金轮法王见潇湘子果然忍不住出手,当即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瞧着武修文的反应。他心想:“这潇湘子与尼摩星一直跟老衲不对付,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他们的底细。反正一个人无关大局,到时候老衲向王爷求情,饶他一命,也算了顾全了宗主他老人家的面子。”
武修文见潇湘子伸手抓来,长剑一挑,一招“腾蛟起陆”朝他身前攻去,剑锋疾处,笼罩潇湘子身前五处大『穴』。他武功较之原着天差地别,一身“少阳功”精纯无比,剑法灵动迅捷,一下招将潇湘子『逼』退。
金轮法王见他这一招精妙非常,暗暗喝了一声彩,心道:“到底是家学渊源,这位武公子即便比不上杨过,但放在年轻一辈来说,武功也是极好了的。”
潇湘子退了一步,又见金轮法王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仿佛在看自己的笑话,心头一怒,提起哭丧棒当头砸去。
武修文侧身避开,一招“猿公击竹”,提剑直刺他左肩。
潇湘子所练就的“僵尸功”强则强矣,但是于小巧腾挪之间却不大擅长,盖因他浑身关节有大半僵硬,进退之间只能直来直去。二人这一交上手,武修文仗着剑法迅捷,身形灵活,一下子将他压住,令他施展不开手脚。
眨眼之间二人拆了十余招,剑棒交击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知何时,这大帐当中已经多出数人,索『性』此帐原本乃是忽必烈的王帐,内里十分宽敞,倒也容纳得下这许多人。
其中一个身高八尺,粗手大脚,脸带傻笑,双眼木然的人哈哈笑道:“你们在这里比武,怎么也不通知咱们?”
其中一名青年男子科头布服,笑道:“马壮士,怎么?你也想要下场较量一番。”这人正是忽必烈,先前那人名叫马光佐,他见武修文一身蒙古人打扮,还以为是自己军中的将士。他雄才大略,见武修文如此身手,看其服饰却只是一名十夫长,登时大起爱才之心。
忽必烈奉命南取大宋江山,在中原久了,心慕汉化,日常与儒生为伍,读经学书,又广聘武学高人,结交宾客,策划南下攻宋。原本在襄阳城下受挫,此时见到随便一名十夫长都有如此武勇,不由想到:“我大蒙古英雄豪杰辈出,上下一心,何愁大宋不灭?”
马光佐挠了挠头笑道:“王爷,在下除了力气大一点儿之位,能有什么本事?还是不去丢人现眼了。”其余几人见他有如此自知之明,不由得齐齐微笑。
武修文听马光佐唤他王爷,猜想他必定是忽必烈,一剑『荡』开潇湘子的哭丧棒,一招“仙人指路”,迅捷无比的朝忽必烈的咽喉刺去。
忽必烈原本见剑光棒影闪动,瞧得大为过瘾。这时陡然见武修文眼中一片坚定之『色』,长剑直刺自己咽喉,脑子登时一片空白,心道:“糟糕,今日我命休矣。”
旁边一身穿汉服,颈悬明珠,腕带玉镯,珠光宝气之人见机极快,手中鞭子一扬,一把卷住武修文的长剑喝道:“你做甚么?”他高鼻深目,曲发黄须,是个胡人,乃是波斯大贾,祖孙三代在汴梁、长安、太原等地贩卖珠宝,取了个中国姓名叫作尹克西。尹克西生平自诩不做亏本买卖,这一下出手之快,时机拿捏之巧妙,不禁心中自得,想到:“这回我立下大功,王爷必定不敢小觑我了罢。”
武修文被尹克西那条珠光宝气的鞭子缠住长剑,只见一股大力顺着鞭子涌来,剑锋一偏,已然失去了刺杀忽必烈的最好时机。
等他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忽必烈已经回过神来,对着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于我?”
这时,潇湘子阴恻恻的开口道:“王爷,这小子是郭靖的徒弟,在下原想将他擒下献于王爷,却不曾想他倒是本事不小。”说完,又看着金轮法王道:“这小子最早出现之时,正在跟国师交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后面这一句话阴险至极,言下之意乃是金轮与武修文密谋行刺。
忽必烈闻言,疑『惑』的望着金轮法王,等待他的解释。
金轮法王眉头跳动两下,心中大怒,暗骂潇湘子不是个东西,时时不忘挑拨离间。面上却沉静如水,望着忽必烈缓缓的道:“王爷明鉴,老衲原本劝这位少侠投于王爷座下,却不想潇湘子施主一进来便对着这位少侠下手。”他顿了一顿,笑道:“年轻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有些气盛原也正常。”
忽必烈恍然大悟,道:“国师言之有理。”说着又对着武修文一拱手道:“小王忽必烈,未请教这位少侠高姓大名?”
武修文傲然道:“我姓武名修文,家师正是郭靖郭大侠。”
忽必烈极为欢喜的道:“果然名师出高徒,家父在世之时常说,他那结义安答,我那叔父郭靖,乃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只恨小王生得晚,未见过郭叔父的风采。今日武少侠来了,可要陪小王多喝两杯,小王正好有不少事情要询问。”忽必烈乃是拖雷之子,当年拖雷与郭靖指天盟誓,结为安答。是以论辈分,忽必烈正要称呼郭靖一声叔父。
潇湘子脸上一片阴沉,他的一番算计让金轮法王三言两语破去,此时又见到忽必烈对武修文如此客气,心中大为不满。好在他平时脸上就透『露』着一股股青气,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此时的不满别人倒也看不出来。
武修文此时见高手越来也多,心中倒也有几分后悔,暗怪自己太过托大,已自在盘算如何脱身。此时听到忽必烈的话语,眼珠一转,抱拳道:“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家师与师母想必担心得很,日后有机会再同诸位亲近,如何?”
忽必烈见他如此不给面子,登时『色』变。旁边一个既矮且黑的天竺人『操』着怪异的腔调开口道:“臭小子,想走,没有这么容易!”他叫作尼摩星,乃是来自天竺的高手,一身“大瑜伽术”已练到极高境界,在这蒙古大营当中,也只有金轮法王能压他一头,与潇湘子、尹克西二人并称为“蒙古三杰”。
尼摩星适才见到武修文与潇湘子过招,心中早已见猎心喜,暗自寻思道:“中原武功果然不容小觑,也不知道我的‘大瑜伽术’跟他的剑法谁厉害。”此时见到他不给忽必烈面子,眼珠一转,就要上前动手,一来可在忽必烈面前『露』脸,二来也好试试武修文的本事。
见到尼摩星出手,潇湘子与尹克西对视一眼,不『露』声『色』的将武修文的退路堵住。
金轮法王见状,心中叹息一声,一言不发的盯着交手的二人。
尼摩星不用任何兵刃,五指如铁爪,直往武修文手腕抓去。武修文见他来势汹汹,右手挽个剑花,继而一剑往他头顶削去。
本来常人对战,对方长剑削来,除了以兵器格挡之外,大都是暂退避敌。谁知尼摩星练就的“大瑜伽术”诡异非常,只见他身子一矮,右腿叠在左膝之上,而左腿弯曲成九十度,一下子避过武修文这一剑。这还不算,只见他趁众人愕然的同时,原本弯曲左腿陡然伸直,双手合十将武修文的长剑拍在掌中,右脚往他胸口踢去。
武修文一抽长剑,纹丝不动,这时对方右脚已然来到胸前,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武修文大喝一声,张开五指,松开长剑,继而右手握拳,一招“莽牛顶角”朝他脚心砸去。
尼摩星只觉得脚心一疼,整个身子不由得暴退,左腿连跳数下,拉开一段距离,惊疑不定的望着武修文。在场众人除却金轮法王知道武修文施展的那招“莽牛顶角”的厉害外,其余众人,包括潇湘子、尹克西等武学大家在内,见到武修文一招平平无奇的拳法一下子将武功不下于自己的尼摩星震退数步,足见功力精纯,一时忌惮之心更甚。
尼摩星将手中长剑仍到一边,开口道:“你剑法高明,拳法更是厉害,我,佩服的。”他在说话的同时,默运内力舒缓适才被打中的脚心,摆个怪异的姿势,又要上前同他分出一个胜负。
尹克西笑眯眯的道:“武少侠既然兵刃已失,那自然是尼摩星老兄胜了。”
尼摩星见他说自己胜了,登时对他好感大增,不过他也知道对面的武修文不简单,同时开口道:“再来,咱们继续。”
忽必烈到底是一代人杰,只见他伸手拦住尼摩星道:“二位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依小王看,倒也不必比了,此战不分上下如何?”
这时,金轮法王也出口劝道:“武师侄,便留下来喝一杯罢。”
武修文瞧出了他眼中的劝阻之『色』,点点头同意下来。忽必烈大喜,向左右道:“快取酒来,我和这位兄弟喝一碗。”
左右送上数只大斗,倒满了蒙古的马『乳』酒。忽必烈接过来一饮而尽,金轮法王、尹克西等人也自干了。武修文平素没少偷偷饮酒,酒量却也不差,此时见主人如此脱略形迹,不便推却,也举斗饮干,只觉那酒与中原的美酒颇为不同,极是辛烈,同时带着一股酸味。
忽必烈笑道:“小兄弟,这酒味可美么?”
武修文道:“此酒辛辣酸涩,入口如刀,味道不美,较之我中原美酒虽然差了一截,却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
忽必烈大喜,即命大张筵席。只是在趁众人不注意之时,忽必烈命一人悄悄拿起武修文跌落的长剑,又口述令左右书信一封,送给襄阳城中的郭靖。众人见他以蒙古语吩咐左右,没想其他,只当他在安排筵席事宜。
落座之后,忽必烈冲金轮法王、武修文一一介绍了潇湘子、尼摩星等人,道:“这几日招贤馆中又到来几位宾客,各怀异能,实为国家之福,唯不及国师与武公子文武全才耳。”
忽必烈一言既出,潇湘子等人大为不服。酒过三巡,尼摩星忍耐不住,说道:“王爷,大蒙古地方大大的,这个大和尚是第一国师的,武功定是很大很大的,我们想要瞧瞧的。”忽必烈微笑不语。潇湘子接口道:“这位尼摩星仁兄来自天竺,咱们素知吐番和蒙古的武功传自天竺,难道世上当真有青出于蓝之事么?兄弟可有点不大相信了。”
金轮法王见尼摩星双目炯然生光,潇湘子脸上隐隐透着一股青气,知道这两人内功均深;尹克西则嘻嘻哈哈、竭力装出一股极庸俗的市侩气,心想汉人言道:良贾深藏若虚,此人越显无能,只怕越有家底,倒不可小看了,那巨汉麻光佐却是不必挂怀,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受封国师,是太后、大汗和四王子殿下的恩典,老衲本来愧不敢当。”
潇湘子道:“那你就该避位让贤啊。”说着眼睛向尼摩星斜望,嘴角边微微冷笑。
金轮法王伸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笑道:“这块牛肉是这盘中最肥大的了,老衲原也不想吃它,只是偶尔伸筷,偶尔夹着,在佛家称为缘法罢了。那一位居士有兴,尽可夹去。”说着举筷停在盘上,静候各人来夹。
马光佐不明白金轮法王语带机锋,说的是一块肥大牛肉,其意所指却是蒙古第一国师的高位,见他夹着牛肉让客,当即伸筷去接。他筷头将要和牛肉碰到,金轮法王手中的一根筷子突然横出,与他筷子轻轻一碰,麻光佐只感手臂剧震,把捏不定,一双筷子竟落在桌上。国师的筷子放开了牛肉,牛肉尚未落到桌上,他筷子已及时缩回,夹住了牛肉。众人愕然相顾。麻光佐还未明白,拾起筷子,五根手指牢牢捏住,心想:“这次你总再也碰不下了。”伸筷再去夹肉。国师又是一筷横出,这一次麻光佐抓得极紧,果然震他不下,却听得喀喇一声轻响,他一双筷子断为四截,犹如刀斩一般,两个半截落在桌上。
马光佐大怒,大吼一声,扑上去要和金轮法王厮拚。忽必烈笑道:“马壮士不须动怒,若要比武,待用完饭再较量不迟。”麻光佐畏惧王爷,恨恨归座,指着金轮法王喝道:“你使什么妖法,弄断了我的吃饭家伙?”金轮法王一笑,筷子仍夹着牛肉,伸在身前。
武修文瞧着马光佐的样子,眼中不屑,寻思道:“这人看起来威猛异常,牛高马大,却不想是个傻子。金轮师伯虽然嘴上说的是牛肉,但是话语当中的意思显而易见,指的是这蒙古第一国师之位。他还真当是说这牛肉呢!”不过这跟他关系不大,当下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