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瞧见场中的情形越来越危急,急得俏脸发白,额上见汗。她虽然对母亲的死大有芥蒂,但是这些年同父亲两个相依为命,父女之情岂是一下子便能割舍得了的?她怕黄『药』师伤在灵智与江南七怪联手之下,当下抢出两步,对着灵智道:“灵智师傅,求您老人家劝劝七位师傅罢,别跟我爹爹为难。”
韩宝驹一听大乐,心中那个舒坦啊,好似大热天饮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般,全身上下都透漏着清爽。他歪着头对着黄蓉道:“小丫头,现在可不是咱们要同他黄老邪为难。”
黄『药』师闻言脸『色』更黑,沉声喝道:“蓉儿,你求他们干嘛?过来。”
黄蓉瞧瞧呆在柯镇恶身旁的郭靖,又瞧瞧脸『色』铁青的黄『药』师,一时间心中好生纠结。
朱聪对黄蓉感观不差,心道:“若是这小姑娘真的跟着黄老邪回去了,那咱们想要再找一个如此聪明伶俐的徒弟媳『妇』可不容易。”他眼珠一转,对着黄『药』师一拱手道:“黄岛主,说实话,咱们之间并无多大的矛盾,要有,也只有缘分。我瞧令嫒聪明伶俐,跟咱们那傻徒弟正是良配,你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原本黄『药』师还耐着『性』子听着,可是后来他一听“枉做小人”这四个字,以为朱聪是在讽刺他,当下冷哼一声,直接对着他抓去。
朱聪一惊,忙超一旁闪避,黄『药』师当即化抓为掌,提了左掌直劈下去。
其余几怪知道这一掌打着,朱聪非死也必重伤,当下一齐抢过。全金发站得最近,秤杆上的铁锤径击他左手手腕,韩小莹横剑直削他肩膀。灵智、南希仁等人无不『色』变。黄『药』师侧身,双手任意挥洒,便将全金发的秤杆与韩小莹手中长剑夺下,平剑击秤,当啷一响,长剑跌落在地,秤杆断成两截。
得全金发与韩小莹这一阻,灵智终于抢到朱聪身边,替他接下这必杀的一式。灵智心中有气,一边出招一边高声叫道:“黄老邪,来来来,陪老衲比划比划。”说着,出手如风,拳脚并用,顷刻之间与他对了七八招,凌厉的劲风『逼』得众人不住后退。
柯镇恶哼了一声,低声道:“好啊,上人终究看不过去啦。”心想黄『药』师武功虽高,然灵智一身武功亦强,二者争锋,倒要瞧瞧黄『药』师如何抵挡。他一边侧耳倾听,一边低声对着朱聪等人道:“若是上人不行,咱们再一块儿上。”
朱聪等人会意,点点头站在一边,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黄『药』师早憋了一肚子火,又见灵智数次坏他好事,更是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样子,脚踏奇门五行方位,手中玉箫一卷,带出七八道碧影对着灵智攻去。灵智有心试试黄『药』师的本事,瞅准空挡,朝黄『药』师手中的玉箫抓去。
灵智捏住黄『药』师的玉箫的那一瞬间,二人俱各一震,只觉对方一股磅礴力道沿着玉箫传来,内力之强,丝毫不属于自己。灵智右手捏住玉箫一端,左手使“大悲撕风手”朝黄『药』师身上招呼。黄『药』师左掌单掌带出无数掌影,以独创的“落英神剑掌”抵挡灵智的招式,右手握住玉箫,想要从灵智手上抽出。
他一连运劲三次,一次强过一次,却始终无法将灵智的右手震开,心道:“好厉害的和尚,瞧他年纪明显小我一截,但是一身内功之强,竟不输于我,难怪如此狂傲。”不过这反倒激起了黄『药』师心中的漫天傲气,当下催动体内的真气,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运转,透过玉箫朝灵智体内侵去。
灵智轻咦了一声,只觉黄『药』师原本甚强的真气再次增强,一波强过一波,超自己手上震去,连震五次。灵智右手一抖,竟有拿捏不住玉箫的趋势,心念一动,体内浑厚霸道的大日如来真气瞬间沿着手臂涌出,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根玉箫被二人的真气震成碎屑散落在地。
黄『药』师自负武功了得,谁知才对上眼前这臭和尚,自己的兵刃已先行被毁掉,传扬出去,他东邪黄『药』师哪还有脸面?他越想越气,双眼一凝,寒声道:“臭和尚,你找死。”说罢,身子一晃,右手捏个兰花指朝灵智腰间大『穴』拂去,用的正是“兰花拂『穴』手”。
灵智道:“怕你不成?”双爪连出,先使一招“捕风捉影”,左手反扣黄『药』师右腕,右爪捏他肩胛骨,黄『药』师身子一晃,退开丈余。灵智跟着再使一招“追星拿月”,脚踏“虎奔步”,身子前倾,右爪还是捏向黄『药』师肩胛骨,这两下用的均是“大裂劈棺爪”里的暴烈手法。黄『药』师身子一矮,右腿猛向灵智扫去。他虽为灵智气势所摄,反应一点儿也不慢,由此可见武艺何等精熟。这一扫迅捷狠辣,兼而有之,用的正是“旋风扫叶腿法”。
灵智双腿一蹬,霎时间腾空而起,头下脚上,身处半空,双手爪拿捏架,又与黄『药』师对了七八招。
二人出手之快,方位拿捏之准,瞧得陆乘风与江南七怪等人神驰目眩。裘千丈眼中精光暴闪,极力压下心头那股跃跃欲试之意。他先前同灵智一番交谈,早就打算挑个日子同灵智比上一场,借此开突破神功第九变,此刻见到灵智与黄『药』师交手,各种绝学妙招频出,心痒难耐。
黄『药』师这些年来一直呆在桃花岛同老顽童斗耐『性』,即便相斗也多是斗智,此刻与灵智对了数十招之后,早已将其他事情撇下,一心沉浸在对方层出不穷的妙招当中。又拆得数招,二人兴起,在这天井当中奋力厮杀起来。
灵智一掌震退黄『药』师,突然一指对着裘千丈点去,高声叫道:“老裘,你还等什么?”裘千丈避开灵智一指,哈哈笑道:“正要请教。”说着,左手一翻,对着黄『药』师一拳捣出,跟着身子一晃,来到灵智身前,一声长啸,双掌猛往灵智左右双肩拍去。
灵智避开他这一手,对着二人道:“这地方太小,放不开手脚,你们跟我来。”说罢,施展轻功跃出墙头。
裘千丈喝道:“好。”也是一跃而出。黄『药』师冷哼一声,跟着跳出,三人霎时间无影无踪。
这一番变故,瞧得江南七怪等人目瞪口呆,众人对视一眼,朱聪叫道:“走,咱们也去。”他们心知这等高手比斗,轻易难得一见,当下一个个鱼跃而起,各施轻功跟上灵智三人。只有陆乘风双腿不甚灵便,由儿子陆冠英推着轮椅缓缓追去。等他赶到之时,江南七怪与郭靖黄蓉二人站立一边,灵智、黄『药』师、裘千丈三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裘千丈随手一掌卸去黄『药』师的掌力,高声叫道:“痛快,当真痛快,上人,接我一招劈挂掌。”继而由掌变拳,对着灵智狠狠一劈。他这一招,乃是由“五行拳”当中的劈拳演变而来,配合上独特的运劲法门以及一身浑厚的天蚕真气,威力较之一般的劈拳大了何止数倍。
灵智双眼一凝,提气往前狠狠一推,用的正是拿手绝学“大手印”,裘千丈感受到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忙侧身避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当先一颗合腰粗的大树拦腰而断,树干被炸得四分五裂。灵智的掌力被这株大树一阻,劲力卸去大半,剩下那一部分掌力去势不减,又将丈外一株稍小一点的树轰成数截。
黄『药』师与裘千丈齐齐『色』变,忙施展轻功避开这漫天碎屑。灵智哈哈一笑,将真气布满右掌掌缘,隔着三四丈对着二人就是两记“火焰刀”。
二人一开始还不知灵智此番举动是干嘛,正待扑身向前进招,陡然身子一僵,被一股凌厉的杀机锁定,继而一道肉眼清晰难见的无形刀气对着二人当头罩来。二人齐齐一晃,忙拉开一段距离,只听见嗤嗤两声,他二人先前所站的地方已显出一道长数尺的刀痕。而黄『药』师的左袖不知何时已被划出一道口子,依稀可见断口两边的焦痕。
黄『药』师低头瞧了瞧袖口裂开的口子,又转首看了看地上那道长达数尺的刀痕,与裘千丈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惊骇。
裘千丈眼中兀自闪过一抹心惊,心有余悸的问道:“上人,你这是什么武功?”
灵智右掌单掌合什在胸前,左手背负在身后,微微一笑,道:“此乃我密宗绝学‘火焰刀’,能以无形的刀气伤人,可还入得二位的眼?”
黄『药』师看不惯灵智这般得意的神情,冷哼一声,右足往地上重重一踏,震起数枚小石子,跟着右手飞速的一抄,将七八颗小石子尽数揽在手心,屈指连弹两下,两枚小石子携着凌厉的劲风分击灵智与裘千丈二人。
灵智开口赞道:“好一手‘弹指神通’,且看老衲如何破你。”说罢,右手食指虚空一点,对着那颗飞来的小石子便是一道大寂灭指力。
只听见波的一声,指力与小石子相撞,在空中化为一片齑粉,风一吹,漫天而散。而另一边,裘千丈见那枚小石子弹来的力道劲急之极,破空之声奇响,忙左踏一步,避开那记“弹指神通”。只听见嗤的一声,那枚小石子恰好打在一颗松树上,打出一个深深的小洞。
裘千丈不同于灵智,他不知黄『药』师“弹指神通”的厉害,心中惊诧万分,心道:“好一个黄老邪,单凭手指之力,竟能把石子弹得如此劲急!就是铁胎弹弓,也不能弹出这般大声。适才我要是慢上一丁点儿,岂不得脑破胸穿?”这一下,原本心中还有几分不屑的裘千丈终于正视起黄『药』师来。
裘千丈抬起头来望着黄『药』师道:“黄老邪,二十多年前未能参加那次华山论剑,如今想来,你们那次比武,想必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老夫虽然未能参加,但此前从未后悔过,直至今日遇上你,才知道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此等高手,怎么不切磋一二。”说罢,言语中不胜唏嘘之意,顿了一顿,又道:“今日有你跟上人两个在此,且陪老夫战个痛快,记住了,老夫裘千丈。”话音一落,对着灵智与黄『药』师各捣出一拳,正是拿手绝学“五行六合拳”。
黄『药』师抬手架住裘千丈那一拳,听他自报姓名,心中诧异,问道:“裘千仞跟你是什么关系?”
灵智侧身避开那一拳,合什道:“善哉善哉,老裘乃是裘千仞裘帮主的胞兄,不过一身武功远在其上,只因生『性』豁达,不喜为声名所累,平日里游戏人间,所以才不为外人所知。”灵智话音一落,无论是江南七怪还是陆乘风等人,心中均升起一股敬仰之情,心道:“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裘千丈被灵智的高帽一戴,心中极为高兴,心道:“这个大和尚真会做人。”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神『色』,道:“老夫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武功虽然不差,但是当年自然比之你们几个还差一截,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才没有参加华山论剑。”
黄『药』师目中发出异光,万料不到这当中还有这般因由,不过此刻三人战作一团,不是闲聊的时候,当即振作精神,翻翻滚滚,直与二人斗了小半个时辰。
三人也不知变换了多少招式,兀自难分胜负。有时候黄『药』师一人对上灵智与裘千丈二人联手,有时候又与其中一个配合夹击另外一个。三人俱都是武学大家,各种精妙招式随手捏来,瞧得江南七怪及陆乘风等人神驰目眩,心旷神怡。
郭靖进来武功大进,瞧着三人的招式,在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他虽然口笨嘴痴,对于三人的招式高明在何处说不出来,但是于如何收招出招,如何乘隙反扑,如何借力打力,如何以身抵御等种种法门着实领悟不少。他心知机缘难得,是以瞧得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勉力记住三人的招式。瞧到后来,更是在旁一人手舞足蹈,令黄蓉他们诧异不止。
黄蓉一回头,瞧见郭靖的怪异举止,忙问道:“靖哥哥,你怎么拉?”伸手就往他肩头搭去。
郭靖充耳不闻,一心沉浸在对招式的领悟当中,好似与三人对战的乃是他自己一般。这时黄蓉伸手搭来,他体内的神功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应,一股极柔的力道一下子将黄蓉的手震开。这也是黄蓉只不过是轻轻将手搭上去的缘故,否则她手上力道越大,郭靖体内的反震之力越大,只怕黄蓉非得吃个大亏不可。
黄蓉闪电般的将手缩回,还待说话,陆乘风忙道:“小师妹,别动他。郭兄弟只怕已经陷入了顿悟当中,且让他自己醒过来罢。”他见多识广,心中极为诧异,心道:“难怪上人收他为徒,连洪老前辈也将降龙十八掌尽数传授给了他,此人果真是好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