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想不到老将军竟然去世的如此突然!”刘辩不禁黯然神伤,眼中隐隐泛出一丝泪水:“大鸿胪何在?”
群臣中,一人出列拜道:“臣在!”,此人姓周名奂,无甚大才,只是为人还算刚正,在朝之时与董卓、吕布、袁隗包括管彦在内都不算亲近,大鸿胪主典礼仪之事,并非什么要职,于是各方执政时,对周奂都没有什么动作。
刘辩抬眼说道:“皇甫老将军战功赫赫,实乃我朝栋梁,今命汝重典操办老将军丧仪之事,不可怠慢!”
“微臣遵旨!”周奂顿了顿,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刘辩又瞥了一眼管彦:“只是……”
周奂迟疑的态度让管彦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听出了管彦语气中的一丝不快,但周奂倒也没有慌张,而是有条不紊地回道:“只是皇甫将军的丧仪式按照何种规制操办?请陛下明示!”
管彦一听,立刻回道:“皇甫将军生前官至车骑将军,位比三公,自当以三公之礼厚葬之!”
周奂看了看管彦,继续宠辱不惊地回道:“皇甫将军自辞车骑将军,只存亭侯爵位,依大汉律,丧仪只可以下卿之礼操办之!”
“下卿之礼?”管彦不怒反笑道:“依大鸿胪之言,哪怕官至三公,只要不是死在任上的,都只能以九卿之礼下葬咯?”
“非也!”周奂对着管彦说道:“皇甫将军乃辞官,而非告老,因此存在礼制之别!”在大鸿胪卿的任上干了快二十年的周奂,对大汉律令可谓研究的透透的,这一番解释下来,气得管彦确是无力反驳。
“那要是我非得按三公之礼呢?”管彦心情不好,再加上无可辩驳,便冷着脸问向周奂。
周奂并不像袁隗、王允那样一心跟管彦对着干,只是这几年管彦在洛阳城中的地位让周奂有点看不过去而已,一看管彦有点动真怒了,周奂忙对着管彦行礼道:“大司马勿怪,此事非下官杜撰,若大司马不信,朝中诸多臣工可为下官佐证!”
周奂作为朝内中立的老人,自然也有一众没有派系的大臣朋友,一听周奂直言,四五个半白头发的老臣子便纷纷出列为周奂出言以证。
眼看管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奂顶一顶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太过刺激管彦,忙转向刘辩:“陛下明鉴,微臣只是依律禀奏,请陛下圣裁!”
周奂把包袱甩给刘辩后,便立刻归到大臣之列,鸡贼地等着刘辩反应。哪怕最后刘辩开口让皇甫嵩以三公之礼下葬,今天也算是硬气了一把,至少也让管彦知晓下这大汉朝中也并非完全可以为所欲为的!
周奂一句说完,朝中众臣,包括管彦在内,都把目光投向了刘辩,瞬间,刘辩略显稚嫩的面庞便涨的通红,从当年的黄口小儿到如今的弱冠之年,想刘辩登基已近十年了,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万众瞩目的感觉。
论地位,刘辩是天下至尊,但论到权力,刘辩甚至某些程度上还不如一个城门官。从董卓、吕布、袁隗、王允至现今当权的管彦,一个个的如大山一样压在刘辩头上,从两年前刘辩想要御驾亲征刘协被管彦拒绝后,刘辩心中便一直渴望着证明自己,这种渴望甚至已经超过了对错的判断。
在众臣看来,给皇甫嵩提高葬礼规制,并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情刘辩是万万不会拂了管彦的意思的,但谁也不知,这个龙座上的少年正想把这件事作为证明自己的开端……
“咳……咳……”刘辩干咳了一下,掩饰了下心中的激动:“这件事么……大司马……”
管彦转头看向刘辩,微微躬身,波澜不惊地等着刘辩的回复。
“大司马,依朕看,此事有关律法祖制,要不……要不您与周大人等一众老臣商议下,再……再作决定?”好似鼓起了心中所有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刘辩长舒一口气,心中还是砰砰乱跳着。
刘辩话毕,安福殿中却如死寂般安静,刘辩的意思已经明白不过,不仅仅是管彦深感差异,就连一众大臣也十分不解为什么刘辩要在这件事上逆着管彦来做。
“臣,遵旨!”管彦深吸一口气,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刘辩,朗声回复后躬身行礼,紧接着便径直走下金阶,缓步向殿外走去。
感受到管彦脸上的冷意,朝中众臣忙双手抱起玉圭行礼:“恭送大司马!”
行至安福殿大门时,执金吾纪灵已经带了数十名亲卫来到管彦身边,轻声说道:“主公,要不要把那老匹夫抓起来!”
管彦微微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安福殿外的晴空,此时一缕阳光正照在了管彦脸颊上,让管彦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只见管彦左手按着太阿剑剑柄,右手轻轻拍了拍略有发福的肚子,朗声喊道:“周大人啊!”
声音不大,却如重锤一般击打在周奂心口上,今天这个事情失控了,搞得不好得命丧于此!周奂心中忐忑着,但还是忙走出众臣之列对着管彦的背影行礼,带着略有颤抖的声音回道:“下官在!”
“陛下命你我商议家师丧仪之事,我看也不用多费唇舌了,就依汉律,以下卿之礼安葬家师吧!”管彦说完,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了。
周奂也没想到管彦在对待皇甫嵩的问题上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愣了片刻后忙对着管彦离去的身影高声回道:“大司马放心,下官三日内一定安排妥当!”
听着管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众臣这才长舒一口气,面面相窥地低声讨论起来,仿若都忘却了金阶之上的皇帝还端坐在那里呢。听着众臣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值事太监也听不下去,只见他提了一口气高声喊道:“众臣肃静!”
这一声把众大臣从嘈杂的讨论中拖了回来,也把正浑浑乱想的刘辩从自己的思虑中喊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