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一千年一万年,
也难以述说尽,
这瞬间的永恒。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在冬日朦胧的清晨,
清晨在蒙苏利公园,
公园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的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的一颗星。
“这是不是实在是让人惊讶啊!我们已经简单的了解了赵湛的学历和经历,如果需要更详细的资料估计也不需要多久,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直话直说吧,我们不是歧视没有文化或者只有一点文化的人,但以赵湛她一个仅限于初中毕业生的学识和经历,也不是说不能接触并记录下法蓝西着名诗人雅克·普列维尔笔下《公园里》这么美丽的诗句。但是我们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向她灌输了这些如梦如幻的美好的东西,在传说中的浪漫之都巴黎的蒙苏利公园的长椅上亲吻自己的爱人,这样的浪漫场景不是很有学问和见闻的人是想象不出的,但即使这只是一种想象,对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来说,都会像是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样致命。”
临时设置的审讯室,简陋的布置,漆黑禁闭的房间,长桌,方椅,昏黄的台灯,隐在黑暗中的面孔,铮铮发亮的手铐,脚镣扯动中发出的钉钉碎响。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坐在哪个位置,是审讯的这个,还是被审那个。
“再来看看我们在赵湛精心隐秘收藏的摘抄本上还找到了什么,不要担心,她没有在上面泄『露』任何你们组织的机密,作为敌对的对手,我还是相信你们的基本智商还是有的,也是有时候会有能力给我们添上一点小麻烦的,但是人总是会在细微处不经意地暴『露』出一点的别的什么东西,譬如说,爱好文学。就像这一段,我也很喜欢:拉拉顺着一条朝圣者走出来的小路沿路轨走了一段,然后拐入田野。在田野中她停下来,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洋溢着花香的旷野空气。对她而言,这里的一切,比她的亲人更亲切,比她的情人更可爱,比她的书本更智慧。在这一瞬间,她再度发现自己生活的目的。她活在这世界上,是为了掌握它狂野、销魂的意义,是为了用适当的名字来称呼每一样东西。设若她做不到,她就要毕生以爱制造后继者,让他们来替她做到。”
这一段话出自外国着名小说《齐瓦格医生》,它是苏修的禁书,也是大名鼎鼎的诺炸弹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但是我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以我最喜欢的女演员的名义发誓,这部作品获奖的背后一定有猫腻!即使它曾经打算提名过树人先生和钯金先生,但还是无法掩饰它代表着欧美主流意识形态和文化价值导向的事实。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轻轻地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茶水,闽省以产茶闻名,近江当地为我们准备的茶叶味道很好。
“雪夜闭门读禁书,还有伴读书,说实话我都要有点羡慕你了,你个死胖子,看着嘻嘻哈哈的没什么城府,没想到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对付这些漂亮的女人这么有办法,只是给她们『吟』『吟』诗,带着她们读读禁书,忆苦思甜,想象一下国外的生活,再画上几个未来出国以后享受自由和人生的大饼,就能够骗得她们为你出卖自己的祖国、亲人、灵魂和生命。说吧,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既然已经进来了,再负隅顽抗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看你也不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没必要等到吃了苦头以后才不见棺材不掉泪,相比你来说,我们更加专业。”
此刻我就无比的怀念我们的亲密战友肖雨城同志了,他此刻就不那么的健康了,因为腹部腿部受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做手术,医生在一点一点的把弹片和飞溅的杂物从他的身体里取出来。伤情比较重,手术完后据说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恢复时间,这是我们的小组第一次出现了战损,关键是这个家伙还是一位刑讯的专家,掌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让人开口说话的技巧,这一下不在身边,就没办法亲自报仇了。
好在眼前这位打入我机关内部的特务已经是阶下之囚了,随便我们摆布了。他因缘巧合之下发挥了巨大作用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但是当他暴『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没那么重要了。
一般来说,在审讯的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武器,对手会不安地想:是不是自己不开口,就会永远这样下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虽然他的口供对侦破近江敌对势力潜伏小组有重要参考价值,但我们国家机器的运转是不以口供为条件的,尤其具体到本案,他的口供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了。
我们实际上对楚沐方案更感兴趣,但是楚沐方案,在手雷响过以后,自知无法再掩盖事实的近江县公安局局长苟继能和刑警大队长齐大维已经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他们的罪行了。
“我以前不知道原来你除了好酒之外还爱好文学。”我说。这句话别人没有注意到,但是我对面的那个人注意到了,他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人把新搜集到的资料档案给送了进来,因为我们的审讯是即时进行的,查到了什么就讯问什么,而且对涉案相关人物的审讯也在同步进行之中,并会立刻将进展情况报告我们这边。
“你一直隐藏得很好,说实话我在近江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把你当做一个无害的可以结交一下的人物,没想到这居然是你苦心经营的保护『色』。比别人优秀不算优秀,比过去的自己优秀才是真的优秀。你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看到你年轻时的照片,你看,你本来长着一副比较瘦弱而且面相有点『奸』恶的样子,结果为了更好的掩护自己,即使在当时那种条件下,你也做到了,你假装误用了激素『药』物,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引人瞩目而又能让人心生好感的胖子。一般特工人员都是不能碰酒的,一是要保持清醒,二是怕酒后失言,结果你反其道而行之,你以前沾酒就醉,就拼命地锻炼酒量,而且你一旦喝多了,就跑到厕所里拼命抠喉咙催吐,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你还要坚持喝,宁可伤身体,不要伤感情。就这样成功地隐藏下了自己的身份,躲过了白水州和近江县有关部门的多次政审和排查,还最后坐到了近江县委招待所所长这样的要害位置,而且因为工作表现好,县里要对你提拔重用,却都被你想办法拒绝或者搅黄了。因为在招待所这个位置,你接来送往,消息灵通,特别是守着一个常委会议室,一个小别墅和一个一号楼,近江县简直对你来说就没有秘密。”
“但是你对这一切 并不满足,你一方面谨小慎微地保护自己,另一方面却贪婪地渴望金钱和权力,所以你以前依附的司徒北跳票当选县长之后,你反而悄悄地企图改换门庭,李大同的特殊家庭背景深深的吸引了你,但是李大同怎么会在乎你这么一个小小的所长的投诚呢,于是在你的投机逢迎之下,他老婆反而成为了你的战利品,开始和你关系非同一般,因为是在特殊时期的相濡以沫,李大同家里对李芳华非常信任和放任,这样你间接地就达到了打进李大同家圈子的目的。”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胖乎乎的脸上流着虚汗,眼神闪烁,不敢跟我们对视,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铐子,好像上面刻着花似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要是觉得自己是冤枉的,现在就应该拼命地辩白自己,而不是像你现在这个不说话的样子,这不是你往日里能说会道的风格,你一直这样沉默对抗的话,我会很尴尬的,来,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点支烟,别那么紧张,第一次进来,别瞎想,瞎想就会冲动,冲动就会莽撞,又不是跟电影里似的,老虎凳,辣椒水,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跟你在这耗,很快就会有专业的有关部门的人来接手,只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现在说要比等会再说,对你未来的量刑更有价值。”
陆睿恒,外号七戒,就是招待所里的那个胖子所长,也就是我们现在在审讯的对象,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点燃的中华香烟,抬头看了我一眼,再低头闷闷地抽烟,一缕烟雾笼罩住了他阴暗的脸,脸『色』慢慢的变幻,挣扎。
“我会不会被枪毙?”仿佛从幽暗中缓缓地飘出来这么一句。
“我不知道,关键要看你的犯罪事实和认罪态度,你不要试图对我们隐瞒,因为你的同党差不多都已经落网了,现在都在努力争取自己生存下来的机会。命是你自己的,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是不是啊,七戒?不,还是要叫你的代号比较好,根号!”我用一种嘲讽的口气轻轻地说出了最后一个词语,陆睿恒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你是复兴岗专案的人吧?你们的幕后大老板是许天生,参加中统之前当过小学数学老师的那个,岛上情治单位着名的三许之一,跟随小蒋从青年军起家的嫡系心腹,以前我们破获过的一个组织,就连接头暗号都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也真的职业习惯根深蒂固啊,你想清楚了没有,说不说,不说的话吱一声,我没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你。”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对对方毫不在乎的样子,把我们手上掌握的情况一个劲地往外砸,直到把对方砸晕了为止。
“赵湛,她怎么样了?”陆睿恒怯怯地问道。
“你把手雷交给她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吗?已经血肉模糊,灰飞烟灭了,那是个已经被你的谎言洗脑变得疯狂了的女人,你心里对她的下场难道心里就没有点数吗?你们大概以为当事人都死了,其它人就安全了,那么就是大错特错了。做情报工作的,从被怀疑到暴『露』就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和你们打交道已经太久了,久到只要怀疑上了就能一眼认出你们的原形来了。赵湛她是你的情『妇』,也是你一手把她拖下水的,是不是?我在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红粉佳人成骷髅,倾国倾城化白骨的惨像,而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混蛋,我们抓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还在上班,别挣扎了,贪生怕死,转进如飞是你们这些人的共同习『性』,投水水太凉,割头刀太钝,别指望自己能忍多久,会很痛的!”
“呜呜呜呜”,陆睿恒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横流的样子很难看,然后他开始招了!
其实为了给牺牲和受伤的同志们报仇,我本来不指望陆睿恒会招供,我就是打算要坑死他的,但是我还没发力,譬如炫耀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力量,结果一下两下他就已经开始招供了,这让我很郁闷。
随着近江事件的主要人物一一落网,楚沐方案,别墅纵火案,冲击检查站爆炸案等一系列案件也全部告破,事件中涉及到的那些坏蛋都将受到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在事件中被推动不得不翻江倒海、大闹天宫的我和我们的小组也开始要退出近江这个舞台了。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千军的林,千军是林千军的千军。从近江事件起,我必须要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能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冲动里。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