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在别人眼里不显得那么地聪明,那么他可能已经相当地狡猾了,李晨风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他虚心地把自己从杨锐的北大生物实验室里得到的结论告诉了与会的人,以一种对先进科技不熟悉并毫无把握的态度,因为阐述自己陌生的领域忙于语言的组织而导致说话断断续续,表示他对章天桥发言的附议,给出了更为明确的解释,作为认为“蝴蝶”不大可能就在近江的佐证,供大家在发言时作为参考意见,同时还要装作我和章天桥对此也并不知情的样子,还懊恼地表示因为以前实验室那边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一时忘记向大家进行通报,而白斯文也连忙表示这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在适当的时候也应和着李晨风表示自己对生物科技具有着同样浅薄的见识。
不讲政治的特工不会是一个好的情报工作者,分别代表着党政系统或者在顾委的老一辈和当权首长的两个人,在我们工作任务如此敏感的专案小组里搭班子,身为一把手的李晨风有时候不得不压着白斯文一点。我们不知道会有哪些首长看过所有来信的内容,但是即使作为一位情报新人,我从“蝴蝶”来信的言辞和语气判断,对未来的政治风向感觉也很不好,并且不难看出“蝴蝶”对一些时间段和问题的故意回避,但这样的欲盖弥彰并不能让任何有一点政治嗅觉的人不得出这样的结论,未来的政局会有大震『荡』!
其中,最大的漏洞就是,如果我们相信了不远的将来苏修会红旗落地的这一事实,东部欧洲发生巨变,整个布尔什维克阵营都陷入了最大的低『潮』,剩下的社会主义国家寥寥无几,在这样改变世界格局结束冷战惊天动地的历史时刻,作为其中的第二大国,我们是怎么生存下来,付出了什么样的巨大的代价,信里都没有做任何的交代,对照我们党的发展过程其深层原因不能不让人深思。
当然,现在因为那些年留下的深刻教训让大家都害怕历史会再次重演,所以在党内团结民主斗而不破的主要格局已经形成,国家也正在艰难地从以前的以斗争为纲向经济发展为中心转型,作为向不同利益的部门单位负责的正副职,意见不一致是寻常的事情,但谁都不敢拿工作来开玩笑。李晨风很老练,在白斯文得到授权了的情况下,他就必须并愿意让出相应的权力,因为这权力是组织上所授予的,不能以个人的意志所左右,所以,他开始悄悄地转变着自己对白斯文的态度,同时以降低自己的政治姿态的方式在我们面前帮助白斯文树立新的形象。
我从侧面观察着白斯文,这也是一位老情报了,既然“蝴蝶”不大可能待在近江的话,那么这封直指我们要害的电报发出来的动机就更加增添了大家对此的担心了,是机会还是陷阱,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采取了哪些行动又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才会拍出这样一封电报呢?只见他眉头紧锁,认真分析着,作为组里唯一的一位副组长,他应该要方方面面的意见都考虑到并提出自己的意见,最后供李晨风来拍板。
党委拍板,『政府』做事。现在刚拿到授权看到的第一封“蝴蝶”来信就是这样一封内容要命的电报,一下子也把白斯文给难住了,他必须要在这次行动中抓住机会有所表现,这牵涉到组里的权力分配甚至牵涉到上层,非常地微妙。
陈观水对情况不了解,林千军的发言又被李晨风和章天桥打了扁担,寻找“蝴蝶”始终是小组工作的第一要务,现在问题摆在了眼前,下一步该怎么办?万一行差踏错他也不可能摆脱干系。白斯文摘下眼镜,顺势用那只手的手背擦了擦额头,抬起头来确实满脸的坚决和自信。
“我建议由我先带一个组马上过去,先不惊动闽省的同志,秘密把情况调查清楚,至少要先接触到这位给我们发电报的所谓的机械厂沐方再说。为了稳妥起见,同时也要请各相关单位的同志配合,把闽省的整个盘子给控制住,外紧内松,即使万一出现不利情况,就马上采取行动,也可以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控制住影响。”首先就考虑万一出了岔子怎么收场,白斯文这方案真的是慎之又慎了啊!
“那以什么名义调动各单位配合呢?这个度可不好把握啊!”章天桥在一旁问道。
白斯文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建议就以安全保卫的名义,就说近期会有中央首长到闽省去检查工作,要求各单位密切配合,严防死守,做好当地的安全保卫工作,严防敌特破坏,保护好首长的人身安全。”
我不知道白斯文是灵机一动还是因势利导,但是敢拿中央首长视察做幌子,调动各单位,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这个主意真的很好很胆大。
李晨风清清嗓子说话了,所有人竖起耳朵,听这位组里的领导来定夺。
“时间紧,任务重,由不得我们犹豫不决,必须要马上拿出一个方案出来。本来大家还以为会是蝴蝶又跑出来跟我们联系了,谁也不会想到居然是出现这样一个新情况,但有新线索总是好事,大家也不要太紧张,我们背后有党和人民的支持,就算是有什么陷阱,我们也可以让那些觊觎我们国家机密的人有来无回。”
白斯文看着李晨风点了点头,马上附和着说道:
“晨风组长说得很对,大家仔细想一想,不管这个电报的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说不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重大转机。”
白斯文还再次补充:“关键是行动要快,要准,以免迟则生变,给工作带来不利因素。”
李晨风表示赞赏地和白斯文对了一下目光再接着说道:
“中央主要首长对我们的工作都非常重视,组织上赋予了我们很大的责任和权力,就是要我们希望把工作搞好,为四化建设和国家安全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白副组长提出的方案我觉得很有可行『性』,大家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我在一边看着李晨风一本正经地讲着政治正确的口水话,一边暗自想到中央到底给我们的权力的底限在哪里,为了掩护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争取各部门的配合,居然连中央首长要视察闽省的主意都敢提出来,而看李晨风的意思,对这个主意并没有要反对的样子。那么,假戏就必须要真唱了,总不能最后一句首长没空,原视察计划取消,把为准备迎检工作忙得团团转的当地党委『政府』还有安保各部门给耍了,那就玩笑开大了,是会影响到中央的威信的。李晨风敢肯定这个方案,说明他对这个对相关首长的安排是有一定把握的,我们手上的权力仔细想想真的很恐怖啊!
既然李晨风都定了调了,那么大家就围绕着白斯文的方案纷纷进行了发言,基本敲定了行动分工、步骤和细节,看到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李晨风站了起来拿起了在机要阅文室一隅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
“给我接一办。”
我们都是懂规矩的人,见到李晨风拿起了红『色』保密电话,马上知趣地离开了阅文室,章天桥走在最后面,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因为要等上级最后的决定,所以也没有人离开,但也没有了交谈的兴趣,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转眼间,阅文室里只剩下了李晨风一个人。
当初中央决定把我们小组的驻地放在这个基地里面,就是充分地考虑到了兼顾保密的需要和工作的便利,这里作为国家中央首脑机关一个紧急状态下的分基地,机要通讯保障工作是非常到位的。
李晨风与一号首长办公室的这通电话比我预想的时间要长一些,三十多分钟后他才从房间里把门打开,然后大家又进到房间里,都没有坐下,站在那里等待命令。李晨风干咳两声,然后神情严肃地开始传达中央的指示:
看着等在外面的大家伙点了点头,说道:
“上级首长已经基本认可了我们的行动方案,为了把握国家未来的正确方向,你们所做的工作非常重要,务必要高度重视,精心安排,要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确保工作万无一失,取得成绩。行动的具体实施,由李晨风同志根据工作需要相机决定,其它部门密切配合!大家开始准备吧!”
因为这次行动之前还要做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连夜赶往近江已不可能,所以我们只能第二天清早乘专机赶往近江。
我们小组分两批走,白斯文带一组,里面有我,柳子元(带电台)、肖雨城、沐雨尘还有吕丘建,我们负责直『插』近江,寻找沐方。李晨风负责带一组人马到福洲去,准备混在为中央分管对宝岛工作的领导即将到闽省检查工作打前站的工作组里,为我们的行动在必要的时候提供策应和支持。
由于近江特殊的地理环境,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我们组安排的飞机不是客机,而是一架运八的运输机。
因为当年有位首长出国的时候耍威风,本来答应大使馆让在该国比赛的女篮姑娘们搭他的顺风专机回国的,结果后来又反悔了,把已经上了飞机的姑娘们又赶了下来,不但伤害了姑娘们的感情,还浪费了国家大量紧张而宝贵的外汇,这事让驻该国的新华社首席记者丁大姐知道后,直接一纸内参捅到了南海,让那个首长向国家最高权力机关作了检讨,国家也在专机的安排政策上进行了大幅度的限制,勤俭节约、党和国家领导人要以身作则,副国级首长的专机待遇一律取消,只有党政军等四位国家领导人可以乘坐专机。不信你看新华社报道里“某某某副总理今天上午乘专机离开京城”到“某某某副总理今天上午乘飞机离开京城”。一字之差,内涵非常地丰富。
所以我们虽然坐的是专门为了方便我们快速开展工作专门安排的飞机,但是不能叫专机。为了不引起各方面的主意,空军还紧急调拨了一批驻闽省部队打报告申请的物资装备塞进机舱里,我们就顺势变成了走后门搭乘飞机的关系户,以达到掩护身份的目的。可恶的是经手安排调配物资的工作人员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当了真,把机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也没留个座位,大家只好坐在弹『药』箱上面了,勉勉强强算是落下了脚。我倒还好,只是坐在了一架强五的机炮上面,肖雨城就好玩了,他挑挑拣拣之后安若磐石的屁股下面坐着的是一枚霹雳。
好在的是飞机起飞之前,地勤人员才恍然大悟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地跑上来,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件军大衣,起飞之后要是不裹上的话乘客会受不住高空中那刺骨的寒冷。
运八是我们部队最新型的运输机,80年才开始服役部队的,至于搭乘体验什么的我作为一名军人来讲的话,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还有一点要特别讲一下的是,因为这条航线特别的敏感,所以飞机飞到中途的时候,吕丘建就悄悄地去了驾驶舱,直到飞机降落以后才回来。毕竟这条飞行线路只要稍微偏那么一下下,估计我们在飞机上的人就全都要杀身报国了。
当天上午,运八在白水州市附近的一个军用机场顺利降落。闽省别的不多,就是各种军用机场、战备机场多,所以为了降低影响,我们没有在近江附近的机场降落,而是选择以陆路推进方式。
我叫林千军,近江,我们来了!那个叫沐方的,别跑!求仁得仁,我们来会一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