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80
市区一家商场的咖啡馆里, 段寒江5分钟扒光一份炒饭,等到了走进来的夏莉。
他让服务生收走盘子, 绅士地点了两杯咖啡, 像个商业白领一样端正地坐着。
夏莉坐下来向段寒江道歉, “对不起,这会儿有点忙,让你久等了。”
夏莉就是蒋信义的前妻, 与蒋信义离婚了9年,没有再婚,现在市区一家商场的某化妆品专柜上班。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 虽然已经年近40, 仍然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没事,我姓段, 想问你几个关于蒋信义的问题。”段寒江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开口。
听到蒋信义的名字, 夏莉微微地错开了段寒江的视线, 点头。
段寒江直接把蒋信义藏手臂里的戒指照片拿给夏莉看, 当然是清洗过后的, 没有鲜血淋淋, 各个角度都拍了。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 推到夏莉面前,“这枚戒指,你认识吗?”
夏莉手伸出来, 拿起段寒江的手机, 段寒江看到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过了片刻, 夏莉把手机还给段寒江,“这是我和信义结婚时买的婚戒。”
“不会是批量生产的同款?”
“不是,戒指是定制的,没有同款。”
夏莉直接把手伸出来,给段寒江看她手指上的戒指。
段寒江朝夏莉的手瞟了一眼,接着问:“你知道蒋仁义吗?”
“知道。”夏莉微抬了下眼,有点意外段寒江的问题,“信义有个双胞胎弟弟,但是在几岁的时候被拐了。因为一个朋友,把蒋仁义错认成了信义,然后他们就相认了。”
“那你知道蒋仁义失踪的事吗?”
夏莉又刻意地打量了段寒江一眼,回答:“知道,信义出事后不久,蒋仁义的家人来找过他,说是失踪了。”
“蒋仁义是个什么样的人?和蒋信义的关系如何?”
“挺老实的人,和信义相认后对信义挺热情的,经常来找他。”
“蒋信义对蒋仁义的态度怎么样?”
夏莉奇怪地盯着段寒江,回道:“挺好,毕竟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弟,他父母早年找了很久,可惜没等到蒋仁义回来就过世了。”
“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段寒江问。
夏莉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知道他们俩是亲兄弟的人不多,因为蒋仁义小时候被拐,他父母找了几年没找到人,对蒋仁义的事挺忌讳。大概是这个原因,信义不太想让周围的人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但是蒋仁义没想那么多,总不避讳外人,对此信义不太高兴。但也只是口头说一说,不算什么大矛盾。”
段寒江往前坐了一点,表情严竣起来,“冒昧问一个问题,你和蒋信义为什么离婚?”
他说话时视线看向夏莉手上的戒指,如果是感情破裂,正常人不会离婚9年还戴着和前任的结婚戒指。
夏莉先是蹙着眉,隔了一会儿忽地笑开了,眼眶有点湿,她使劲地眨了眨眼,转头向窗外看了看,再才回过头对段寒江说:“因为我先天子宫太薄,不适合怀孩子,但信义一直喜欢孩子,他瞒着我去找代孕。因为违法又费用太高,他为了筹钱还开始赌博。我不想让他走上邪路,主动跟他提了离婚。可是,可是离婚后没多久,他就——”
蒋信义离婚后没多久就‘死’了,死亡原因是在技鉴所被陆谨闻枪杀。
段寒江闭起眼,将脑子里无用的东西都清理出去,问了夏莉最后一个问题,“蒋信义和蒋仁义,如果其中一人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是谁吗?”
夏莉收起情绪愣了半晌,“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段寒江回答。
最终夏莉慎重地点头,眼中充满了怀疑。等她跟段寒江去了警局,在监控室里看到了另一边的蒋信义时,终于确定了她的怀疑。
审讯室里此时只有蒋信义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抬头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夏莉就站在单向透明的墙壁前,望着一墙之隔的蒋信义,半天之后说了一句,“是他,他是蒋信义。”
蒋信义不只脸上多了一条疤,换了发型,整个人的感觉都和之前都不一样了,夏莉眼中却一点不确定的意思都没有。
“夏女士,你可以说话。”段寒江指了下桌上的话筒。
夏莉看了眼桌上的话筒,再次确认朝段寒江看过去,见段寒江点头,她才对着话筒开口。
“信义——”只是叫了一个名字,夏莉的声音就哽住。
另一边的蒋信义立即惊起来,惊慌地抬眼四周『乱』望,最后不确定地坐正,双手捂抱头,脸埋到了桌上。
“信义,是我。”夏莉重新开口。
蒋信义连忙抬起脸来,视线不知该往哪儿看,自言地回了一声,“夏莉?”
“嗯,你的左边。”夏莉说了一句。
蒋信义缓缓地朝左边的墙壁看过来,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夏莉能够清楚地看到他。
“我——你——”夏莉的话再次哽住,然后她捂着嘴哭起来。
监控室里,只有夏莉和段寒江。
段寒江『摸』出烟盒,对着夏莉指了指门,夏莉懂了他的意思,点头应是。
接着,段寒江就出了监控室,两边都有录音和视频,也不怕两人私下说什么,甚至有的话没有外人在才更可能说。
段寒江出了监控室,就往走廊的吸烟区过去。
“寒哥。”聂毅半天没见段寒江,猛不迭地看到他出现在走廊上,下意识地叫住他。
段寒江嘴上咬着没点的烟,手里转着打火机,回头望向聂毅,撇了下头,表示去吸烟区说。
聂毅跟过去,段寒江点起嘴上的烟递给他问:“抽吗?”
他朝段寒江瞥了一眼,拒绝,“不抽。”
段寒江把烟收回去,咬在嘴里吸了两口,问道:“蒋信义交待了什么?”
“三个案子都交待了,两年前他和叶文豪协议,潜进曾昊家在燃气灶上做手脚,叶文豪承诺帮他出国,但是拖了一年叶文豪都没兑现承诺,他就杀了叶文豪。季思楷是他在酒吧主动认识的,为了找机会敲季思楷的钱。”
段寒江夹烟忘了吸,直接狠狠吸了口空气,早有所料地说:“别的他都没有认?”
聂毅知道段寒江指的是关于陆谨闻的事,他低着视线点头,“没有,但是既然证明他就是蒋信义,8年前的案子,就能重查了。”
段寒江怔了片刻,斜眼看向聂毅,然后灭烟头,面对聂毅按住的他肩膀认真地说:“聂毅,这次一定能够找到线索,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寒——”聂毅半垂着头,眼睑上抬,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后面的话就全噎在喉咙里。
段寒江之前也说过相信他,但理由是因为相信他如果真的杀人,不会让自己成为‘凶手’。
同样的话,段寒江再说一遍,他感受到了不同的信息,这一次段寒江是真正的相信他是清白的。
“我去!”段寒江冷不防地给了聂毅的脑袋一巴掌,“别一副要哭的表情!”
聂毅抬起头,直视着段寒江认真地道谢,“寒哥,很多事,谢谢你。”
“不客气,等会儿晚饭你付钱!”段寒江随口决定,转身往监控室回去。
聂毅不禁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跟上段寒江真诚地问道:“炒河粉行吗?”
“能不能有点品质?”
“那加牛肉?”
“聂小同志,品质不是加几根牛肉就能体现的。”
“那加双倍牛肉?”
段寒江转过他如同崇山峻岭的眉头对着聂毅,然后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往地下摁,“你怎么这么抠!”
“比不上平阳支队第一抠!”
“行啊!敢还嘴了!”
两人一路闹到监控室门前,同时变脸一样的正经起来。
段寒江推开门没进去,挡在门前用下巴指隔壁的审讯室,“去,我叫周愚过来给你做笔录。”
聂毅立即挺胸抬头,要不是他手挂在脖子上,还想给段寒江敬个礼。段寒江嫌弃地进门,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他对着门板笑了笑,转向审讯室,等到周愚过来才一起进去。
进门之后,聂毅坐下来的第一个问题是,“蒋信义?”
蒋信义冷哼,回答,“是。”
“既然你承认你是蒋信义,那直接交待,8年前在刑事科学技术所的物证保存室,死的人是谁?”
“蒋仁义。”
聂毅接问:“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在你工作的地方?”
蒋信义垂着眼回答,“他帮我拿东西。”
“他去帮你拿东西,还穿着你的衣服?”聂毅追问。
因为蒋信义的身份存疑,陆谨闻枪杀蒋信义的案卷在段寒江出门的这段时间,他去申请调来看过了。
当晚9点‘蒋信义’回到办公室,9点过7分的时候‘陆谨闻’潜进技鉴所,在物证保存室被进来的‘蒋信义’发现。于是‘陆谨闻’枪杀了‘蒋信义’,再放火烧了物证保存室保存的物证,其中包括与陆谨闻相关的物证,枪杀‘蒋信义’的枪也是陆谨闻原本配的,作为物证保存在里面。而‘陆谨闻’逃跑时被出口的监控拍到一个背影,还在物证保存室的门框上留下一个指纹,没有被火烧毁。
案卷看起来没有什么疑点,但如果把蒋信义换成蒋仁义的话,那就全是疑点了。
“因为那天下雨,他来找我,淋湿了,所以我给他穿了我的衣服。”
“然后你让蒋仁义带着你的工作卡回技鉴所帮你拿东西?”
蒋信义点头。
聂毅继续问:“那蒋仁义是被谁杀的?”
蒋信义低头,沉默。
“是你,对吧?”聂毅肯定地说。
审讯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蒋信义抬起头来,对上聂毅的视线,仍然没有出声。
聂毅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蒋仁义成为你的替死鬼,所以故意他让换上你的衣服,用你的卡进入技鉴所,你们一样的外表和相同的dan无论生前死后,都能轻易骗过别人。
然后你再假扮成陆谨闻闯进去,用陆谨闻存在物证保存室的枪杀了蒋仁义,又放火烧了物证保存室,一方面是毁掉蒋仁义身上的特征,另一方面为了造成陆谨闻为消灭证据的假象,让人以为是陆谨闻杀了‘你’,对吧?”
蒋信义满不在乎地回答:“你都猜出来了,还要我说什么?”
“可是我想不通,你想逃避的是什么?”聂毅目不转睛地盯着蒋信义。
“因为我欠了很多赌债,没钱还。”蒋信义坦诚地回答。
聂毅问道:“值你杀了你亲弟弟吗?”
蒋信义刻意地望了聂毅一眼,过了一会儿反问他,“为了逃避虐待,值你杀你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