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9
凌晨的警局内灯火通明,段寒江一眼不眨着盯着电脑屏幕,突然一股泡面味入侵他的鼻腔,大脑瞬间把所有注意都集中到嗅觉上,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了。
“谁他妈这种时候泡面!”段寒江回头骂过去。
曾询本来已经走到了段寒江的身后,立即又退后好几步,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他吸了一口面,回道:“那我出去吃完了再来!”
段寒江直接『操』起桌上的鼠标朝曾询扔过去,无线的,正好砸进的曾询的面碗里。
曾询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段队,这是最后一盒了!”
旁边的宇文枢扶了扶眼镜转过头来打圆场,“段队,大家都没吃晚饭,要不叫个外卖吧!”
说到外卖,段寒江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某个外卖app,而是聂毅,然后他十分照顾生意地拔了聂毅的号码。
“段寒江。”
聂毅还是那副认真的语气叫段寒江的名字,段寒江再次不适应地别扭,说道:“现在还送外卖吗?”
“你可以在软件上点。”
“软件上没有,有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白沙路光大超市旁边的小巷里有家没招牌的店,这个时候只有他一家开着,帮我买20份炒河粉过来。”
聂毅那头顿了一下,没有拒绝,不过讲价道:“这是软件上没有的店,需要额外的外送费。”
“多少?”段寒江回得跟刚发了工资似的,全然不差钱的语气。
“超过凌晨,路程超过5公里,算你八折,80吧。”
“聂毅,你的收费标准跟工商局报备过吗?『乱』收费要罚款的!”
“就是这个价,要不你另外找人去?”
聂毅的回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段寒江把办公室里的人员都扫了一遍,除了曾询大概没有闲着能派出去买外卖的,而且他现在就想吃那家的炒河粉。
于是他对着一众同事说:“额外的外卖费80,大伙平摊!”
“段队,我不想吃炒河粉。”
“对面的饺子店还开着,近点。”
“段队,80块,你至于嘛?”
反对的声音在段寒江这里都成了背景音,他最后对手机确认道:“半小时内送到平阳分局,晚一分钟外卖费扣5块。”
“好。”
聂毅轻轻一句落下,段寒江挂了电话,回头开始找鼠标用。
曾询把他扔了的那只从泡面里拎出来,递给他说:“段队,故意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段寒江没接曾询递来还滴着面汤的鼠标,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损坏公物的‘凶器’在你手里,‘凶器’也是你制造的,请你先证明鼠标刚才掉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故意拿泡面去接?”
曾询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瞪着段寒江,无话可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段寒江谈起钱来就六亲不认早就见怪不怪,全都选择无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段寒江抽了一张纸由递给曾询说:“汤滴到桌子上了。”他说完越过曾询往外走出去,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他。
“段队,今天下午送来的头发dna对比结果传过来了。”
段寒江立即倒转回去,宇文枢和他一起凑到了刚才说话的同事两旁,同事打开内部邮件,说道:“比对结果是,一致。”
“知道了。”段寒江刚刚亮起的眼神瞬间又垂下去,虽然他已经猜到在钟可体内发现的精|『液』残留是林中晖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抱希望是凶手留下的。
现在,对比结果出来,凶手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一可能指向凶手的只有那颗柜子下面发现的扣子。可仅凭一颗扣子,他就是把全市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下来对比,也不一定能找到。
“老曾。”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曾询,没得到回声,他提高了嗓门,喊得整层楼都听到了,“老曾!”
曾询抱着茶壶从外面冲进来,“段队,你要把对街的大妈都叫醒了。”
“和安阳支队合并案件的事,你申请得怎么样?”段寒江无视曾询的废话,直奔主题。
曾询也直言不讳,“局长今天去开会,都没回来过!我跟谁申请去?安阳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您别给我压力!”
段寒江正窝火,见曾询这推卸责任的态度,他的火顿时压不住,把曾询手里的茶杯一巴掌拍了出去,怒道:“曾询,现在到底谁是负责人?你要是想提前养老去申请看大门,别在这里占着位置不拉屎!”
曾询眯了眯眼,转头把茶洒光的杯子捡起来,不痛不痒地对段寒江说:“小段,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不是所有案子都跟你想的一样!我什么时候去看大门,这事你说了不算!但是现在我是能决定你有没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人。”
“曾!询!你——”段寒江忍不住,但在他的脾气爆出来前曾询突然换了一张笑脸。
“当然!段队,我们都知道平队支队离不开你,要是你走了,这案子就只能摆在这儿了,合并的事,明天局长一来,我一定就向他申请,你看怎么样?”
曾询这一棍一枣,段寒江真不能怎么样,现在这里的人还都喊他一声‘段队’,那是习惯,事实就是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段寒江憋着一口气,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视线,终于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接他的外卖了。
他从中午就没吃饭,现在真的饿,饿得连吵架都吵不赢了。
聂毅赶在30分钟的最后一秒冲进警局的大门,门口的大爷没拦他,他还奇怪,结果在院里看到了段寒江他明白过来。
不过段寒江显然比他更吃惊,瞪着双眼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的‘座驾’开口:“你就骑这破玩意送外卖?你刚才在哪儿?半小时去白沙路来回了一趟?还要等20份炒河粉?该不是你有什么特异功能?会穿越吧?”
聂毅完全领会不到段寒江这黑着脸的玩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打包的外卖从外卖盒里取出来,一手拧一半地说:“电动车太贵,我暂时买不起,外卖放在哪儿?”
段寒江刚在曾询那儿积的火气,抽了两根烟退了一半,这会儿被聂毅彻底地踩散了。
他对着聂毅匆匆踏进警局大门的背影,不禁地想为了生活,谁都不容易。
聂毅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加班的办公室,把外卖放下,段寒江就后脚跟进来,他回过头去正好要钱。
“一共正好400。”聂毅朝着段寒江摊手。
“票呢?”段寒江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聂毅真拿了两张收据给他,一张是炒河粉的钱,一张是外卖费,他笑出了声,打量着聂毅说,“你是干什么都这么认真吗?”
聂毅对段寒江的这个问题歪了下头,“认真工作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我偷懒了,很快就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代替我,我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寒江不自觉地瞪眼,他没有把聂毅和混日子的曾询对比,而是想到了自己,他已经被停职了,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段寒江,一共400,我还有别的外卖要送!”聂毅直愣愣地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叫了一声段大队长的全名,本来都忙着的人都不自觉地朝他看过来挑眉瞪眼。
段寒江把手机拿出来,“我微信给你转帐。”
“不要,我研究过了,那个把钱提出来要给手续费。”聂毅拒绝。
“几『毛』钱你也计较?要不要这么抠?”段寒江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一『毛』不拔,可是聂毅瞪着一双闪亮地眼睛看他,他莫名心虚地想到聂毅捡矿泉水瓶的样子。
一个瓶子能卖几『毛』钱?
“等等!”段寒江说了声往里走去,“谁有现金?”
最终段寒江凑够了400块的现金,但拿着钱却没有立即给聂毅,而是勾着聂毅的肩膀把人往外带,到门口想起来回头留言,“别吃完了,给我留两份!”
聂毅被段寒江一直拉到过道尽头的玻璃窗前,段寒江把钱塞给他,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不开口,他问道:“有事?”
“你觉得胡俊杰,就是你今天逮回来的那人,他是凶手吗?”段寒江吐着烟,注视着聂毅的表情,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问聂毅,他只是直觉聂毅或许会给他什么启发。
聂毅收好了钱才说:“他不是。”
“理由?”
“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如果一个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不会是那样的。”
段寒江的烟已经拿到了嘴边又放回去,瞪着聂毅问:“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会是什么样?”
“血腥,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杀人时是一时冲动,但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杀人后,不会是慢慢地在尸体上面划伤痕,而是会直接把尸体砍烂,如果他对死者有欲望的话,首先动刀的一定是最刺激他的地方——”
“打住!”段寒江觉得让聂毅说下去,他听到的会是一个神经病虐尸详细过程。
他思忖了一下,在聂毅的描述中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胡俊杰不是凶手的原因。
胡俊杰如果是凶手,现场处理得那么完美,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可在他住的地方却大方地留着钟可的手机和钥匙,这种能够明显证明他在钟可死前,见过钟可的证据。
另外,胡俊杰没有提到钟可的证件,如果他没有拿的话,钟可的证件在什么地方?钟可去宾馆开房至少带了身份证,除非钟可自己弄丢,最可能的就是被凶手拿走。
“段队!”杨怡君突然风一样的吹到了段寒江面前,“刚刚接到安阳的同志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发现了重要线索,希望我们能过去配合。”
她说完了才注意到旁边的聂毅,诧异地挑了下眼角。
段寒江没在意外人地问:“什么线索?”
“关于八年前另一个案子的。”杨怡君默契地没有说重点,不过段寒江一听就明白,立即拔腿就跑。
聂毅站在原地,看着警局深长的过道和段寒江远去的背影,过了片刻他才自己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