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批汶当局封锁了消息,军人无从知道泰皇室与军政府的决裂,自然觉得天下太平。
陶名章的部队除了拆除浮桥,向后撤退,还一直沿着公路在向南方行动,当然只是疑兵之计,泰国陆军没有作战经验,但是泰军中的日本顾问,仍然可能看出破绽,所以浪费一些汽油,把戏演足也十分必要。
日军侦察机每天白天都会过来,对中国军队掌握的公路进行侦察,从日军一贯的侦察重点看,他们对火炮的调动格外重视。通常来说,重炮的调动很能说明部队进攻方向变化。褚亭长特意嘱咐,白天将部分炮兵延铁路向曼德勒运送,夜间,敌人失去空中侦察能力,则再拉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进攻的号令,重庆方面还发来一封电报,希望褚亭长早日整军南下,助友军攻克曼德勒,这样就可以在预定的三巨头会面前,壮大国军声势。褚亭长把赵小力叫过来,告诉他明天起,重庆来的电报,一律压下来,不许往指挥部送。
临晨时,陶名章的炮兵已经重新进入了阵地。美方电子侦察,没有发现泰缅边境日军异动,可见褚亭长的欺敌策略是成功的。
实际上,南机关对第5军向曼德勒的调动早就心生怀疑,铃木敬司认为褚亭长不会全力进攻筑垒地带,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自有一套古怪的战术,阵地战不在其中。其次褚亭长很少给其他国军部队打下手,他的部队进攻节奏明显快于其他中国军队,所以很难形成配合。
不过铃木在军事会议上的发言,早已经没有什么分量了,木村只相信第5飞行师团的侦察报告,报告表明敌人三个军向自己扑过来,第5军重炮已然南下。
木村打好了算盘,准备要在曼德勒城下与敌人进行逐次的抵抗,通过不断放弃一些阵地,把中国军队诱入自己的绞肉机。他预计中国军队近期囤积了四五千吨物资,如果三个军南下,半个月就打光了,然后他的铁路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铃木几次提到过褚亭长可能进攻泰国的可能性,但是铃木一直掌握国民政府与泰国政府自以为机密的会谈内容,只是假装不知道,他对中泰双方政府的停战协议乐观其成。他不相信褚亭长会对泰国下手,主要是一位双方的秘密谈判。他不相信,褚敢违抗重庆,给自己老大树一个新敌人。
敢于下克上的军人,必须具备对国家的忠勇之心和使命感,他没看出任何中国将领有这两样品质,他们都是些唯唯诺诺的唯命是从的家伙。
某种程度上,蒋介石与銮批汶政府的私相授受,成为了褚亭长最好的掩护,远比那些小儿科的火炮来回调动来的有迷惑性。
陶名章的炮火覆盖泰军阵地时,周有福的坦克已经绕过了这些被炮击的地区,插到泰国边境后方。他的第一阶段目标是清莱府与清迈的交界地带,然后等待美国人空投支援。一旦第一阶段成功,日军第5航空师的主力,就被隔断在他的包围圈内了。如果敌人还来得及转移战斗机,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越南,这样木村的军队就会完全失去空中掩护,而云南和广西上空的威胁,以解除一半。
中国军队占领缅北后,日本空军一直试图再靠几次自杀攻击,将刚刚通车的惠通桥炸断,考虑到执行自杀攻击的都是些菜鸟,如果他们从越南机场起飞,很难找到惠通桥。
木村在早上的例行军事会议上,得到了中国坦克出现在泰国的情报,他愣了几分钟,说不出话来。然后有人送来第二份电报,电报内容是东京发生紧急情况,情况不可预测,中央希望他迅速返回东京。
木村很清楚,在紧急电报的语境里,所谓的紧急情况,很可能是指政变。由于担心电报被截听,所以没有提及具体事件,但是自己作为东条最信任的将领,这个时候被召回,很可能是东条被干掉了。
他必须立即做出决定,是否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缅甸返回国内。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最终他决定赶紧返回东京,趁着泰国机场还可靠的时候。这里的一个烂摊子,就暂时留给冈琦清三郎中将。冈琦刚接替丸山出任第二师团长职务,对缅甸的局面倒还算了解。木村离开前,给冈琦留下了:东据褚亭长,北抗孙立人的十字方针。
木村宣布完他的决定,当场离开去赶飞机。留下冈琦主持会议,冈琦毕竟是比木村更清醒一些的将领,他意识到,当务之急是赶紧判断褚亭长军队这次进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否只是牵制澳洲行动的局面进攻,或者他的野心更大?这件事他需要倚重南机关。
这天早上,对于重庆的全权密使陈质平而言是一场灾难。
昨晚,他刚签署完了双方战时互不侵犯的密约,重庆承认泰国对老挝的控制,泰国不再参与对缅北和云南的中国军队的军事行动。他感觉自己超额完成了委员长的使命,这会儿无事一身轻,正在睡懒觉。正做梦,暴怒的曼谷卫戍部队司令差拆,冲进陈质平的房间,将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差拆中将一早上接到前方电报,他的女婿被中国军队突如其来的炮击炸死在妓院里,一想起自己女儿才29岁就要守寡,中将气不打一处来。他原本一直安排自己的女婿在后方,眼看中泰局面缓和,才派去历练一下,没想到就这么窝窝囊囊完蛋了。
陈质平被按倒在地,不由分说,就遭了一顿老拳。他试图挣扎,但是卫戍司令是带着人来的,几名卫兵将陈质平按住了,拳头雨点般下来。
中将一边揍陈质平,一边痛骂中国人毫无信义,他从未听说刚签的协议不到8个小时,就被单方面撕毁的。
周有福的坦克长驱直入,直到这天中午,才遭遇第一股敌军被空中侦察发现。他利用装备75毫米*炮的半履带车,对着地平线上敌人一顿炮击,立即将一群乌合之众打垮。
进攻时间选择的很好,敌人在这个早上根本组织不起兵力,抵抗远比预料的薄弱。老周的坦克和装甲车在清莱府的稻田里快速行进,这里的地形,远比缅北适合机械化开进。
进攻路线附近的村民全都躲的不见了。一早上,美军轰炸机在附近城镇投下大量传单,传单上印着泰国皇室的申明,申明邀请盟军进入泰国境内,推翻法西斯政权。要求人民给予盟军支持。
民众无法确定申明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们对军政府和日本人早就深恶痛绝,因为前一阵的化学武器泄露,造成了大量的水土的污染,大部分泰国人决定暂时躲到山里,不帮助交战中的任何一方。
褚亭长颇有先见之明,他的指挥部一早上收到几十封重庆来的急电,他全都没有看。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不必再缩手缩脚了。作为一个潜艇指挥官,他在大部分时间立蛰伏不动,但是一旦行动则意味着处于明处,除了消灭对手,不应该考虑其他退出的方式,毫无疑问,老蒋目前正在暴怒当中的,但是主动权却在自己手里。
他相信随着这次新战场开辟的积极意义显现出来,尤其是各国报纸对行动进行高度赞扬。委员长只能就坡下驴,重新修复与自己的关系。这次委员长损失的,无非是信用,其实他早就剩下不多了,等气头过了,相信会恢复理智的。
褚亭长整了整衣服,走出指挥部。几大通讯社的记者正在会客厅等着。想要牵着重庆的鼻子走,就是好好利用媒体引导舆论风向。
他一本正经到了会客室。迎面是一阵炫目的闪光。
“我是路透社记者,我想知道,盟军的这次对泰国的突然进攻计划是什么时候制定的?”
“据我所知,早在几个月前,委员长与罗斯福总统的通信中,就高屋建瓴地提到了对中南半岛的全局把握。随后,泰国皇室也向委员长提出了发兵清君侧的请求。而褚谋,只是执行委员长的英明决定。”
“有消息说,重庆一直在与泰国军政府谈判,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操着一口蹩脚汉语的塔斯社记者问到。
“绝无此可能,蒋委员长是盟国领袖,道德无可挑剔,绝不可能与任何轴心国成员私相授受。”
“我听说,陈质平出现在了曼谷?”
“陈质平这个人我不熟,但是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出现在曼谷与伪政府接触,无非又是有一次汪精卫去河内,不外呼背叛领袖,背叛国家。这样的人别说蒋委员长不可能容他,我也要枪毙他。”
褚亭长轻蔑地提及陈质平,要是能把陈质平整死,倒不失为好事。
“褚将军,我是中央日报记者,我想知道,你怎么评价,正在东京召开的大东亚会议?”
“无非是一场日本人自导自演的丑剧,我祝愿与会者全都不得好死。”
“有人说,木村将军的房间里,挂着你的照片,他正在日夜研究你的战术?”
“木村是一个废物,不值一提,我希望下一个对手是山下奉文。”
“昨天,麦克阿瑟将军拒绝了日本人的劝降,并且说天皇是*养的,你怎么评价。”
“我希望麦克阿瑟将军坚持住,我们应该救出有口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