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蹲下些,别让步兵看到。”林秀轩一边提醒英国兵,一边慢慢移动枪口,想象敌人车长应该站立的位置。
即使能击穿坦克侧面,但是敌人车长仍然可能被火炮摇架挡住。所以……他觉得可以稍微低一些。第一辆坦克无论如何要干掉,这样可以阻挡后面一串,为警戒部队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争取时间。敌人坦克并未展开,可能是通讯不灵,或者还想隐藏数量。
他扣动扳机,感觉肩头重重挨了一下。
中弹后,为首的坦克仍然在前进,但是当它驶过燃烧的英军装甲车时,可以清楚地看到侧装甲上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并且开始从里面冒出火焰。林秀轩在仓促间捡来了弹药,并不知道弹药种类。
他确实比较走运的,英国人在缅甸仍然使用库存的,侵彻力不足的穿甲*,在其他战场,这种半穿甲的弹药已经不再使用。这种早期14.5毫米弹药,在北非表现极差,大部分的评价是对坦克无效,只能打打掩体、卡车或者人体。反坦克枪配发到缅甸后甚至没有下发,装在卡车上,跟着英印17师的运输队一路走,没有人想起利用这种笨拙的武器,但是今天它发挥了作用。日军95坦克单薄的侧面装甲,使得这种初速偏低的弹药能一击而穿,其燃烧效能,则可以增加车内的破坏,虽然日军坦克使用了不易起火的柴油发动机,但是仍然使用了容易被高温点燃的机油。
林秀轩拉动机柄,然后继续射击。这次洞穿车体后方,击中发动机。战车彻底停了下来。由于日军坦克一直在行进间射击,所以并没有人听到他两次开火的沉闷响声。
第二辆日军坦克的车长从炮塔里钻出半个身子,他想查看一下前面车辆为什么停下,并开始着火,他犯下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林秀轩直接向着60米外人体射击。子弹击中人体,巨大的动能将车长甩出车外,落地时尸体已经开始燃烧。
他的这次射击,终于被附近日军步兵开到。一名拎着歪把子的机枪手,以抵腰方式向他扫射。他赶紧缩下头,所幸扫射没什么准头。他拖着这条沉重的步枪从制高点后面下来,两名不知所措的英军,只能跟着他行动,跑出50米,他感觉有些吃力,于是将反坦克枪交给其中一人,继续向英军指挥部方向前进。他估计司令部的守备队会在半公里开外的地方,希望还来得及找到一名军官,让他投入反击。他的四周枪声大作,但是很散乱,看来突入英军脆弱腹部的日军还不止一股,日军在失去统一指挥的情况下,仍然发起了错乱的进攻,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天兵天将了。
就在前方,一个伪装良好的博福斯高射炮阵地上人头攒动,士兵们正在往卡车上爬,看来要丢下阵地逃走。如果不是卡车车灯大开,他根本看不到这里还有一个阵地。
他快步跑到车队跟前,身后只剩下一个人跟着,那名背着反坦克枪的二等兵,已经被甩掉了。
“这里的指挥官是谁?能不能找到。”他向身后下士说道。
“是皮尔斯中尉,我去找他。”下士立即答应下来,他全程见识了林的果敢行动,看到他摧毁了一辆坦克,阻止了敌人前进,所以他知道这个中国上尉是可以信赖的。就在下士钻进车队里,找指挥官的功夫,林秀轩已经拦到了第一辆卡车前面,防止他们逃走。
“都给我下车。”他站在车头大喊一声,当然并没有人理他。卡车司机打开车门,半探出绳身子,怒视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中国军官。
“混蛋,快让开。”
这名司机被从未谋面的日本人吓的屁滚尿流,倒是在中国人面前长了脾气。
林秀轩三两步蹿到车下,一把将这个威尔士胖子拽下车来,狠狠甩到地上,然后对着他的肚子猛踹一脚,他知道自己这一脚的轻重,估计他半天都爬不起来了。
混乱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停顿了下来,所有人吃惊地看着这个中国人。
一名中尉军官从车后钻了出来,可以看到他的手放在*枪套上。
“皮尔斯中尉,让你的人回到岗位。”林秀轩没有开场白,直接下达命令。
“但是……日军坦克已经突破过来,我不能使防空火力暴露在敌人坦克火力之下。”
“白痴,你想上军事法庭,就接着逃走。如果不想,就和你的人回到阵地上。”林秀轩有些愤怒,他知道这个家伙在扯谎,因为那4门高炮被扔在阵地上,根本没有挂到卡车后面,所以为了保存高炮而逃跑的说法是自欺欺人。
皮尔斯中尉楞在原地,刚才他在情急之下确实忘记了可能会上军事法庭。他还想争辩两句,说他的武器只有微不足道的火力,并且完全没有战防炮那样的防盾。但是隆隆的坦克开进声打断了思绪,它们就在身后不远处了。
“还有400米,正好狠狠打他们。”林秀轩向自己来的方向张望,他刚才的阻击,有效迟滞了日军行动。
“但是,我们看不到那些坦克。”
“你会看到他们的,让你的人回到阵地,我保证你会因为这次战斗,得到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他说着拔出腰间的信号枪。
军队溃败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军官首先惊慌失措,而很多时候,勇气和胆怯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一些人需要当头棒喝才会重拾自尊心。
皮尔斯中尉做出了决定,他开始招呼他的人马重新回到战斗位置,摇炮转向大致目标方位。林秀轩一个人向隆隆的坦克处跑去。他没有夜视仪,不过他知道如何破敌。
他找到掩护后,向着隆隆作响的敌人车队上方连续发射了3颗照明弹。照明弹相继落下时,将行驶在路基上,明显高于地面的日军坦克暴露出来。
博福斯炮四个阵位中的三个开始射击,似乎有一个炮班还是跑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在被连续几次短促射击后,为首的2辆日军坦克开始燃烧,火光使得后面的其他坦克暴露出来。日军向着曳光弹飞来的方向扫射,但是40毫米炮的火力迅速压制住了对手机枪。残余坦克被迫倒车后退,他们授命直插敌人内部,制造混乱,一旦遭到强硬反击,自身也容易被混乱反噬。
防空火力平射形成的火网封锁住了公路,除了挡住日军坦克,也挡住了英军指挥部撤退的路线。英军指挥部耳目不灵,如果不是林秀轩发射的信号弹,他们差点就撞到日军坦克炮口上。
亚历山大将军从吉普车后座站起来,举起望远镜向交战地带观察,数到了5辆燃烧的日军坦克。他很吃惊地发现,竟然还有一支部队在有效的抵抗,并且给了敌人重创?
至始至终,他没有搞清楚冲进来的日军有多少。他的指挥部也一直无法有效发布命令,从仰光逃出来后,他就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不知道大部分部队的位置,联络一片混乱。
眼前的小胜利稍微提振了他的信心,他下令重新回到原来设在教堂里的临时指挥部,等待各部队报告。
当然英军仍然处于惊慌失措的地步,将军本人也竖着耳朵,随时倾听四周零星交火的声音,听起来枪声渐渐远离了。
也许天亮后,敌人的情况会变得明朗,最坏的一种情况,或许是被迫向日军投降,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当然,如果不是新加坡的投降部队受到了羞辱,他或许会花一些时间,偷偷考虑这种可能性。从大局上看,他的数万人马如果缴械,将是整个中缅印战区的灾难。缅甸境内的中国军队肯定会缩回中国,随后日军可能腾出手,在吉大港登陆,同时从英帕尔的陆路进入印度,如果印度人意识到英国人失去了往日的威力,再加上某个有影响力的家伙登高一呼,整个次大陆统治崩溃就会变为现实。
“报告,第16印度旅的哈米德少校求见。”
“让他进来。”
哈米德是印度旅的副营长,也是17师里,职位最高的印度裔军官。在北非的表现不错,但是常在私下场合表露一些独立倾向。
头上挂彩的哈米德走进指挥部,向亚历山大敬礼。
“我听说你和你的部下没能冲出仰光,能看到你活着回来,我很高兴。”将军一边摆弄桌上地图,一边问道。
“我只是去见了一位老朋友。”
亚历山大错愕地抬起头,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我带来了饭田将军的口信,他希望我军能光荣地放下武器,退出战斗。目前的形势很糟,有2个师团的日军围住了我们,虽然日军人数并不占据优势,但是战斗力足够摧毁我们,如果日军愿意,可以立即发起进攻,并在明天中午前结束所有战斗。你知道,日军没有在战斗中抓获俘虏的传统,但是如果你愿意与他们谈一谈,他们是知礼重信的军人。我带来了饭田将军的联络频道”
哈米德开门见山,他是来替日本人劝降的。
“你以为我们已经失败了?有没有看到外面被打坏的日军坦克?”
亚历山大冷笑着说道。当然有些虚张声势,如果他真的底气十足,原本应该直接让卫兵把这个人带走。但是他还是想探听一下日军虚实,或者,至少听一听投降的条件。
“将军,你的部队中还有五千五百名印度士兵,如果你做出错误决定,我保证他们随时会站到日本帝国那边。我们都知道,中国人是不可靠的,除了吹牛没有任何战斗力,他们在过去很多年,从未打赢过日本人,哪怕是营一级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