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厮杀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怖的赤身红裤妖艳少年已经攻破了最外的战舰,坐在船舷上,左腿踩踏着,可怖的血刀斜依在大腿内侧。
双眼被挖的黑熊拎着那有些儿纱皱的红葫芦,口中念念有词,站在新死的死人堆里,地面上原本四处流散的血液,便是如同有了生命。
本是顺延着干燥暗沉甲板向着四处流散,如树枝岔开的血液,便是骤然之间飞起,如同数十条红蛇向着那葫芦口钻去。
持续了短短片刻,那熊瞎子便是摇了摇葫芦,听得其中没有晃荡的声音了,才是恭敬的低头递交给那少年。
那妖艳少年“桀桀”笑着,一把抄过葫芦,仰头如饮酒,喉结滚动之间,一股血流使得他的容颜更加美艳妖异。
将葫芦递后,熊瞎子急忙伸出双爪去接拿。
妖艳少年看了看前方的依然势均力敌的战场,鬼兵们和大周悍卒们以船头为界,正短兵相接着,惨白月色下如是两道黑白分明的线。
再越过视线看看后方,似乎依然未曾起火,还是在厮杀着。
可见那些从水中游行,前往后方依然抛锚战舰的鬼兵,也是未曾攻陷。
啪啪
妖艳少年名为酒吞,乃是扶桑鬼国恶鬼。
他拍了拍手掌,身后密集的鬼将便是爬上了船舷,然后纵然扑向远处,其中赫然有着作为先锋大将的王涛,他腰间的藏着三把飞刀的仙器葫芦,竟然还可以使用。
一道寒光,两道寒光,三道寒光
直接将前方堤坝般的防线撕扯开一个口子。
大周死死防护的士兵之中传来惊惶的骚动,但鬼兵们已经从那口子钻入,像是可怖的大手要撕裂布锦。
鬼将们的参入,直接导致前线崩溃。
“元帅,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名满脸是汗,胸口铠甲被斩裂此时还留着血的中年将军吼着,但他面前的白衣元帅却是无动于衷。
他口中的元帅自然是白弃。
见到前方战线近乎一泄如注,这中年将军再也顾不得,一挥手便是咆哮着:“兄弟们,养兵千日,便是此时,捐躯为国,死得其所!随我一起,冲杀吧!”
那原本围绕成黑色小圈子的森然甲士,各自身上都藏着杀气,显然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也是亲兵级别的精锐。
见到这中年将军的指挥,这约莫两百编制的甲士便是忽的动了起来。
一百拔刀。
一百抬弩。
弩射,黑暗里,箭声呼啸尖戾。
拔刀的带着疯狂之意往前冲击。
而抬弩的却是冷静至极,在之后亦步亦趋,时不时抬弩射击那些前冲甲士未曾注意到的鬼兵。
这是融合了阵法的冲杀之势,无论拔刀冲杀的,还是运弩射击的,都隐隐浑然一体,彷如一人。
那被撕裂的战线口子又缓缓愈合了。
大周悍卒,厮杀到此等程度,都是红了眼上了头,能不能活也不管了。
毕竟眼前的是恶鬼,投降也是不可能的事。
而中年染血的将军,再转身看着依然不动的白衣元帅。
“白元帅,您不是教导过我,说不要让牺牲白费吗?”
这将军名颜取道。
此刻静静看着身后的男人,这个男人虽然冷冽,用兵近乎无情,但却是总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
那些被他当做诱饵,当做“弃子”抛开的牺牲品,无不是发挥了最大的价值。
所以“不要让牺牲白费”这句话是常常挂在他嘴边的。
两人目光相对。
自然明白彼此含义。
扶桑如此变故,需要急速返回,通知君王,早做防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便是被那玩鬼渡海,着陆浅滩,然后掩杀向那歌舞升平的大周王朝。
谁人能挡?
仙人对恶鬼。
但是这恶鬼“鬼造鬼,无穷无尽,以战养战,如是滚雪球般越来越壮大”的模式,实在是可怕,恐怖。
观眼前这局势,怕不是整个扶桑都成了鬼国,而扶桑之人,全部化作了鬼兵鬼将。
所以,白元帅,一定要走,走的越快越好。
“取道,这一次不同了,我走不了。”
白弃微笑着指了指身后。
那中年染血将军视线越过元帅身后,看着远处海底,那密密麻麻的黑影耸动,不幸落入海中的士兵竟是瞬间就可拉扯着,沉入海面,然后便是不再挣扎,显然是死透了。
再一眼看去。
这近海的海面上竟然漂浮了不少这样的黑点。
“这”
颜取道愣住了。
生死之间,白弃倒是没慌,“取道,今天我教你最后一课。”
他缓缓拔出了腰间有着雕饰着白银猎鹰的长剑,眼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战场之上无感情,胜败最重,若要成功,便要知道舍得。
有舍才有得,舍得才能获得,庸人们总是舍不得,所以损失更多,但故意去舍,旁人可能忍受那心中滴血刀割之痛?
无妨了,今日,我也是弃子。
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由攻略扶桑,变成了将信息传递回大周。
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弃子?
颜取道有些呆住了。
如果白元帅也是弃子,那么他保的又是谁呢?
他已经无需猜测了。
因为白弃已是运起长啸:“神武王,扶桑如今遭受变故,还请速速返回大周,禀报皇上,早做准备。”
身如滚滚惊雷,在夜色和月下的霜白波涛上传递开去。
不远处,那妖艳少年忽的一笑,便是赤足跳了过来,尖笑着,把手中的红色长刀扫出一朵花,血花,人头,纷纷而起。
本是因为两百精锐甲士的参上,而暂时稳定住对峙,又彻底失去平衡。
染血的将军咆哮着,便是不顾生死,提着人头,便是冲去。
白弃吼完这一声,心中也是舒坦了不少,白鹰长剑一拔到底,月色下遥指那赤身红裤少年,挑衅的勾了勾手指,昂头睥睨。
将对将。
王对王。
即便不存在胜机,但这是他白某人的傲骨所在。
酒吞似乎感受到了这挑衅,便是“桀桀”笑着,双足一蹬,便是凌空举着大刀,迎头斩落。
白弃冷哼一声,数十年的苦练,融入长剑,迎接而去。
数千米之外。
麻雀团子号上。
神武王扛着大戟,身侧站着粉色和服的小女孩,两边船舷蹲着修罗般的身影。
“老爹,出战吗?”
樱子轻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