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晚赶到如州,为防止被辨认,选择了另一家客栈入住,这家客栈来往商旅众多,鱼龙混杂,更容易隐藏身份,我只要一直端着我的贵族范儿,耷拉着眼皮谁都不搭理,就算大功告成。
按照要求,掌柜为我们安排了顶楼最豪华的套房,来英则住在楼下的普通客间,走进房间看了看,所谓的豪华套房,也不过就是多了一间起居室,物品摆放显得更整齐些罢了,唯一看点,可能也就是那多出来的小阳台,可以看到如州街景。
把东西收拾妥当了,和梁文天大眼瞪小眼的坐在桌前,“你怎么还不出去?”
他朝我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上哪儿去?这是我们的房间啊。”
“别,哪来的我们,我是我,你是你,男女授受不亲。”
“姑娘,就忍一下吧,之所以选这套房,也就是因为我们可以分开来休息,我睡这起居室的软塌,你睡里间,我们身份在这儿,分开来怕会引人起疑。”
我翻了个白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的。
“客官,”门口传来伙计的敲门声。我和梁文天重新把面罩戴上,他起身去开门,伙计端了饭菜进来,“这是为二位准备的几道小菜,小店简陋,没有什么拿手菜,还请客官多担待。”
那伙计说话,偷瞄了我一样,我顺势瞪了回去,他赶忙收回目光,夹着托盘,退了出去。我看着桌上的菜,笑了笑,“看来确实没什么拿手菜,炒的菜连个油星子都看不到。”
“这家客栈,来往商旅,鲜少有常住的,所以吃食普遍一般,你若觉得不和口味,叫来英去隔壁街的饭庄点些菜送过来也可以。”
“别了,住在林子里,粗茶淡饭都吃得下,这又算什么,反正我们不过是在这儿过个夜,明儿早就出发,不碍事。”
随便吃了些,早早歇下,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便叫了来英继续赶路,一路赶来,到达黎城也是五天后了,风尘仆仆的到达悦来客栈,掌柜夫妻早早在门口等候,一通寒暄后,才走进店里,安排了住处,洗了尘,换上干净布衣,走下楼,掌柜早早的把店门关了,店里只留下自己人。
我刚走到他们身边,掌柜一家四口就一同跪了下来,这阵仗,吓了我一大跳,“你们这是要干嘛?”
掌柜带头向我磕了三个响头,“侯府之事,因为瑶城消息封锁的严,我们也刚知道不久,来英这孩子关键时刻没能守住侯府,是我们教导无方,对不起穆家……”
“您这是什么话,我应该庆幸,让他早一步离开,否则,多一条命,我都无妨向您二位交代。”
“我们让来英一路追寻您的足迹到了乐城,却得到你跳崖的噩耗,好在来英没有放弃,与梁公子联系上,这才算找到了您,若是您不介意,从此就留在我们苏家,这客栈的掌柜交给您做都没问题。”
等一下,刚才的话都还能理解,这句就有点奇怪了,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来做这悦来客栈的掌柜,“这,掌柜抬爱,只是瑶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怕是不能担此重任了。”
听到我这话,掌柜倒是愣住了,来英凑到他们个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面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着,场面极度尴尬。
我正想要再开口,老板娘站起身,把我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姑娘,瑶城早已发了讣告,南生国上下,都知道姑娘不屈于匪,纵身跳崖丧命了,为此王上特命举国斋戒七日,以告慰在天之灵,姑娘怕是,就算回去也无立足之地了。”
“不屈于匪?什么意思。”
“乐城兵变,忠亲王投靠夜国叛党,要掳顺亲王妃做人质,逼迫顺亲王就范,顺亲王妃宁死不从,拉着忠亲王梁文天跳下山崖,尸骨无存,死时怀有身孕,顺亲王悲痛欲绝,联合夜国六皇子部下,一举拿下乐城,救边境人民与水火之中,本人在行动中受了重伤,几度昏迷,险些丧命。这事,早已在南生国,甚至整个羌无大地上传开,人人皆佩服顺亲王的有勇有谋,深情专一。”
这分明是颠倒黑白,可,到底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到这个时候,我自己也已经分不清楚,“那梁家现在……”
“满门抄斩,一人不剩。”
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莫名跟着揪了起来,他不过是救了我一条命,却搭上了满门,这么多天过来,他一句都没有提到,心中又该是怎样的苦楚。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稳定住所有的情绪,转回头,对着依然其他人说道,“各位对灵雨的关怀,灵雨感激不尽,但瑶城说什么都还是要去一趟,我倒要亲眼看看,他们这是要演哪出好戏。”
掌柜一家面面相觑,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梁文天先开了口,“我陪姑娘到瑶城走一趟,各位要是不放心,大可让令公子跟我们一同前往。”
“这样也好,多个人多个照应,我明天再去寻几套佳人国的衣衫物件给你们带上,总派得上用场。”掌柜夫人倒是反应快,向自家人使了眼色,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这天色已晚,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早我们把东西张罗好,你们再放心上路。”
向掌柜一家再次道了谢,我回到房间,才长出一口气,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特别是乐城,当时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拖着跳了崖,导致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当时元滇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现在又是何情形?带着这样的疑问,进入了梦乡,梦中多日来第一次见到了元滇,依然是那座龙椅,依然是断壁残垣,鲜血遍布,元滇坐在龙椅上看着我,眼中满是悲怆,他在哭诉,却只看得到表情,听不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