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到晚宴时间,侍官来请,这一屋子人动身向宴会所在的祥霖阁走去,德妃娘娘身体已经弱到走几步路便要歇息一下的地步,两个侍女搀扶着,许久才到达祥霖阁门口,历年年节晚宴,都只有皇亲国戚参加,人员方面,并不算太多。
侍官在门口通报了名号,我们才随着他进入殿内,按照事先座位排序入座。
席上有帝后及位份高的几位嫔妃,诸皇子公主及亲眷,广阳王夫妻及小儿子南梦,襄王一家,也就是玄帝最小的弟弟,婢子所生,位份偏低,到现在也只是个郡王罢了,当然卫郡王夫妇。
席间并无什么特别,虽说大皇子是罪臣,不得发丧,但为人父母及兄弟妹的,心中自然伤感,晚宴食的难免沉闷了些,歌舞跳着,音乐奏着,却依然冷清。
子时钟声响起,放了烟火,大家便各自散了,我随南元滇宿在了王城他自己原本的寝宫之中,说好听点叫寝宫,其实不过是一个两室小屋罢了。
我们俩坐在床边,他与我讲了许多他儿时的趣事,我听着听着便倒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一切安好,直到半夜听到门口侍官的声音,“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德妃娘娘出事了。”
我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看向身边与我同样动作的南元滇,一同从床上下来。
“子延,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隔着门传来子延的声音,“主子,听着意思好像是说,德妃娘娘出事了,但……”
“走水了,走水了,香秋馆走水了!”我与元滇赶忙穿好衣服,打开门,就见远处火光闪闪,照亮天空,比那子时的烟火还要明亮。
南元滇作势就要往火光方向冲,我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的走了百米,人越来越多,火光也越来越亮,远远看着侍官们忙来忙去,救着火,六公主急得在宫门外转来转去,南元迪从远处赶来,不由分说,径直就要往火场里冲,还没走到门口,一截木梁从上头落了下来,将门堵的严实。
加上南元滇,兄妹三人,在门外急的团团转,却奈何没有能够冲进宫中的法子,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天空微微发亮之时,火渐渐被扑灭,三人在侍官的帮助下,合力清理了障碍,冲进了宫中,德妃娘娘所在的房间已经烧的只剩下木头框架,娘娘的尸体被压在坍塌的柱子下,已经分辨不出容颜。
帝后得知消息赶来时,德妃娘娘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放在园中高台之上,身子下垫着一块夜国的羊毛毯子,整个人已经烧的体无完肤,依稀从手腕上戴着的翠玉手镯可以判断身份。
南元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双手在地上反复锤着,在地上砸出几道很深的裂痕,南元念瘫软的跌坐在地上,无声的流着泪水。
南元滇跪坐在南元迪身旁,偷偷抹着眼泪,还要安慰伤心过度的二皇子,年节第一天早晨,王城敲响了丧钟,众人退去了礼服,换上丧服。
我虽心疼南元滇的憔悴,心里却犯着嘀咕,前夜我与南元滇,还有子延听到的都是有人在喊,“不好了,不好了,德妃娘娘出事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有人说走水了,然后看到了火光冲天。
如若是走水,那之前叫着出事了,又有何意义?直接说走水不就得了,而且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叫着出事了的声音,像是女人发出来的,而且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这个声音。
我趁大家都在忙,将子延叫到身边,“你想办法去查一下昨晚叫着德妃娘娘出事了的女人,她该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熟人。”
“是。”子延答应着,趁乱融到了侍官之中离开,我走回南元滇身边,他小声对我说:“你可是让子延去查昨晚那个女人?”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我听着像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阿陆的声音,她是娘娘的陪嫁婢女。”
“这宫中出了这么大事,香秋馆内的婢女,侍官,能逃得逃,逃不了的就跟着德妃娘娘一起去了,你可看到那个阿陆的身影?”
南元滇摇了摇头,“早晨我便仔细的看了,偏偏少了她,我现在怕她逃出去报信被凶手抓住灭了口。”
“这么说,你认为这次事故……”
南元滇看向我,眼中满是笃定,“你说呢?”
这点我是与他统一战线的,这事儿太蹊跷,只是这火是因何而起,整个香秋馆的人,为何没有做做出反应,反而全都死状安详,没有挣扎痕迹。
“元滇,你跟我来一下。”玄帝走过来,将南元滇唤走,不一会儿,他走回来,在我耳边轻声说,“父王说,人他已经先我们一步找到了,就关在我们屋内,我暂时离不开,父王让你找个借口回去,审一下阿陆,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我点了点头,随便编了个理由,回了我们的屋子,我一路走着,便一路想着,这玄帝绝对昨晚便知道了此事,案子派人行动了,只是为不打草惊蛇,装作一大早才知道此事。
既然他已经替我们把事儿先办了,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一路急匆匆走到住处,打开门,就看到尚思青站在里面,地上跪着一个双手被反绑的女人。
见我进来,尚思青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说道:“昨儿我见她在王城里四处奔走,喊着德妃娘娘出事了,就将她抓了起来。现在看来,还好我及时,不然,肯定被人灭了口了。”
跪在地上的阿陆,嘴里被人用布条堵着,见到我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尚思青盯着她说道:“先说好了,我将你嘴中布条取出,你不准大喊大叫,否则,便割了你的舌头。”
阿陆狠狠的点了点头,尚思青将布条取下后,阿陆看向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娘娘怎么样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丧服,又看了看她,轻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刚才的丧钟,你该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