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长的音调直到响乐再次奏起方才收住,众人慌忙的行礼之后便是肆无忌惮的欢愉。
许诺坐在歌声最响亮的地方,吵得他感觉一种头晕目眩。
王上的目光时不时的会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对这位异界来的怪人颇感兴趣。
宫城外的红墙绿瓦,在光鲜艳丽的灯光之下显得流光溢彩,好像有了生命。
莫逸寒踱步于这一墙之隔的欢愉之外,默默的走着。
长长的宫道,延伸到黑黢黢的黑暗之中,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心中的是一种忽然而来的轻松,他感到自己终于解脱了,终于离开了那种备受煎熬的羞辱之中。
父亲的叹息似乎还是在耳畔不自觉地回荡着,好像是有一种不具名的魔力让他挥之不去。
他踩在上好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脚步的回响全都被笙箫笛声所淹没。
“哎,莫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莫逸寒静静的站在廊桥外。
雨,仿佛利箭一样刺在他的身体上,但是父亲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站在雨中。
他已经没有抗争的任何勇气,因为自卑好像是无孔不入的血液在他的整个身体里流淌着。
那一刻,他期望着逃离,离开这个世界,哪怕是去往传说中的无妄森林也好。
但是一切终归是幻想,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幸亏是母亲早已离世,若不然,她该是怎样的伤心。
他在冰冷的雨水之中居然找到了一丝慰藉,这为界像是无声无迹的一碗热汤灌进了嘴里,有些释然了。
但是逃离的念头从未有一刻如这般强烈。
他要走,他要逃,这是他心中一只在回响的声音,折磨的他有些站立不安。
“站好!”
莫思年不怒自威的声音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父亲,饶了哥哥吧!”
三弟水汪汪的大眼睛散发着一种能融化人心灵的魔力。
他刚刚学会走步的样子着实让人不得不喜爱万分。
他蹒跚着,冲到雨中,想要拉扯住莫逸寒的手。
女佣慌忙的从身后跑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抱回了房中。
稚嫩的小手还在半空中伸缩着,渴望着握住这位大哥的手。
就连父亲都为了三弟而挪动了那不怒自威的步伐。
“哎!莫逸寒呀,莫逸寒,你为何这般不开窍呢?区区一个剑灵你都唤醒不了,如何爬上这王城的顶端!”
他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任由着风吹雨淋,心中却是盘旋着那个要逃离的念头。
“我要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他懊恼的想到,想要将耻辱一点点的剥离开自己的身体,逃离着只给予自己羞辱与自卑的沃土。
“算了,从明日起,还是让武护卫来教授你元素之术吧!”
父亲摇了摇头,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望着那有些微微抖动的肩膀,莫逸寒竟然丝毫未曾移动脚步,仍然站在雨中,但是这雨却忽然就有了温度,不似刚才那般寒冷,也不似刚才那般坚硬。
他分明看到了父亲颤抖的肩膀在廊桥的拐角处达到了最大的浮动。
“当时,父亲也为我难过了吧!”
他想到这里,一抹微笑慢慢浮上了脸庞。
那一天的雨,是他决议离家的离别曲。
从那一天开始,他在脑中不能挥去的便是离开,离开这里,做一个没有故乡的不归人。
三弟的元素操纵之术竟然不消一年就达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纷纷的夸赞瞬间淹没了莫思年的耳朵,关于莫逸寒的不争气也好象是有了一些弥补。
这让莫思年对莫逸寒的打骂也少了很多,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恐怖的无视。
是的,随着三弟的日渐长成,他在父亲的眼中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以至于祭祖大典之时,他的缺席都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震动。
那一天,他走了,他在空荡的莫府门前徘徊了良久,因为大典的缘故,没有人去在意他的反常。
肩上的包裹甚至都没有引起门口府兵的注意。
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莫府,走出了王城。
他不知道大典之后,莫家因为他的消失会有什么改变,但是从在圣廷相安无事的日子来看,莫家是丝毫都没有在意他的失踪。
只有他的三弟,吵吵闹闹的喊着逸寒哥哥,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乎他的消失了。
“兜兜转转,还是要回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竟然一闪而过的无名之界公主的模样。
那貌若天仙的公主,惨死在幻鬼攻击之下,还有那些随她而来的仙术师。
他知道,无名之界将会遭到天神震怒般的惩罚,但是他丝毫没有感到怜悯,反倒是对于被逼迫着要娶的公主多了几分同情与悲哀。
好像是她已是成了他的妻子。
他在回顾着不长的一生,随着宫道的延伸,慢慢的踱步走出了宫城。
街道上的欢愉与嘈杂更甚于宫城里的纸醉金迷。
但是他丝毫没有被这打扰,坚定的步伐还是望着莫府的黑暗之中走去。
“真怀念圣廷的日子呀!”
他轻轻的在嘴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生怕一停歇,那种可以开怀大笑的日子就一去不返。
他离开圣廷时,文竹和高明落,还有许诺,肃穆瑾,追逐自己的场景,竟然让他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那只是同伴,曾经在大哥口中应该是被利用的对象,却是拼死的拯救自己。
在圣廷里的吵吵闹闹,像是蒙太奇似的电影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住的变换着。
就在他沉浸了过往之中,面前的摧残倏忽消失了,换作了一种无比凄凉的场景,像是恶鬼的催命,阴森森的矗立在他的面前。
那是莫府,现在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灾难所在。
忽然,几个黑色的身影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四周。
夜行衣的长袍包裹的他们严严实实的。
他们慢慢的围笼过来,在这岑寂无人的莫府之前,黑暗似乎是唯一的色调。
“你们是谁?”
莫逸寒大声吼道。
但是那些夜行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全都手执寒光四射的宝剑杀向了莫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