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楼里面对时政的争论每天都在上演,和东林书院不同,东林书院里面更多的是在听老师讲学,传递东林人的思想。
但是清苑楼里面人员庞杂,其中学子居多,他们的争论更多的是个人的主见。
反对朱由检新政的青年学子名为刘兆元,是江南本地学子,此时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清苑楼上下食客的注意。
刘兆元接着说道:“新政无非就是加税,增加朝廷收入,富国之本乃是藏富于民,朝廷此时反倒是与民争利,倒行逆施。”
刘兆元的言语非常激烈,朱由检身边的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如此直接地攻击朝政,一看就是东林人出身。
但是朱由检一直静静地吃着,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他对于这个学子的话没有任何在意。
朱由检从这个学子的话语中就可以判断这个学子应该是东林人出身,这些东林人现在已经变得更加极端。
当初的东林人因为受到阉党和权臣的打压,对朝廷不满,于是聚集起来,抨击朝政。
但是现在的东林人已经进入一种病态之中,他们现在的做法就是只要是朝廷的政务,他们都要抨击,除非这些政务出自他们自己人之手。
此时,刘兆元身边的一桌的一个青年学子站了出来,随后朝着刘兆云恭敬地行了一礼。
青年学子的行礼,意味着他要出来反驳了,但是他先行礼,也不失读书人的礼节,顿时让在场的人一阵赞誉。
同时众人也一副看戏的样子,知道一定有争论上演了,重头戏开始了,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个站起来的青年学子。
至于刘兆元,看到有人站起来要反对他,眼神立刻泛起明显的不悦,但是还是勉强地还了礼,只是他没有站起来,也遭到了一些人的不满。
站起来的学子名为张庆书,他先向刘兆元行了一个礼,然后又朝着身边的一众人行礼,这才又将目光转向刘兆元。
张庆书随后说道:“这位公子所言诧异,当朝陛下英明神武,南迁之后一改朝堂弊政,查处了大量贪官污吏,大明军队也得到了整顿,如今明军几仗皆获得了胜利,足见当今陛下的英明神武。所以这次新政,必然也不会让世人失望,首先田地不分区别,一律征税,就是一个例子,农户欢喜鼓舞,而且土地越多,赋税越高,直接解决了土地大量兼并的问题,乃是从根本上解决了历朝历代土地兼并的问题。至于行商令,则是改革商贾疾病和陋习的一道良药,商贾行商得到监管,这也是好事,要知道当年很多江南巨商都曾和满清有暗中勾结,甚至将江南的粮食暗中运给满清,获得暴利,就是因为朝廷太过放纵这些巨商,这等通敌行为,早就该革除。”
张庆书的观点立刻得到了在场很多人的认同,很多人纷纷点头。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新政里面对土地的改革是最明显的,尤其是一刀切的纳税,不再区分权贵身份,甚至宗亲藩王也都要纳税。
这可是前所未有,至于底下的百姓,自然是欢喜鼓舞,至于手握大量土地,尤其是宗亲藩王,还有赏功致仕的这些人,一定是就要站出来反对了。
至于行商令,其实在江南的人都明白,江南的巨商已经有些失控了,囤积货物,投机倒把,甚至很多人暗中勾结满清,将粮食从海上运往辽东,这在江南粮商里面都不是什么秘密。
刘兆元看到很多人都认同张庆书的观点,顿时有些恼火,他自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应该直接说道了地主和商人的心中,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能够读的起书的人,多数都是地主和商人的子弟,也一定会响应他的观点。
但是现在这些人竟然都纷纷认同张庆书的观点,刘兆元心中愤怒,立刻站了起来。
“胡说,你看看现在江南谁人不在反对新政,你在此无理狡辩,治国当以顺应民意,新政已经违背民意,如何能够长久,你却口口声声说好,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不是要制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枉费你还是读书人出身,全无仁孝之心。”
刘兆云立刻反驳了张庆书的观点,与其说反驳,不如说是训斥,此时刘兆元一脸的不满和愤怒。
张庆书听了刘兆元的话之后,没有因为他的语气不敬而生气,依然是一副微笑的表情。
张庆书随后说道:“民心自有公道,新政好坏它日自然会有定论,你我在此争论此事无意,公子莫要动气,在下失敬了。”
张庆书的话再次赢得了在场的人一片喝彩,在众人看来,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气度,众人对张庆书的赞赏,顿时让刘兆元更加愤怒。
“张庆书,不要以为你带回来几个孤儿,就可以在江南沽名钓誉了,它日科举室堂自有定论。”
刘兆元有些恼羞成怒,然后羞愤地说道,随后一甩手离开了桌子,朝着清苑楼外面走去。
一场争论很快就结束了,但是这样的争论每天都在清苑楼里面上演,对于清苑楼的食客们也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了,但是像今天刘兆元这样没有风度的学子,众人还是头一次看到。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钱谦益听了之后,叹息地说道。
他的内心一阵感伤,因为他知道这个学子一定是东林人出身,毕竟东林人大部分都是反对新政的,因为东林人的利益阶层就是江南的地主和商人。
钱谦益最担心的还是朱由检对东林人的看法,如果皇帝陛下对他们有成见,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如果一生都无法入仕,这对于读书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但是这一切已经铸成了,钱谦益知道通过之前的谋逆案,加上这次对新政反对,让皇帝朱由检对东林人的好感大大降低,甚至出现了反感。
“两位大学士可知道楼下这两位学子的身份?”
朱由检听到争论结束了,这才从透过身边的围栏,看了看下面的两个学子,其中的刘兆元已经愤怒地离开了清苑楼。
但是听到刘兆元临走之前的那句话,朱由检认定这个张庆书应该是有些故事的人。
钱谦益立刻说道:“陛下,臣对这两人知晓一下,那个刚刚离开的学子名为刘兆元,乃是绍兴大地主刘从周之子,在绍兴青年学子里面颇有名气。至于另外一位,名为张庆书,乃是商贾之子,却也没有什么特殊家世,一直与其父行商,至于才学不得而知。但是这个张庆书早年与其父在河南行商,正好赶上李自成祸乱开封,张庆书在战乱之中将三十多个孤儿带回了江南,一时间赢得了江南世人的称赞”
朱由检听了之后,顿时一阵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张庆书竟然还有这般经历,不由地多看了一眼楼下的这个青年,只是从钱谦益的话中得知,这个张庆书才学一般,一直与其父行商。
“如此说来,这个张庆书还是一位义士,既然如此,朕有心重用,就看他科举如何了?”
朱由检赞赏地说道。
中兴元年正好赶上了大明朝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朱由检对这次科举考试非常重视,现在除了科举之外,其它举荐人才的方式都已经被朱由检叫停了。
朱由检想要通过科举考试来选拔人才,渐渐废弃举荐这种方式,毕竟举荐的人多数都是朋党和故友之类的。
朱由检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顿时一阵沉寂,众人听的出来朱由检对张庆书的欣赏,但是朱由检叫停了举荐人才的方式,此时所有的入仕全部要从今年的科举中产生,所以张庆书想要入仕,就只能通过今年秋季的科举考试了。
但是问题又来了,从钱谦益的话中可以得知,这个张庆书的学识一般,一直都在其父身边行商,所以想要从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还是有些困难的。
众人不再吱声,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既然朱由检已经下令停止除了科举之外的一切入仕通道,那么此时给这个张庆书开通道,皇帝不是在自己打自己脸吗?
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朱由检开口说话了:“范大学时,科举考试大纲准备的如何了?”
“启禀陛下,科举考试大纲已经准备完毕,只等陛下审阅批准,尤其是里面新加入的医科,还需陛下过目。”
范景文随后说道。
他按照朱由检的旨意准备今年秋季的科举考试,但是除了传统科目之外,朱由检创新地加入了医科,让范景文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是一般的科举考试,范景文可谓是手到擒来,但是现在突然加入了他完全不了解的医科,着实让范景文废了一阵子功夫,但是还是一切准备完毕了。
朱由检这次创新地在科举考试中加入医科,也是对这方面人才的需求,历朝历代的科举都是对儒家典籍的考察,反倒是忽略了这些对民生国家更加有用的科目。
回到这个时代,朱由检才发现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是太低了,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点轻微的感染都可能让人丧命。
尤其是战场上面的明军将士,很多人不是直接死在厮杀之中,而是死在了战后的伤痛上面,这些深深地刺痛了朱由检,所以朱由检决心大力发展医学,首先就是从制度上保证行医者的地位,而且科举就是最好的途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