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想尽快上朝,但是朱由检的想法落空了,几个宦官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朱由检这才完成应该的准备,然后穿着一身繁琐的龙袍,头上戴着旒冠,进入了皇极殿,也就是后世在影视剧里面看到最多的那座紫禁城里面的宫殿。
皇极殿是明朝重大朝会的地方,清朝皇帝也在这里上朝,只是清朝将皇极殿改名为金銮殿。
朱由检感受着身上的龙袍,心中突然有些得意,他现在是皇帝了,不免激动起来,也不知道一会见到百官是什么样子。
很快,早朝就开始了,朱由检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面,看着下面上百名身着各色官服的官员,感觉像是在做梦,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真实的。
朝礼很简单,随后百官分列两旁,一个个低着头等待皇帝的发话。
此时朱由检身边的王朝恩站了出来,然后朝着下面的官员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王承恩的话落下,下面的官员还没有人站出来,朱由检倒是有些不耐烦了,感觉这里的规矩有些多。
朱由检随后说道:“国势危机,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听到皇帝的话之后,下面的官员略微有些骚动,他们已经得知太原失守的消息了,但是众人都有些退避,没人上前进言。
此时大明朝确实危机,虽然闯贼一两天打不到京城,但是最多三个月,就会兵临京城,那个时候大明朝可就要亡国了。
看到没有人站出来,朱由检心中很诧异,之前王朝恩还说有人主张迁都,但是此时竟然没有人说话了。
朱由检随后看了看下面的人,为首的是几位大学士,范景文、魏藻德、蒋德璟、陈演四人,还有一位大学士在保定督师,就是李建泰,李建泰是但对迁都的。
眼下五位大学士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反对迁都的是魏藻德、陈演、李建泰,支持南迁只有蒋德璟,范景文身为首辅,一直都没有表态。
朱由检的目光在下面的百官中扫过,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两个人身上,一个是京营总督李国桢,另外一个是兵部尚书张缙彦。
朱由检随后看向新任的兵部尚书张缙彦,之前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因为泄露了大明和后金议和之事,最后朱由检在迫于压力之下,将陈新甲处斩。
朱由检看向张缙彦,然后说道:“张尚书,新兵招募的怎么样了?”
京营已经没有可用之兵了,这是事实,京营最后一批可战之兵一年前已经被孙传庭带去陕西了,后来全部葬送在了开封城外。
于是当李自成北上京师之时,内阁开始布置防务,首要的重点是防守河北之地,北面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西面又山西和宣德,还有大同、居庸关这些要地,也可以顶上一阵子。
最危险的当属河南和河北,于是朱由检准备重新组建京营,但是因为国库空虚,最后不得不向百官捐饷,但是百官捐饷屈指可数。
最后大学士李建泰主动提出自己出饷,去保定募兵,防守河北,在李建泰离开京城的时候,京营将最后五百名精锐全部给了李建泰,现在京营虽然还有两万人马,但是都是老弱之兵,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朱由检于是令兵部尚书张缙彦立刻重整京营,招募新兵,淘汰老弱之兵,所以此时朱由检率先询问张缙彦。
张缙彦听到朱由检的话之后,顿时一脸苦闷,他拿什么募兵,现在京营里面的两万老弱之兵每个月只能领到百文钱,他根本就没有军饷募兵。
而且就是这些老弱之兵,还都掌控在京营总督李国桢手中,张缙彦一直想要将这些老弱之兵裁撤,将省下的钱粮和兵甲用来招募新兵。
但是李国桢整日向张缙彦说道如果贸然裁撤,必定会引起这些兵士的愤怒,恐祸乱京城,于是张缙彦也就作罢,只能另行招募新兵。
无法裁撤老营兵马,此时又要招募新兵,张缙彦和一众兵部官员经过一番商量之后,最终开出的条件是一位新兵一次发放一百文钱,自己带口粮,后续也没有军饷,这就是现在的大明朝。
张缙彦硬着头皮,他已经做好丢官的准备了,他现在突然理解之前的兵部尚书陈新甲了,和后金议和,和闯贼议和,因为大明现在根本就没有军饷可以支撑行军打仗了。
张缙彦哭丧着脸,然后朝着朱由检说道:“启禀陛下,因为府库乏银,新兵招募非常困难,现在只能从囚犯和京城乞丐里面招募,但是半个月也之招募了不到三千人。”
听了张缙彦的话,朱由检的下巴险些惊掉了,堂堂的大明朝,此时竟然只能从乞丐和囚犯里面征召士兵,而且半个月才征召了不到三千人,可见乞丐和囚犯都不愿意当兵。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惊骇,朱由检看了看张缙彦,此时张缙彦已经做好被朱由检罢官的准备了。
但是张缙彦等到的训斥没有出现,朱由检的反倒是静静地说道:“这事明日再意。”
听了朱由检的话之后,张缙彦有些诧异,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在百官中,魏藻德听到朱由检这句无奈的话之后,嘴角翻起一丝冷笑,刚才的早朝没有官员奏事,也是魏藻德暗中安排的,他就是要给朱由检一个下马威。
在魏藻德看来,现在的朱由检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朱由检根本调动不了任何勤王之师,就是京营的一众老弱之兵,也是牢牢地掌控在李国桢手中。
内城的防卫更是掌控在成国公朱纯臣手中,所以朱由检只想凭借一个刚刚上任的张缙彦,是根本无法掌握京城的兵权的。
“陛下,大学士蒋德璟主张太子督师江南,动摇社稷根基,罪当处斩。”
此时,魏藻德站了出来,然后朝着朱由检说道。
随着魏藻德的话一落,他身边的大学士陈演也站了出来,然后开始附和。
“请陛下处斩蒋德璟。”
“请陛下处斩蒋德璟。”
“请陛下处斩蒋德璟。”
此时,陈演身后的成国公朱纯臣也站了出来,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站了出来,一同附和魏藻德。
“请陛下处斩蒋德璟。”
随后,李国桢也站了出来。
朱由检看着下面的四人,其中两位大学士自然是官居要职,至于成国公朱纯臣,乃是宗亲后裔,掌控着京城内城防御,至于骆养性,虽然只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但是也是朝堂上面举足轻重的一人,毕竟锦衣卫的地位摆在那里。李国桢自然不用说了,京营总督,掌握了守卫京营的两万兵马。
“真是打仗不行,内斗都是行家。”
朱由检在内心有些愤怒,刚才询问退敌的时候,没有人进言,现在开始攻击同僚了,纷纷站了出来。
朱由检明白,魏藻德等人应该是想借机除掉蒋德璟,看着几个人一副逼宫的架势,朱由检突然感觉到这个皇帝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好做了,联想到刚才没有人奏事,此时又看到两位内阁大学士站出来,朱由检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反倒是当事人的蒋德璟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似乎早就不在意生死了。
朱由检的额头缓缓地渗出了一丝细汗,此时看着眼前晃动的九旒,很是碍眼,加上额头的细汗,朱由检索性直接将头上的旒冠给摘掉了。
看到皇帝将旒冠给摘掉了,直接放在了龙案上面,下面的官员都快要惊掉下巴了,站在朱由检身边的王承恩一直在一脸紧张地小声提醒朱由检,但是朱由检依然不为所动,将旒冠放在龙案上面,然后冷冷地看着下面的百官。
此时朱由检心中愤怒至极,他还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真不知道之前的这个身体主人是怎么过的。
就在朱由检想要发作的时候,他的眼神扫过了成国公朱纯臣,此时朱纯臣嘴角翻起的一丝冰冷被朱由检看到了。
本来这么远的距离,朱由检是不可能看清楚朱纯臣的表情的,但是重生之后的朱由检身体明显提升了很多,视力也非常好,竟然看到了这些。
朱纯臣掌控着内城的五千守军,这也算是京城最精锐的一支人马了,如果朱纯臣想要朱由检的性命,那可是在轻松不过了,而且朱纯臣身后就是京营总督李国桢。
当初李自成破城之后,朱由检就曾试图出内城,但是被朱纯臣给挡回来了,最后不得以,没有退路的朱由检只能吊死在煤山上面。
朱由检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恐惧,他明白这些人有恃无恐的原因了,现在的朱由检其实就是一个傀儡,根本动不了任何人。
额头的冷汗慢慢让朱由检冷静下来了,他知道在没有完全掌控一支军队之前,他不可能发作,这样只会让这些权臣更快地倒向闯贼。
冰冷的对峙持续了几吸的功夫,朱由检最后妥协了,然后冷冷地说道:“将蒋德璟入狱。”
朱由检的话一落,皇极殿外面立刻冲进来了几个锦衣卫,看样子已经早早准备好了。
几个锦衣卫根本就没有看一眼朱由检,然后就直接将依然在闭目养神的蒋德璟托着带走了。
从始至终,蒋德璟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最后被拖出皇极殿门口的时候,蒋德璟回头看了一眼御座上面的朱由检,脸上透着一丝悲痛。
朱由检静静地注视着蒋德璟被几个锦衣卫带走,然后也不再停留,直接起身离开了御座,转身离开了。
看着皇帝愤怒地离开,下面的魏藻德心中一阵得意,他今天不仅除掉了一个政敌,还狠狠地挫败了朱由检。
虽然朱由检还是皇帝,但是这个皇帝已经没有任何话语权了,因为京城的实际主人是他们这几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