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赤城县这边。
谈判团成员修整了两日,都缓过精神来。
外头那些本地乡绅和商贾早就卯足了劲,这几天,那真是天南海北的各色奇珍美都被挖空心思的给寻了过来。
立誓要办一场让人一吃就忘不了的饕餮盛宴出来。
在秦博涵和谈判团的官员面前展现展现自家的实力不是?
因着这个,这几日,县城里几家出名的酒楼的厨子都被高价聘请了去帮忙。
到了正式宴请这一日,自然是在县城最大的酒楼安排妥当了,后厨从半夜就开始忙起,热火朝天。
酒楼的周围都被禁卫军包围着,进出任何一样东西,都要经过检验,才得以放行。
秦博涵虽然担心京城的局势,可也知道,就算真有个万一,等他赶回去也是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在赤城县这里等着,若真有什么不测,说不得还能借助边关那些守军之力。
因此只让人将好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自己却稳住了,静待京城那边的回音。
所以,等早起吃完早饭后,只略作收拾,宋重锦就上门来了。
两人闲聊了片刻,又对京城的局势猜测了一番,也不敢多说,毕竟外头都是禁卫军的人。
又说了几句公事,看看时辰就差不多了。
外头禁卫军的小头领也进来请两人可以出发了。
两人出来,外头已经备好了暖轿,两人上了轿子,前呼后拥的朝着酒楼而去。
还没到酒楼,谈判团的官员,还有本地的乡绅和商贾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一直派人听着动静,远远的看到禁卫军的影子,就赶快回来通报,等到秦博涵和宋重锦到了酒楼前,大家都出来在门口迎接了。
秦博涵一贯的待人温和,并不怎么拿架子,可他多年的官宦生涯,身上的官威却并不敢让人造次。
即使他再谦和,这些本地乡绅和商贾们没见到人之前,还雄心壮志,想着见到他后,要如何表现,上前搭话。
可见到真人后,只被他那么轻飘飘的看上一眼,就一个个手脚发软,只能在脸上挤出笑容来,跪伏在地,喊着:草民拜见大人!
有功名的乡绅倒是不用跪下行礼,也都长揖到底,以示恭敬。
还是宋重锦和谈判团的官员,加上县衙的官员,先将秦博涵拱送到了楼上雅间,又让简怀风挑选了几个知情识趣,品行为人信得过的乡绅和商贾的上去敬陪末座。
即使这般,这被挑选到的几个人,也是脸泛红光,脚步都打飘,如同踩在云中一般,就跟着上楼去了。
其余的人,虽然羡慕,倒也甘心。
不管怎么说,四舍五入,也算是跟秦大人一起用饭了不是?
倒是县衙后院。
王永珠一早送宋重锦出门后,就去寻张婆子,商量这年要怎么过。
听宋重锦的意思,那秦博涵和一干谈判团官员是都要留下过年的,再加上那些禁卫军,这么一大票人的吃喝用度,都得她操心。
虽然这些用度,禁卫军和秦博涵,还有谈判团官员的一并开销,自然有朝廷拨付。
可按照朝廷拨付的那些,只怕这些人这个年要过得简单无比了。
毕竟是刚为国立功,若是这个年过得太寒酸,只怕与宋重锦有妨碍,就是王永珠,也觉得该好生庆贺一番才好。
依着王永珠的性子,自己贴点钱,庄子里产的好东西分些过去,也就是了。
再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多置办几桌年夜饭,请大家一起坐坐,守个岁,心意也就到了。
只是如今这位置,好些事情,却已经不能依着性子来了。
就说这补贴,王永珠不在乎,就怕别人多想。
万一有那有心人,拿着这个做文章,说不得还要倒打一耙,说是王永珠和宋重锦用这个收买人心呢。
这可是如今这个时候,沾惹不得的罪名。
倒是历九少昨儿个提了一句,只说不用为难,如今这满城里,想为秦大人和谈判团的官员尽心的人,只怕不少呢。
只要放出风声去,恐怕这些人就能为了孝敬出去自家的东西,打起架来。
而且不管他们如何行事,都与王永珠和宋重锦无干。
王永珠听了历九少这话,倒是想起来了,如今这世道,虽然说商人的地位没有她了解到那么低下,可到底一个官字,还是让多少人敬畏的。
更不用说,这些官员,他们往日里,想着法子连人家正眼都得不到一个,如今有这个机会攀附,那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
此计虽妙,可王永珠却不想做这个中间人,在她看来,这岂不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受贿索贿?
宋重锦不收下头的孝敬,她一贯也看不得这些,在别处她管不着,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番心思,不用她说,宋重锦却在早上出门前告诉她,让她别为这个操心,他自然有道理。
只让王永珠准备一家子好好过个安生年就是了。
去年夫妻母女分别,今年难得在一起,自然要好生热闹一番才是。
王永珠想着去年张婆子一直担心自己,正月一过就急忙进京,今年自然要好生承欢膝下。
就想问问张婆子喜欢些什么,要不要请说书的女人,或者寻个小戏班子或者杂耍的班子进府里,好生热闹热闹,哄张婆子开心。
张婆子只要闺女和女婿安好,那就比什么都开心。
不过见闺女这般殷勤,也知道是他们夫妻一番心意,想了想倒是点了最近很火的一班小戏子进府,让唱上两日的戏,也过过戏瘾。
王永珠自然满口答应,吩咐姚大去办。
姚大领命出来,心里还在琢磨着,如今赤城县的几个小戏班子,哪家戏更好,更适合自家老太太听。
才出门,迎头就看到一条车队停在了门口,从领头的马车上,跳下一个大小伙子来。
正好和姚大正面碰上,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惊讶的叫出声来:“姚叔?”
“金壶——”
定睛看去,不是金壶是谁?
这几年过去,金壶如今已经是一个壮士的后生,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的裘皮长袍,眉宇间早就没有了当初少年的青涩,已经多了几分青年人的锐气。
不过他开口就笑,这笑容就弱化了他的锐气,露出一点八面玲珑的影子来。
“姚叔,你这是要哪里去?我奶和我老姑,还有姑父可在家?”
姚大喜出望外,哪里还顾得上去找戏班子,抓过一个人交代了几句,让他去办。
然后领着金壶就往院子里走,嘴里还回答:“我刚要出门办点事,不过金壶少爷你回来了,这可是大喜事。老太太和夫人都在府里呢,前儿个还念叨你了呢,说你就跟那飞出窝的鸟一样,是逮不回来了——”
金壶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一翘,露出一点真切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