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回想顾子枚的举动,前些日子来,独没见她,问起说是身子不好,可今天看面相,也不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一般了。
知道以顾长却的为人,是心疼她到了骨子里头,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当下一笑,拉着顾长却的袖子,一边往顾长卿院子里走,一边道:“舅舅放心,我那边好东西多着呢。我还给未过门的小舅母也单独留了好东西,舅舅要不要先看看?”
顾长却摇摇头,十分直男的道:“好东西你留着,也不知道你那未过门的小舅母品性如何,等她嫁过来,看清楚了再说。若真是个好的,到时候你再孝敬她,舅舅不拦着,如今很是不必这样——”
这话说得,槽点满满,让王永珠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还好很快就到了顾长卿的院子。
顾长卿的院子里也还有人,两个侄女回来了在后院,两个侄女婿拜见了顾家老夫人,也就到这边来了。
独有顾子楷在这边陪着。
见王永珠来,都彼此见礼过。
顾长卿让顾子楷和顾长却在外头陪着两个侄女婿说话,让王永珠跟着进了书房。
也没说别的,先受了王永珠的礼,给了个厚厚的红封。
才叮嘱了几句,只说如今她在风口浪尖上,万勿骄矜,切记要低调才是。
王永珠点点头:“大舅舅放心,我都心里有数。过完十五,我就寻个借口,到庄子上住些日子避避风头也就是了。”
顾长卿点点头,一面示意王永珠走近了,才低声道:“明日洗三,你进宫也要注意些。如今皇贵妃和九皇子圣眷正浓,宫里宫外都盯着。若是不出意外,只怕过了年,开了笔,陛下就要议封后一事了——”
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当初宋弘说要替宋重锦休了你,后来为何偃旗息鼓?”
王永珠摇摇头:“永珠不知。”
“是陛下提点了宋弘几句,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顾长卿道。
“是陛下?”王永珠还真没想到,“怎么会是他?他还管臣子家里的这些事情?岂不是闲得慌?”
“慎言!”顾长卿瞪王永珠一眼。
王永珠做个我知错了表情。
“我心里也疑惑,总觉得陛下对你关注颇多,不仅仅是因为皇贵妃和九皇子的事情,似乎还有其他什么。洗三后,你能不入宫,就尽量别入宫,知道吗?”这才是顾长卿真正要提点的话。
王永珠心里一紧,正色道:“永珠明白!”
顾长卿就喜欢王永珠这拎得清,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当下温声道:“你也别怕,有舅舅在,总能护得住你!过来十五,我让你大舅母带上你,就说是陪你外祖母去庄子上散心,多住些日子。”
“你人不在城里,过些时日,也就淡了。等老三的婚事办完,你就和你娘启程回赤城去!不要在京城多逗留!”
王永珠见顾长卿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连连狗腿的点头,半点不满都没有。
顾长卿心里欢喜,要知道孩子大了,对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好心安排,总会觉得约束了他们,虽然遵从了,可心里总是有些不服气。
可永珠这孩子,好就好在,只要是为她好,从来没有半个不字,孝心可嘉。
做父母长辈的,一片好心,虽然不求晚辈回报,可晚辈这般明理,知道自己的苦心所在,就格外让人心里舒坦了。
因此,格外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点哄孩子的语气:“好了,我这前头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让你子楷陪你去你外祖母那边去,那边暖和,陪你外祖母和大舅母多说说话。”
想了想又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样好东西,让你大舅母给收着,一会子让她偷偷给你——”
王永珠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了,也凑到顾长卿耳边,小声道:“我也得了几样好东西,都送到大伯母那边去了,有一副宫中收藏的《上阳台帖》,是我给大舅舅特意留的,大舅舅晚上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完,就摆摆手,出去了。
顾长卿眼神带笑,说来,他跟夫人生了儿女一堆,这种私底下偏心小姑娘,给她好东西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做过。
顾家儿子都要管束严厉,就是女儿,也要学规矩懂事,大女儿一贯的稳重大方,倒是很少有这种小女儿情态。
几个侄女也都敬畏怕他,王永珠这还是第一个不怕他的。
给她东西,她就高高兴兴,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的接受。
做长辈的谁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更别提,这孩子还投桃报李,有好东西从来都没忘记自己,方才说的好东西,不用说,肯定就是宫里赏赐的。
不说别的,就这大方的态度,不拿这些身外之物太当回事,就很有顾家孩子的风范。
搓搓手,那《上阳台帖》可是好东西,他当年也只在陛下的书房里见过一次。
后来还想跟皇帝讨要,再看一次,听说被皇帝赏赐给后宫了,倒是扼腕不已。
没想到如今,居然被永珠这孩子给送到手了,这孩子,没白疼她!
一时,心痒难耐,要不是多年的城府,他都恨不得现在就回正院去观摩一番。
王永珠出来,就听后头顾长卿吩咐顾子楷陪她去顾家老夫人那边去。
顾子楷求之不得,陪着这一位姐夫一位妹夫坐在这里,听自家老子训话,恨不得从三皇五帝说起,简直头都要炸了。
当然不如陪永珠到后头去,上次永珠回来,也没见上,这多年没见,他也有好多话要问永珠呢。
当下辞别了顾长卿等人,两兄妹往后院而去。
先是问了宋重锦和张婆子的情况,又问了些赤城县那边的情况,大体都是关于那交易市场,以及赤城县当地附近的一些民俗乡情。
王永珠猜度顾子楷的意思,问这些,莫非是他想着要外放出去?
她跟顾子楷到底比跟顾家其他人熟些,也知道他的为人,干脆就开口问:“表兄问这些,是想外放?”
顾子楷一愣,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一笑:“表妹心思敏锐,我只不过多问了几句,倒是让你看出来了。”
“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你跟重锦在赤城那边的动作,如今看赤城越来越好,重锦也越来越显示出他的能力才干来。当年我们那一科,如今也就他表现最为出色亮眼,我们都望尘莫及!”
说着还叹了一口气:“重锦已经在为国立功,为民谋利,而我们这些年,却在翰林院里,说起来清贵好听,实则就是熬资历,一年一年的熬着,总是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