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王永珠看到了,宋重锦和宋小寅他们也看到了,脸色都凝重起来。
宋小寅低声道:“大人,恐怕那是水匪的探子,来探看一下咱们的虚实的。咱们船上挂着官府的旗子,如今又是白天,只要保持速度就这么过去,想必他们也不敢动手。”
“就算真有个万一,有属下们在,也能护住大人和大家的安全。”
“只是咱们这后面跟着的船太多了,要全部通过这虎跑峡,只怕要费上一日的功夫。等到天色一暗,若是后面还有船只没通过,落了队,恐怕就危险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们这条船加快速度,以他们几个的武力,就算水匪来了,不说保一船人的安全,可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有张婆子、金壶和简怀风他们是能护住的。
至于其他人,或者说后面那些船的安全,他们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宋重锦没说话,看向了简怀风:“先生怎么看?”
简怀风伸手抚了一下颌下的胡须,才道:“按照惯例,这些船依附咱们随行,跟得上能躲过这一劫,是他们运气好;若真是运气不好,落在了后头,毕竟有咱们在前头,那些水匪也不敢过分,顶多只是要钱,不是要命!那些船家最后顶多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再不敢有怨言的!”
“大人若是想就这么一路平安,不动声色的去赤城县,那就按照惯例而行。”说到这里,简怀风一顿,看了一眼宋重锦。
宋重锦不动声色,从脸色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来,只嗯了一声,知道简怀风话还没说完,做洗耳恭听状。
简怀风环顾了一下四周,都不是外人。
才低声道:“赤城本是民风彪悍之地,大人此去,肩负重担。若要成事,必要行雷霆之手段。既然如此,倒不如拿这水匪开刀——”
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王永珠在一旁听得分明,简怀风的意思是,不若先暂时船舶就停靠在江心,不急着进虎跳峡。
然后派宋小寅从后面偷偷地驾小舟后退,在虎跳峡几十里外,有朝廷驻扎的禁军。
宋小寅拿着盖了宋重锦官印的手书,去求见禁军,联合他们,将这些水匪一网打尽。
这其中自然考虑到了,这驻守在附近的禁军指挥使,当年曾经是宋弘的麾下。
这个面子肯定是会给的。
如此一来,既能肃清水匪,亦能让宋重锦的名声打响。
既然外放出来,那么多人盯着,倒不如高调些。
那些禁军自然也是能领一份功劳,两全其美。
不说宋重锦,宋小寅几兄弟听了简怀风这话,忍不住都眼神一亮,跃跃欲试起来。
宋重锦正要说话,看到王永珠的身影,忙道:“你怎么出来了?外头太阳大,别晒坏了——”
王永珠笑着走过来,冲着简怀风行了个礼,简怀风不敢受全礼,侧过身子,也拱拱手:“见过夫人!”
“方才我在一旁听到了简先生的话,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还想请教一下简先生,先生别见怪!”
简怀风这一段时日,虽然和王永珠接触到不多,可从京城那边传递的消息,知道这位县令夫人,可不如她表面看起来这么福气讨喜,那也是有几分彪悍的。
更不用说,这一路见宋重锦对这位夫人是十分的尊重,甚至有些惧内。
当然,王永珠是顾长卿的外甥女,以他和顾长卿的交情,看王永珠也如同自家子侄一般。
更不用说,王永珠这一路对他恭敬尊重,一直都执子侄礼,他也是十分疼爱王永珠。
听王永珠这么一说,也就笑眯眯的道:“夫人请说。”
“我就有一点不明白,若是这驻扎在附近的禁军真这么有用,为何这水匪在此盘踞多年?据我所知,这驻扎当地的禁军,差不多是三年一换防,而这虎跑峡的水匪,前几年都没这么猖獗——”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太透。
简怀风眼神里闪过一抹异彩,拱手陪笑道:“是老夫疏忽了,还是夫人慧眼如炬,能看出这里面的蹊跷来——”
倒是面无异色,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王永珠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老狐狸,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哪里,我们还年轻,还得先生在一旁多指点才好!”
点到为止。
互相客套了几句,就揭过了这茬,正色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宋小寅就将船家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船家一脸诧异的看着宋小寅,又确定了一遍,虽然心中还有些疑惑,可还是按照宋小寅的吩咐,将话传到了后面的船上去了。
虎跑峡的半山腰上,一群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打着赤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面上。
在他们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打头的那艘船上的官府的旗子。
打头的那个汉子,脸颊上一道狭长的刀疤,从左眼划到了右脸颊,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趴在脸上,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看了这半日,见那些船从慢下速度,到直接停在江心不走了,后面的船也都慢慢的靠拢。
忍不住将草啐了出来,骂了一句:“娘的!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串肥羊,居然有官船!这不是到嘴的鸭子都飞了?打听到了没,是哪路神仙?”
后面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凑了上来:“打听过了,说是一个去西北上任的县令。”
“一个县令而已,怕他个鸟?大哥,咱们可有一两月没开张了,这要是再放过去,咱们兄弟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这不过就是个县令,咱们将他们放过去就是了,能活命就不错了,莫非还敢回来找咱们算账不成?”
“说的是!要是官大些,咱们还要收着些,不过是个小县令,能被派到西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的,要么就是没背景没后台,要么就是得罪人了,被发配出去的。咱们只要不要他的命,想必也翻不起浪来!”
“可不是,咱们怕啥?就算真出了篓子,咱们不是还有——”
“闭嘴!”那个老大瞪了一眼那个差点说漏嘴的手下。
他也觉得这些手下说得不错,最主要的是,下面的船队一看就知道,大部分都是商船,这种羊最肥了。
这么大一注财在眼前,让他放弃,着实有些舍不得。
可真要他打破这么多年的规矩,他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棘手,因此沉着脸,看着那江面上的船,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行进起来。
看着那船队朝着虎跳峡里行来,水匪老大心一横,“让弟兄们准备,看他们这速度,天黑起码有一半出不了峡谷。那些命大的,咱们不管,这没出去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咱们盘里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