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京城,就是那些颇有些底蕴的人家,谁家没有几个养颜护肤的方子?
齐夫人娘家自然也不例外,她在闺中就颇为喜欢调脂弄粉,也很有几分心得。
嫁到杜家后,杜家本是行医世家,两夫妻感情不错,耳鬓厮磨之际,杜太医自然为小娇妻也量身定做过护肤的方子,不然齐夫人也不至于如今年过半百,看起来不过才四十来岁。
齐夫人是识货之人,只看着这玉簪花,立刻就让丫鬟打水来,让自己先净面。
然后涂上了护肤花露后,才打开玉簪花棒,将里面的香粉倒在手上,仔细的涂在脸上匀净,果然又香又白,十分服帖均匀,一点都不涩滞。
齐夫人忍不住啧啧称奇,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只觉得这粉涂抹上去又轻柔贴服,还不是那种死白,而是白中还带着一点点的红,显得人脸色粉嫩,白里透红,气色极佳。
“好脂粉!不比宫中的差!”齐夫人忍不住开口赞道。
一旁伺候齐夫人梳洗的丫鬟都忍不住多看了王永珠两眼,能得自家夫人这样的夸奖,这粉自然绝非寻常。
王永珠一笑:“夫人喜欢就好。”
齐夫人本就爱好这个,忍不住就拉着王永珠高谈阔论起女儿家的脂粉经来,不过她十分有分寸,只夸王永珠的脂粉好,却半句不问这脂粉是用什么做的。
杜太医在一旁听得头大,真不明白这些女人,怎么谈起这些胭脂水粉来就没完没了了。
伸手将那瓷盒拿过来,取出一根玉簪花来,将粉倒在手里,只略闻一下,又用手捻了几下,倒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不甘不愿的道:“有这些心思,怎么不用在正道上?”
一面就吩咐,让药童取《素问》来,拿到书丢给王永珠:“我看你倒是闲得很,有这功夫,将素问好好背背,每天都来,我会抽查,有不明白的就问。”
王永珠笑盈盈的接过书,爽快的答应了,然后痛快的就告辞了。
留下谈兴正浓的齐夫人,不上不下的吊着哪里,也不好多留,只来得及嘱咐两句,让王永珠没事的时候,多来找自己聊聊,大家交流交流,就眼睁睁的看着王永珠走了。
等到人一走,齐夫人眼睛扫了一下全场,贴身丫鬟十分了解的麻溜的退了出去,顺手还把药童给拖了出去。
清完场,齐夫人上前拧住杜太医的耳朵:“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人家小姑娘又肯学又有天份,态度也殷勤,这么多天了,哪次来空手了?人又机灵有眼色,今儿个拎着你爱吃的点心,明儿个就是你喜欢的卤牛肉,亲闺女都没这么贴心的,你还看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跟你说,这么好的苗子,你要是不想要,你趁早说,我立刻修书一封给卢老头去,他肯定没你这么矫情,说不得见了就心喜,要收人家小姑娘当关门弟子呢!”
“到时候我看你这个老家伙找地哭去!”
杜太医一面哎呦哎呦的想要抢救自己的耳朵,一面解释:“夫人,夫人,你先松手好不好?这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不好!我的面子无所谓,不能让夫人您传出河东狮的名声不是?夫人您这纤纤玉手,哪里能干拎人耳朵的粗活,让我自己来,自己来!”
齐夫人噗嗤一声笑,将手一松,坐到了一边,啐了一句:“老不正经的!”
杜太医这才又舔着脸解释:“夫人,你听我解释。这丫头天分高,也勤快,最主要的是有股子韧劲。我又不瞎,放着这么好的苗子还往外推。只是这当大夫,尤其是女大夫,在如今这个世道,不仅要有韧性,还得有好心性。我这不是打磨她的心性吗?以后学成出师了,真要给人看诊,比这难听的话,难看的脸色多了去了。”
“遇到那讲道理的还好,拿你当坐上宾,那不讲道理的,说的话,做的事,性子不沉稳的,哪里受得住?她若真要走上这一条路,以后还有得熬!不若我先打磨打磨她,以后也不至于遇到那些不讲道理的病人,就失了医者平常心。”
齐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动,想起杜太医这一辈子,遇到那些不讲道理的王公大臣,听得那些闲话,倒也叹了一口气;“这么一想,我倒是心疼起这丫头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学这个,将来受委屈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改天我得劝劝她,再好好想想,做点别的也挺好的,比如做这个胭脂水粉,我看就很是不错,也是为咱们女人谋福利呢。”
越说越觉得可行,若不是还有一点理智,齐夫人都恨不得让人将王永珠喊回来商量了。
杜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糊涂!你真不知道如今外面的那些事?那丫头前些天才将田家胭脂铺子里的胭脂水粉给揭破了,多少人盯着呢,你让她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岂不是引火烧身?就算要做,也得等这一段风头过去了再说,她男人如今才是一个小秀才,比不得别人,做事还是谨慎些的好。等他男人中了举人,你再和她说这事也不迟!”
齐夫人也听了这话,倒是一笑:“你这老家伙,嘴里没句好的,这心倒是替她操得不少。都这样了,还装什么矜持,不赶紧的把人家小丫头哄来当关门弟子,还等什么?”
杜太医撇撇嘴:“我不要面子的吗?好歹我也是堂堂太医,不说三顾茅庐,也得多诚心诚意的求我几次,我才好答应不是?”
“呸!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就作吧!把这可心的徒弟苗子给作走了有你哭的!”齐夫人忍不住笑骂。
转脸想起事来,正色问道:“你先说起那田家胭脂水粉铺子的事情,到底咋样了?这事要是处置不好秦老爷子一辈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说来她也是担心王永珠,这揭破田家胭脂水粉铺子的问题,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牵扯进去的人多了,只怕——
也幸好如今她男人是秀才,要参加秋试,有县太爷那边压着,暂时没事,若是她男人不能中举,这事恐怕就不能善了。
杜太医却一笑:“你也是瞎操心,秦老四那个滑头,这么多年来的口碑名声岂是白来的?他早就看出这里面的猫腻来,只不过拗不过去,没听那老滑头说的话么?你细想想去,早就给自己留了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