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王家小姑娘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当时这布庄的小伙计说完,那感情充沛一点的妇人,都拿着帕子擦眼泪。
不住嘴的夸着小姑娘真是好姑娘,就冲这个小姑娘,也得多买点。
钱氏却如坠冰窖,这明明白白的是在说自家和小姑子啊?
也顾不得再听下去,匆匆就回来了。
王永安听完钱氏的转述,哪里还不明白张鹏举的话意思。
那是说他当初偷卖家里的地契不管家中人死活,可如今家里人翻身了,还发财致富了。
而自己,却丢了幕友的位置,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按理说,他应该恨死了张鹏举的,可转念一想,王永安却要感谢姓张的,要不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原来王家发达了。
正好,如今他手头紧,如果王家真的有钱了,他也好想办法弄点银子先解燃眉之急。
这么打算着,王永安还不放心,又偷偷去打听了几次,才知道,原来这吉祥布料行的生意好得不行,只卖自家妹子调制的染料染出来的布。
听说连省城和京城都有吉祥布料行的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
这让他心里更有主意了,如果真是自家妹子的手笔,不管她从哪里来的这个手艺,这个天赋。
只凭借这一手,想必卖方子也能卖不少钱。
王永安的心更火热了。
只是当初他出来的不光彩,想来这回去,家里人肯定不能给好脸色,琢磨了两天,王永安精心准备了好多东西,才带着钱氏和金钗,往七里墩赶。
※※※
王永珠和宋重锦既然知道了王永安要回来,从消息来看,他先是听死对头提起了吉祥布料行,又还打听了一番,想来也是知道这是自己给的方子。
他被辞退了,坐吃山空,加上还想回去,每日应酬,那银钱肯定也不够了。
这番回来,肯定是为了钱。
既然这样,那就更要把家分清楚明白,不能等到年后了。
张婆子给宋重锦做了热气腾腾的面条端过来,看两人一脸的严肃,顺嘴就问了一句:“咋滴啦?重锦啊,是不是出啥事了?”
王永珠抿抿嘴唇:“宋大哥得到的消息,王永安要回来了!”
“什么?”张婆子一跳三尺高。
“那个王八羔子还敢回来?看老娘不打断他的腿!这个畜生……”
王永珠拉住张婆子:“娘,等他回来,我给你递棍子打他。只怕他这次回来没啥好事,咱们得把家彻底分清楚才行。明日就请族长来见证!”
张婆子一听这个,也不跳了,也不骂了:“这是正事。那生意本金也分了算了,要做生意,明年每一份再重新拿出来就行了。分下去了也省心,他们那哥仨不说,你那几个嫂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到了她们荷包里的银子就别想拿出来。”
“到时候,就算你那糊涂爹被哄得给钱,那也是他的事,等明年他没钱交出来当本金,自然这生意就没他的份!”张婆子越想越觉得好,一拍手,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族长给喊来。
“重锦啊,你知道老二那个瘪犊子啥时候到?别明天就到了吧?”
“婶子,您放心,还有好几天了,腊月二十左右吧,咱们还有的是时间。”宋重锦一边呼噜呼噜吃面条,一边安慰。
看着永珠和婶子,手里端着热乎乎的面条,宋重锦觉得一天的疲累都消失了。
这简直是梦中的场景,刀子嘴豆腐心的娘,体贴的媳妇,热炕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天一亮,张婆子就几乎等不及了,好不容易被王永珠劝着忍耐到了吃了早饭。
王永珠就丢下一个雷来:“昨天宋大哥出去,回来带消息,说吴掌柜让明年过了年,就要我去省城去,说要和东家商量什么事情。我想着要提前走,不如年前就把族长请来,把家彻底分了。”
“不然也不知道我这去省城要多长时间回来,耽误事情。”
这是王永珠昨天跟张婆子和宋重锦商量后的借口。
果然,这话说出来,除了王老柱有几分不情愿,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反正家已经分好了,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情。
王永平生怕耽误了小妹的事情,忙起身:“我去请族长来。”
等王永平走了,王永珠才道:“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怕回来迟了,耽误了咱们家的生意,所以我想着,把那生意本金也给分了,各家拿着先。等开春了,生意开张之前,咱们再各家把银子交出来放在一起。”
这话一出,柳小桥飞快的看了王永珠一眼。
王永贵也有所觉察,看着王永珠。
王永富还在说:“何必这么麻烦,咱们把钱都放在娘那里保管,到时候找娘拿不就行了,也不耽误事情。”
张婆子眼珠子一翻:“家都分了,我还讨个嫌做啥?你们各家领回各家的去!再说了,我还想跟着珠儿去省城见见大世面呢。”
王永贵看王永珠和张婆子不松口,那架势是非要把钱分给各家,再联想昨晚宋重锦回来了,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立刻附和道:“这样也好!咱们各家先拿着,也不耽误娘去省城。”一面又笑着到:“娘,你到省城开眼界去,回来给儿子和孙子们也带点啥省城的稀罕货呗?”
张婆子啐他一口:“带个锤子要不要?”
王老柱还有几分不情愿:“既然没时间,那就等你回来再分也来得及,为啥非要年前就分?不是说过个团圆年吗?”
“爹,咱们一家子都在一起,咋不是团圆了?再说了,家本来就分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步了。”王永珠语气和软,可意思却很强硬。
旁边的王永珍看着王老柱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小妹,你看爹——”
“大姐,你闭嘴吧!哪个出嫁的姑娘,管上娘家分家的事情了?你要是觉得病好了,有力气了,不如去老屋收拾收拾,晚上就搬过去。”王永贵不耐烦的道。
一句话出来,王永珍低着头抹眼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