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个熊的,老十六,你个混账小子,做下了这等恶事,还敢拦着不让人查,真当自个儿是棵葱不成?滚你娘的,再不让开,小心爷拿大耳刮子抽你!”
刑部天牢女监甲字牢的一间牢房门外,老十领着一大票身高体壮的王府侍卫正与老十六的人隔门对峙着,双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形势险峻到了极点,不过么,老十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这等紧张的局面,满脸蔑视之色地看着对面的老十六,不屑至极地一撇嘴,厥词便已是喷薄而出了。
“老十,你个混账东西,休要血口喷人,这事儿明摆着就是你小子陷害爷,想破坏现场,没门!除非从爷的身上踏过去,否则休想!儿郎们都给爷听好了,谁敢乱闯,只管拿刀子劈杀了去,出了甚事,自有爷担着!”
老十六眼下虽已开府建牙,可爵位却不过仅仅只是个贝子,在侍卫人数上自是不如已封了王的老十多,不过么,老十六却并不憷老十的凶残,毫不示弱地便喝令手下侍卫备战,大有就此跟老十血拼上一场之架势。
“二位爷冷静,冷静,陛下已知此事,尔等切不可妄动无明,倘若稍有闪失,须不是耍的。”
面对着两位天潢贵胄的强硬对抗,秦无庸实在是无力得很,除了说些无甚营养的废话之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旁的,这两位主儿都是胆大包天的货色,压根儿就不是他秦无庸区区一个太监头子能管教得了的。
“我呸,你个臭小子,还真敢跟爷玩横的,他娘的不知死活,小的们,都给老子抄家伙,上!”
老十本就是有心要将事情往大里整了去,自是不会去理会秦无庸那无力至极的劝解,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狞笑了一声,一挥手,便已是悍然下了动手之令。
“喳!”
老十的侍卫都跟他一个德性,尽皆是勇悍之辈,当然了,这是好听的说话,不好听的说法么,便是这帮家伙全都是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蛮人,老十这么一喝令,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还真就轰然应诺,齐齐抽刀子准备上前砍杀了。
“儿郎们,抄家伙,干他奶奶的!”
这一见对面的人抽刀子要动手了,老十六的眼珠子当即便红了起来,暴怒无比地也吼了一嗓子,刹那间,刀剑出鞘的“锵锵”之声响成了一片,双方互不相让之下,形势已是到了一触即发的危机关头。
“住手,敢妄动者,杀无赦!”
就在血战将将上演之际,却听一声如雷般的暴吼声骤然炸响,声未落,两道人影已是肩并肩地撞开拥挤在通道里看热闹的牢头们,入虎入羊群般地便冲进了对峙的双方之间,赫然是弘晴与李敏行联袂赶到了!
“晴哥儿,你来得正好,老十这混球竟敢跟爷耍横的,奶奶个毬的,真不知‘死’字是咋写的!”
老十六虽是个贼大胆,可面对着人多势众的十爷,心里头其实还是有些发虚的,先前态度强硬地喊打喊杀虽是出自一时气愤,可说到底还是有些个色厉内荏的成色在内,不过么,此际弘晴既到,老十六底气可就是真的足了,此无他,先不说弘晴kěnéng真请来了圣旨,光是弘晴与李敏行两大高手的实力便足以震慑全场,这底气一足么,老十六嚷起来自也就分外的凶悍。
“十叔,您这是何意?莫非真要血溅天牢不成?”
虽说赶来算是及时,可危机并未解除,弘晴哪有心情去理会老十六的叫嚣,神情肃然地朝着老十一拱手,不甚客气地便问责了起来。
“你小子还zhidào这是刑部天牢啊,嘿,须知这可不是你的工部,将手伸到此处,未免管得太宽了罢,嗯?”
老十生平最恨的人就是弘晴,当然了,最忌惮的人也是弘晴,没旁的,他在弘晴手下吃的亏实在是太多了些,哪怕此番确是有心将弘晴也往圈套里带,可心中的底气却显然不是很足,并不敢真儿个地一味玩横的,也就只是斜了弘晴一眼,语调阴森地顶了一句道。
“好叫十叔得知,小侄奉皇玛法口谕,前来刑部天牢接手此案,十叔若有甚疑虑,且请自去找皇玛法问个明白好了,今,小侄要现场勘探,还请十叔行个方便,且将无关人等一并屏退了可成?”
面对着老十的挑衅之言,弘晴并未动气,依旧保持着从容之气度,很是客气地解释了一番,而后又提出了个要求,当然了,客气归客气,话语里的不容拒绝之意味却也同样是明摆着的。
“尔等都挤在这作甚,奶奶个毬的,都给老子滚!”
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老十的脸色当即便精彩了起来,眼珠子乱转了几圈之后,还是没胆子跟弘晴硬抗到底,尽管不甘,可也只能是气恼地骂了一嗓子,算是将身后的那些侍卫连同看热闹的牢头们都赶散了去,只是他自己却是没走,铁青着脸地站在一旁,摆出了副监视弘晴的姿态。
“晴哥儿,还是你行啊,嘿,这一来,某些人可就得意不起来了!”
老十六先前被老十逼得如此之惨,这会儿一见其在弘晴面前吃了瘪,自是想着报复回来,这便故意夸张无比地一挑大拇指,狠狠地刺激了老十一把。
“哼!”
老十六这等言语一出,老十原本就黑的脸色顿时便黑得若有锅底一般,恼火万分地一瞪眼,似有就此发飙之冲动,不过么,到了末了还是没发作出来,仅仅只是极度不悦地冷哼了一声了事,很显然,弘晴带给老十的压力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些,值此微妙关头,老十并不打算再挑起事端,万一要是被弘晴借题发挥上一把,那后果当真不是好耍的。
“十六叔,烦劳你派人去刑部以及顺天府各请两名有经验的仵作前来,待得验了现场,再行计较其余。”
弘晴没去理会老十六与老十之间的置气,也没急着走进监舍,就这么站在门口处朝内里张望了片刻,而后方才面色肃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好叻,三麻子,达莱,尔等拿爷的名刺,赶紧到刑部还有顺天府调人去,快去!”
听得弘晴这般吩咐,老十六当即便激动了起来,人五人六地呦呵开了,没旁的,这么些年来,老十六还真就没干过啥正经事儿,这会儿猛然间遇到了个审大案的机会,哪怕只是个跑腿的juésè,却也是难得之至了的,心中自不免有些小得意,只是他显然忘了一条,那便是他老十六其实是要被审的人。
“喳!”
自家主子既是有吩咐,被点了名的两名侍卫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躬身应了诺,匆匆便离开了监舍,分头赶往刑部与顺天府办差不提。
这事情有些不对味啊,看来麻烦大了!
值得那两名老十六的手下去请仵作的空档,弘晴并未去搭理老十六在一旁的激动之念叨,也没去理睬老十的冷眼旁观,默默地立在监舍的栅栏前,作出一副观察现场的模样,实则却是在心中将今日之事细细地过了一番,这才惊觉事情怕是没自己先前所想的那般简单今秋方才从河南巡抚任上调顺天府尹的荣柱虽非弘晴嫡系,可自康熙四十五年起,便一直是以弘晴的马首是瞻,在诸般臣工眼中,荣柱就是他弘晴的人,而今这个案子正是其主审,而欲翻案的又是老十六,不管案子审成何等模样,两者怕是必有一伤,要想寻出个双赢的办法怕是难了,万一要是双输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自由不得弘晴不为之头疼的,再者,八爷敢设此老套之伎俩,显然是握有些猛料的,应景儿抖将出来,闹不好弘晴都得跟着吃挂落的。
怎么办?凉拌呗,这会儿旨意都已是请了,原就容不得弘晴有退缩的余地,再说了,事涉老十六与荣柱,就算明知前路颇多埋伏,弘晴也不kěnéng退缩了去,哪怕再给弘晴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一样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走将下去了,至于究竟会造成何等后果,弘晴眼下也实是难以预测得出来。
“晴哥儿,那帮仵作都到了!”
弘晴心情不甚好,想事情自不免便想得有些走了神,身上的煞气自也就愈发大了几分,旁人自是都不敢轻易上前打搅,直到两方面的仵作都到了场,老十六可就憋不住了,凑到了弘晴身旁,小声地提醒了一句道。
“嗯。”
听得老十六的提醒,弘晴总算是从遐思里回过了神来,并未有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脚下一旋,人已是顺势回过了身来,入眼便见四名仵作正分两处躬身站着。
“小的们叩见王爷!”
这一见弘晴的视线扫了过来,四名仵作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全都跪倒在地,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嗯,有劳了,尔等分两拨进现场,先验过再计较其余。”
面对着四名仵作的大礼,弘晴并无甚多余的废话,面色肃然地便下了令。
“喳!”
一听弘晴此言,四名仵作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齐齐应了诺,彼此商议了一下之后,便由着刑部的两名仵作先行进入了监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