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好生奇怪,这里又不是你家,造字发音的也不是你,大庭广众,我句话都不行吗,这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凤霄连头都没回,非把筷子上的那块肉放到崔不去碗里去,崔不去伸手将碗挪走,筷子却似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正好顺着他挪走的方向落入碗郑
崔不去瞪着碗里那块肉,仿佛看见凤霄筷子上的口水沾在上面,顿时连碗都不想碰了。
这还没完,凤霄将桌上一碟炸青豆挪过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荤菜,没关系,这里还有豆子,来,我给你把豆皮剥了,白白嫩嫩,快吃一颗,要我喂你吗?”
崔不去:……
他的手好看,剥豆子也粲若拈花,转眼间崔不去面前就多了一堆没皮的豆子,一颗一颗排列成行,整整齐齐。
裴惊蛰:……
凤霄:“吃吧。”
崔不去明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禁不住抽了抽嘴角,扭头望向窗外,只当旁人无人。
被激怒的另有其人。
“你这人!”
苏醒气得脸色发红,就想起身与他理论,却被旁边的少女拉住衣袖。
“表哥,算了!”少女声道,表情很是窘迫。“那位崔观主我认得,旁边定是他的朋友。”
“是他先欺人太甚,我定要与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苏醒脸上犹有怒气,对凤霄气冲冲道,“亏你也仪表堂堂,怎么就像个莽汉一样出言不逊,毫无礼数!”
少女向崔不去福一福身:“崔观主安好。”
崔不去显然也认得对方:“福生无量尊,卢娘子,令堂可还安好?”
少女露出笑容:“上回多亏崔观主开的方子,家母心悸的旧疾已经缓解许多。”
崔不去点点头:“贫道的法子只能缓解一时,治标不治本,卢家还是为令堂多多寻觅些良医。”
少女柔声应是。
此时苏醒也道:“原来上回帮姑姑看病的人,就是崔道长,我姑母的身体最近的确多有起色,苏某在此多谢了。”
他朝崔不去拱手行礼,话锋一转,又道:“但恕我直言,道长这位朋友,委实无礼之极,道长名声甚好,不该与这样的人为伍。”
崔不去淡淡道:“你误会了,他不是我朋友,我也不认识他。”
苏醒狐疑地看了看凤霄,脸上明显写着不信。
凤霄笑道:“你总瞧我作甚?虽然我容貌举世无双,风采下罕有,那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崔不去:……
苏醒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就像刚才那桌菜让他吃坏了肚子。
有崔不去和卢氏在,苏醒想要与凤霄过不去也没有机会,最后只得悻悻走了。
凤霄目送二人离去,脸上一反刚才的轻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苏醒有点奇怪,所以你才会特地为我介绍他们?”
崔不去道:“卢缇膝下无子,苏醒投奔卢家之后,卢缇是将他当作半子来培养的,苏醒虽然喜欢读书,但读书分一般,反倒是跟着卢缇经商,颇有些能耐,卢缇很是欢喜,目前已经将名下两间铺子交给他打理了。”
“不对,果然很奇怪。”凤霄道,“他既然打理生意,于人情往来上,理应圆滑周到才是,刚才又怎会因为我学他话,便大发雷霆?”
崔不去冷笑道:“可能是凤郎君脸上写着谁见了都来火几个大字吧,走到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凤霄笑道:“怎么可能?刚才卢氏看我的眼神,分明带着惊艳与倾慕。”
自恋的人,崔不去也见过,但自恋到这种程度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看凤霄的表情也带上微微的不可思议。
“凤郎君经常都是如此揽镜自照,顾影自怜的吗?”
不是经常,是一直如此。裴惊蛰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凤霄挑眉:“这难道不是事实?”
崔不去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再作口舌之争,接上方才的话:“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卢氏面前,格外不同。”
“卢氏喜欢他这性情,他就在卢氏面前格外不同,卢缇喜欢聪明人,他在卢缇面前就是精明好学的后辈。有点儿意思!”
凤霄话锋一转,忽然道:“去去,你在六工城两个月,基本把全城人都摸清了,连卢家女眷都没放过,知道的你在当道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呢!”
崔不去呵呵两声,假笑道:“那我现在不也落入了解剑府凤二郎君的魔爪吗?”
凤霄:“这就不对了,解剑府乃奉子令而立,权同刑部,你这样,不是在讥讽当今陛下吗?我会记仇的。”
放心,我比你更记仇。崔不去心道,咳嗽两声,将力气省下来。
用过饭,三人前往琳琅阁分号。
凤霄与裴惊蛰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二楼雅间又有一男一女入内。
“我方才看见尊使的脸色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又生病了!”
话的女子音若冰雪,却生得极美,两种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融合无碍,如惊鸿幽兰,无须看客欣赏,就足以映照地。
男人没有接话,他径自走到刚才崔不去他们吃饭的桌子旁边,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拨开桌子上的豆子。
“尊使留下了什么?”女子也走过来。
“梅花冷香。”男人轻声道。
女子蹙眉。
“尊使想让我们找梅花冷香的香方?”
男人言简意赅:“于阗,命案。”
他惜字如金,能省则省,得亏女子与他共事多年,能从四个字里听出一串线索。
“梅花冷香与于阗使者命案有关,但如果容易查,解剑府应该早就查出来了,尊使应该不会特意给我们留下来。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去香料铺子去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