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青娘的冷笑,还有她死咬着说那孩子是苏爹的儿子,苏晨就烦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感觉身上像是压了座山一样,一睁眼就看到秦墨居然躺在她身后,两只手紧紧搂在她腰间,怪不得她总觉得身上沉沉的,翻不过身。
她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窗外黑漆沉沉的,天还没亮。
“秦墨!”
苏晨含怒一脚踹过去。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秦墨这个秦王爷居然会如此流氓。
秦墨揉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迷糊的样子,“晨晨,怎么了?”
晨晨?
苏晨大怒,谁让他这样叫她的,听起来像是在叫只小狗。
“不要这样叫我!”
秦墨好脾气的地笑笑,“好好,不叫不叫,那晨儿?小晨?还是小可爱,小乖乖……”
苏晨伸手打断他,“还是叫小晨吧。”
再听下去,她怕隔夜饭都会吐出来。
秦墨笑了。
苏晨忽然怀疑,刚才秦墨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受不了那么肉麻的称呼,所以才那样的。
秦墨正正脸,要上床。
苏晨用手抵住他,一脸警惕,“你干吗?“
“上床睡觉啊。“
秦墨一脸让人牙痒痒的一本正经。
苏晨咬牙切齿,“这是我的床!”
“我知道啊。”
男人的力气天生就比女子大。
秦墨轻轻拿起苏晨抵在他胸膛上的手,身子又往前挤。
苏晨脸黑了。
“秦墨!这是我的床,你回你屋睡去!”
可恶!
苏晨用力甩了甩,居然没甩掉秦墨的手。
秦墨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脸上荡漾出笑来。
晨晨的手真小,晨晨的手真软,晨晨的手摸着真舒服。
“秦墨!!!”
为什么她一觉睡醒,感觉秦墨像是换了个人。
秦墨不应该是最遵纪守法,最重礼教的秦王爷吗?以往秦墨在她面前可是连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瞟一下的。
对,噢,她忘记了。
自从那次不小心爬了他的床之后,似乎秦墨就有些不一样了。
可她没想到,秦墨居然会发展到半夜爬她的床!
听到苏晨的磨牙声,秦墨有些可惜的放下手。
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一翘一翘,“我睡不着,我总做恶梦。”
苏晨又想磨牙了。
被灭门是她苏晨,听了鬼故事的是她苏晨,他为什么会做恶梦!
秦墨怯怯抬起眼,“晨晨,我好困好困,我想睡觉。”
“不要那样叫我!”
苏晨大吼。
吼完后她看着秦墨委屈得快要哭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锤床,“你做个屁恶梦啊!死人的又是你家,鬼故事的主角也是不是你,有做个屁恶梦啊!……”
看着趴在床头嚎啕大哭的苏晨,原本是最佳的吃豆腐的时机,秦墨却只是一脸怜惜地看着苏晨,他坐在床头,轻轻抚着苏晨的头发。
哭吧,哭出来就好。
自从傍晚听完青娘说的那些话,苏晨就一言不发,面上看不出一丝端倪,他就担心的不行。
把人和兽放在一起,做出那种事情,光是听起来就骇人听闻,更何况这件事弄到最后,居然有可能是自己最敬爱的家人做出来的。
没有哪个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哪怕坚强如苏晨。
他宁肯她哭出来。
好一会儿。
苏晨抽泣着,“这件事肯定不是我爹做的!“
他爹怎么会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来!
他爹那么慈祥,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肯定是那个青娘眼看没了希望,胡乱攀扯的。
秦墨却没说话。
不说那个跟苏老将军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只说青娘拿出的苏老将军的东西,这件事苏老将军就已经攀扯不清。
苏晨抹把眼泪,抬起头,眼神清明坚定,“我说这件事肯定不是我爹做的,就不是我爹做的,我会找出证据的!”
虽然秦墨心底对此不抱多大希望,但他仍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相信你,绝不是你爹做的。”
苏晨拿出那块独特的狼牙。
打掉她希望的正是这颗狼牙。
这颗狼牙,是苏爹的。
苏爹说是在一场被群狼围住,以为自己活不成的战役中获得的,那场群狼之战,他们这边死了二十多个人,杀死了将近五十头狼,就在他们十几个人以为自己活不下去时,那群狼却突然退了。
直到苏爹死,他都没弄清那天剩下的二十多只狼为何突然退了。
这只狼牙,是后来打扫战场时,苏爹从最大的那头狼的狼嘴里拔出来的。
他说要留做纪念。
苏晨会认识它,只因为这颗狼牙上有她划过的标记。
苏爹曾说,这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如今这独一无二的狼牙却突然出现在青娘手上。
青娘说,那些她在那座尼姑庵下面看到的事情全是苏爹做出来的,而那个孩子,正是那些被捋去的女人的其中的一个。
孩子的娘已经死了,孩子一直是青娘养着。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
苏晨仍记得,当时青娘那张自我厌恶的,充满杀气的脸。
因为忍无可忍啊!
因为她的亲妹妹也已经成为了那些刽子手中的一员!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太惨了,她受不了了!
这些理由击得苏晨当时一退再退。
直到看到青娘拿出这颗狼牙来。
她忍住没有在当场拿剑捅死青娘。
她要留着她,她要找出证据,这些事不是苏爹做的,她要把那些证据扔到青娘脸上,给苏爹洗清这个恶名。
可此时,她看着手中这颗已经泛黄的狼牙,看着上面那个熟悉的印记,苏晨忽然有些茫然。
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许转个身,苏爹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不!苏爹绝不是这样的人!
秦墨担心地看着她。
直到苏晨抹干净眼泪,眼神平静下来,他才暗暗松口气。
“好了,我要睡觉了。”
说这句话时,苏晨十分平静,如往常一样。
秦墨有些小失望,“真的不要我陪?“
其实,他是真的想睡在这张床上,有人陪着睡的感觉真好。
苏晨笑笑,摇摇头,“别担心,我会好好睡的,睡好了才有精力找证据啊。“
这么冷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真让秦墨心疼,其实他真想对她说“都交给我吧,你只需要休息好,我会找出证据的。“
可是看着苏晨那清冷坚定的眼光,他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样独立坚强的姑娘,才是他喜欢的。
可有时,他却会很心疼,真的想让她歇歇,让他来为她分担。
可惜名不正言不顺啊。
站在苏晨门外,秦墨握握拳头,他要努力再努力,让晨晨答应嫁给他,这样他就名正言顺了。
光想着晨晨嫁给他,秦墨就浑身热血沸腾。
苏言莫名的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实在弄不明白,半夜被女人给赶下了床,为何表情还是这么的销魂?
“我要去南疆!“
“我也去!“
苏晨一脸忍不无可忍地看着秦墨。
“你是秦王!“
“那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只是个闲散王爷!“
苏晨简直想把手中的书扔到秦墨脑袋上。
有哪个闲散王爷掌管着京城兵马司,还管着户部兵部的?!
一旁的苏言嘴角抽抽,看着从小就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的主子越活越小的样子,简直有些不忍不直视。
主子,你这个样子,您那皇上亲爹知道吗?
皇上很生气!
一直很听话很乖很自觉的儿子今天居然跟他说,他不干了!
这像话吗?
已经干了十来年,把兵部户部捋得顺顺的,突然说不干了,想把这摊子扔给他这快六十的老爹,像话吗?
他想拍桌子来着,可看到儿子那一脸冷冰冰,他就拍不下去。
因为皇后,这儿子自小就像个没娘的孩子一样,上次居然还被亲娘给下了毒,好像非常有理由撂挑子不干啊。
不行不行!
儿子不干,那这活怎么办?
皇帝老头头疼。
都怪皇后,明明都是从自己肚子出来的亲儿子,怎么就那么偏心小的呢,这个儿子多好啊,从小就听话,又能干。可偏偏被皇后给弄得心灰意冷,如今居然自暴自弃起来。
哎哎哎!
他该怎么办?
皇帝老头揪着胡子琢磨着。
秦墨,“父皇,户部和兵部,父皇都不用担心,这些年这两部已经做事已经形成流程,只需按这些年的流程行事,就不会乱。另外,兵部的李明及户部的乔明渊可堪当兵部和户部的主事。“
自从那天跟父皇摊牌,秦墨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观察,终于找出两个做事清明,又十分能干的人来。
再说,兵部和户部这些年经过他的整理,那些尸位素餐,不做实事的官员都已清理干净,如今这两部已经形成一套十分快速有效的方法,只要照着这个流程走下去,这两部就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些,皇帝老头就更伤心。
这么能干的儿子,为什么不当皇帝啊。
他这个位置,就是给这个儿子留的啊。
要是大儿子不坐这个位置,剩下的那个儿子,如今十几岁了在皇后的教导下仍天真的跟几岁的稚儿一样,让他如何放心在百年之后,将这个位置交给他呢?
老皇帝想起前些日子有人给他推荐的道士。
不由心动起来,据说那个道士能够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看着大儿子这铁了心要当闲云野鹤的样子,他是不是应该把那个道士召进宫来给他炼丹?
如果他能够长生不老,也就不用担心这江山了。
要去南疆,要准备的东西多了。
南疆那个地方,跟沙漠一样,听过的人不少,真正去过活着回来的人却不多。
据说,那边的路错综复杂,就像一个个迷宫一样,没有向导进去就出不来了。
“有这个也不行吗?“
“不行。“
曾经去过南疆的一个老兵看着苏晨手里的地图摇摇头,他再看一眼,忽然惊恐起来,“这张地图是打哪儿来的?”
苏晨眼睛一沉,死死盯住老兵。
这个老兵曾经是苏爹的手下,从大唐一直跟到元昊。
“这张地图怎么会还在?不对啊,当年明明已经丢了啊,公子,这张地图你是打哪儿来的?”
老兵眼睛紧紧盯着地图,紧锁着眉头问道。
苏晨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是从苏将军府上找到的。“
“不可能!“
老兵一口否决。
“将军要是有这地图在手,当年也不会让那些畜生跑了!“
苏晨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畜生?“
老兵看着面前的俊秀公子那只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嘴却像被胶粘住一样,抿得紧紧的,看样子是没打算再多说一个字出来了。
当年的事,将军说,要烂在肚子里的。
老兵懊恼地想着。
“你家将军已经死了……“
说出这句话时,苏晨心如刀绞,她深吸口气,“是被人杀死的,你不想找出杀你家将军的凶手?“
苏晨相信,这个跟了苏爹一辈子的老兵想找到杀苏爹凶手的心应该和她一样迫切。
老兵,“想!当然想!找到那个凶手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将军一辈子都在打仗,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这些杀千刀的,居然敢害了将军!
老兵咬着牙说出那句话。
“那好,你先说说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
老兵犹豫,“这地图和凶手有关?“
苏晨点头,目光深深地望着老兵。
老兵咽咽唾沫,终于狠下心来,“好,我说。不过,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虽然不知眼前这个找到他的小哥是什么人,可对着小哥的眼睛,这老兵就觉得这小哥不会骗他。
再说,这么多年了,这张地图应该已经没用了。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满满一车的东西,苏晨还是有些傻眼。
按她的想法,一个人,一匹马,再加上一个包袱,能走遍天下。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秦墨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放心,这些东西都是路上用的,说不定不到地方都已经用完了。”
他也想一人一马走天下,可显然不行。
从京城到南疆,有几千里的路程,骑马不眠不休都需要好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