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让我去6军部?”夏尔花了许久才从最初的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
“是的,不行吗?”路易-波拿巴反问。
“倒也不是不行……”夏尔连忙回答,“不过,先生,我不太明白您这个安排的用意,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够跟我解释一下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您刚才对我很生气呢……”
“我现在还是很生气,不过现在我们并不是要生气的时候,夏尔。”路易-波拿巴微微笑了起来,看来是对夏尔摸不透他的心思而甚为得意,“现在我们得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认为你来做这些事情比较合适。”
“您是指什么?”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南方之行吗,夏尔?”总统有些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我当然记得了,当时您带着我一直巡视了南方,还一起拜会了达尔马提亚公爵……”夏尔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而且效果很好。”路易-波拿巴点了点头,“达尔马提亚公爵果然履行了诺言,对他的很多老朋友和旧部属们都说了我们的好话。”
“也包括奥普尔伯爵?”
“当然包括奥普尔伯爵。”路易-波拿巴微微笑了起来,“在同时,公爵也说了一些有关于你的话,嗯,而且是比较正面的话。夏尔,所以我认为如果你去6军部的话,奥普尔伯爵应该是不会特别为难你的……我们现在就需要一些能够得到6军上下喜欢的人。”
原来是这样。夏尔心里总算恍然大悟,明白了老板的用意。
自从奥迪隆-巴罗总理被撤换了之后。经过总统和议会的角逐,最后倾向于秩序党的奥普尔伯爵被推上了前台,成为了法国总理。这位七月王朝时代的将军、伯爵。在共和国时代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共和国总理,不能不说又是这个貌似共和的共和国对世人开的又一个玩笑。
在这个夺取政权的关键时刻,能否夺取6军欢心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事关生死存亡,所以路易-波拿巴想派自己的这位心腹去结交一下军队人士,倒也无可厚非了。
【阿尔冯斯-亨利-德-奥普尔(a1phon色-hen日-de-hautpou1,1789-1865)。平民出身,在拿破仑帝国时代参军,并且在18o9年参与了帝**队对西班牙的军事行动。并且接受过当时身为元帅的苏尔特的指挥。
1815年帝国复辟时。他被任命为上校,但在波旁再次复辟后他倒向波旁,后被晋升为将军。
183o年七月王朝建立之后,他投向了七月王朝。参与了七月王朝对阿尔及利亚的征服。1841年被王朝晋升为中将。1848年初被封为伯爵,但是旋即王朝被革命推翻。
共和国建立之后,他仍旧倾向于奥尔良派,加入了秩序党,最后被推举为政府总理,同时兼任6军部长一职。
虽然表面上是秩序党,不过其人政见飘忽不定,对秩序党和波拿巴分子的斗争也无心过度参与。1851年1月被总统解职,后重新回到阿尔及利亚担任总督。】
“夏尔。你到那里去之后,要好好地跟奥普尔伯爵和6军部的上上下下打好关系,这其中的关键性,我想我不说你也知道,”沉默了片刻之后,路易-波拿巴敛去了脸上的笑容,“你要从6军里面找出一些能够和我们合作的人来,我们必须依靠他们,才能真正夺取政权和重建帝国。这个任务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因为你的爷爷是在6军中享有声望的德-特雷维尔侯爵,我认为你是可以完成的……”
“我将竭尽全力完成您的嘱托。”没有经过任何的犹豫,夏尔躬身表示自己接受这样一个新的任命。
“很好,夏尔。我完成了你的愿望,迪利埃翁伯爵将会留任,我也衷心希望你能够完成我的愿望。”看着夏尔如此上道,路易-波拿巴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像在铁道部那样,有效地行使你的工作,并且贯彻我的意志。奥普尔伯爵公务繁忙,未必会有那么多时间来管6军部的事情……而且,就算他任命了另外的人来当6军部长,你也可以继续你的工作,我是一直支持你的。”
这是在暗示要让夏尔尽量在6军内部搞串联,夏尔当然听得懂这样的暗示了。
凭借对历史的了解,夏尔倒是知道,在兼任了一年左右的6军部长之后,奥普尔伯爵确实任命了两位6军部长——施拉姆伯爵和昂格里伯爵,但是他们都干得不长,一两个月就卸任了。
显而易见,这些人就算真的不想合作,也没法给自己的工作造成多大的困难的。
因此,夏尔毫无顾忌地打包票了。
“我会努力完成这项工作的。不过,我认为您也无需太过担心,6军终究是会倾向于我们的,因为只有帝国才是光荣,才能够带领他们去建功立业……而只有您,才是帝国。”
“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的话,我们会轻松许多。”路易-波拿巴平静地回答。
“他们终究会明白这一点的。”夏尔笃定地回答,好像对此深信不疑。
“好吧,那么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夏尔。”沉默了片刻之后,路易-波拿巴重新坐了下来,“铁道部的工作现在让你直接就离开也不大现实,我希望你能够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好好清理一下,将工作交给接替你的人,一个月时间可以了吗?”
“完全可以了,先生。”
“很好。”路易-波拿巴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夏尔,你爷爷对6军体制的改革设想,我也看过了,确实有很多有见地的东西。但是这个构想太宏大了,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东西,在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夺权,所以……我希望你到了那里之后,以稳定为主,不要去搞太多大动干戈的改革,等到了那一天之后,才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最佳时机。”
“您放心吧,我是能够看清楚形势的。”夏尔点了点头。
然后,夏尔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路易-波拿巴。“不过,我认为在长远来看,我们对军队的改革势在必行……我们必须想办法驯服军队,先生。”
“这个我当然知道。”路易-波拿巴的语气变得有些冷了,“不过凡事并非一蹴而就的。”
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确实还是没有真正对军队动一番大手术的魄力啊。
自从拿破仑帝国之后,6军的历代部长们,无论是波旁王朝的贝卢诺公爵、达玛斯男爵、迪根子爵等人,还是七月王朝时代的达尔马提亚公爵、麦森侯爵、贝纳德男爵,还是共和国时代的奥普尔伯爵,抑或是施拉姆伯爵和昂格里伯爵,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并非是传统的、从波旁王朝就流传下来的贵族,而是在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时代当中从行伍之间崛起的。这些人青年从军,在二十年的战争当中一步步高升,历经一次次王朝更替而不倒,成为了新的军功贵族。
拿破仑倒下了,但是他的那些虽然能力不如他但是具有同样思想的伙伴和下属们却存活了下来,并且取代了旧贵族,成为了法**队的支柱。即使对国王们宣誓效忠,他们某种意义上和拿破仑仍旧是一样的——崇尚武力,向往征服,并且对其他国家充满了蔑视。
而他们的下属呢?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之下,新一代的军官们自然也对这些前辈的“光荣战绩”和用刀剑夺取到富贵的传奇经历充满了向往和羡慕,他们也渴望建功立业,并且最终成为新的军功贵族。这种思想的驱使之下,他们自然也渴望对外动战争,以便为自己夺取功勋和爵禄。
这些人上上下下结合在了一起,自然就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军事团体,牢牢把握着军队,并且充满了对外扩张的**。再加上19世纪的法国,政治风云变幻,政府更迭非常频繁,军队的地位也就愈重要,成为了一个几乎可以裹挟政治的利益团体,他们的思想,最后也就成为了国家的思想。
在原本的历史上,路易-波拿巴在重建帝国之后,不停地对外动战争,不能不说也有军队思想的驱使作用。
军人渴望建功立业是好事,但是主动带着、或者被军人们强推着去四处放火那就绝不是好事了——拿破仑和拿破仑三世的下场难道不是最好的警示吗?
对政治家来说,战争是实现政治目标的手段,但是对军人们来说,战争却是本身的目标,甚至是他们的存在意义——所以,一个健康的国家,不应该被军队裹挟了政治,军队应该成为国家的工具而不是主人。
不驯服这匹烈马的话,第二帝国迟早也会被这些激进的军人们所裹挟,最后走向灭亡的不归路。
就算到了第三共和国,军队也是最保守、最桀骜不驯的团体,多次谋划推翻共和国重建君主制,只是因为当时的政治大气候,才没有让他们最终把共和国掀翻。
不过,好在现在还早,他也不用这么早就考虑这些东西。
“我会尽快交接完我的工作的,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