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汪七和齐友年当年的关系很近,加上汪桥现在给福王做事,虽然齐友年是安国公孙女认可的爷爷,身份比她和汪桥高的多,可赵氏并不怎么把齐友年当回事,相对的,她也不是很怵叶欣颜。
赵氏端坐不动,冷着脸说道:“叶大小姐,老身至今还记得你齐家苛扣我儿,咱们两家虽不算恩断义绝,关系却也远了。昨日我儿才成亲,今日正是认亲敬茶的日子,大小姐如此冒失登门,失礼了吧?”
周碧瑶听赵氏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怎么当回事。汪桥的面色却有些发青,可他现在是福王一系的人,不能对赵氏的话表示异议,只能默不作声。
叶欣颜则很光棍、很随意的摆摆手,“那个没关系,我来这里也不是冲着齐家和汪家的关系,我是冲着和碧瑶的姐妹情分来的,认亲什么的,咱们一起一起。”
说完,她大咧咧的四下扫视,指着墙边,对自己的丫头说道:“玖玥,去把那个杌子搬过来。”
我,我们哪个让你坐了?赵氏气极,“认亲是我汪家自家的事情,你这个外人搅和进来甚是不妥,大小姐……江大奶奶还是请回吧。”
叶欣颜坐在玖玥搬过来的凳子上,表示不满意:“汪七婶您家房间虽然不大,但椅子还是应该多预备几张的。总不成一家人只您一人舒舒服服的坐椅子,其他人都辛苦的坐凳子吧?”
赵氏面色黑了黑,她有意没在屋里多准备椅子,在她看来,家里只有她一个长辈,日常来往的妇人可以和她一起坐炕上或者榻上。若是没客人前来,要那许多椅子作甚。
“那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叶欣颜看了看依然没起身的周碧瑶,说道。
赵氏很不客气,“那就别讲了。”
叶欣颜完全没有眼色,马上继续道:“汪七婶您虽然不识字,不知圣贤之道,但母慈子孝这个词应该听过吧?也就是说,为人父母,因为先有对自家孩子的抚养和爱护,所以孝道才如此重要。”
赵氏冷笑一声:“怎么?江大奶奶以为我没抚养爱护阿桥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叶欣颜一叠声的否定,“您十月怀胎生下汪桥,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养大。别说孝顺您,就是他一生为牛为马被您驱策,甚至您让他即刻死在当下,也是应该。”
赵氏脸色铁青,眼珠子在震怒中不住的快速抖动,简直怒极。她生养的儿子,以她为主、以她为尊难道不应该吗?怎么这话让这个毒妇说出来,就如此不堪?!
叶欣颜笑眯眯的看着赵氏,很是贴心的轻声问道:“汪七婶,您的确是这么想的吧?”
赵氏双目怒瞪,紧握着衣襟的双手因愤怒颤抖不止,“你……”
汪桥旁边看着,真怕叶欣颜把自家娘气出个好歹,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叶子,我娘好歹也是长辈……”
“是长辈没错,你有听到我说不是吗?我这不是一口一个的称呼汪七婶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上汪桥,叶欣颜立即冷脸质问,又转头斥责秀芹道:“你姑母把你带出来这么长时间,你竟然不知讲究人家是怎样待客的。客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懂上茶,这家里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
秀芹微微动了动,先瞄一眼脸色青白的赵氏,然后就低垂了双目,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好在叶欣颜不以为意摆摆手,“算了算了,说起来我也不算外人。汪七婶……”
赵氏听得这一声汪七婶,立即就是一哆嗦,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女人说话如此恶毒?
“关于母慈子孝,汪桥是您生的您养的,咱不提他。碧瑶可没享受过您的慈爱,想她孝顺您,您怎么也得先让她知道您对她是慈爱的吧?”
叶欣颜转向还跪在地上的周碧瑶,仿若才发现似得,指着周碧瑶,再指指地上的碎瓷,惊呼道:“这这这,碧瑶,你可是奉了钦天监择取的吉日成婚,又有宫里内侍来汪七婶家说了些什么的。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成婚第一天,你婆婆就让你跪碎瓷片?”
噗……赵氏感觉胸口血气翻涌,简直就是要吐血的前奏。
她这次实在忍不住,猛地站起,颤抖着手指着叶欣颜,惊怒道:“你你,你胡说些什么?”她本就气得够呛,站起时的动作又太猛,话没说完,身体就晃了几晃。幸得汪桥连忙上前扶住,才没有摔倒。
叶欣颜却并不说话,目光在跪于地上的周碧瑶和碎瓷片之间来回移动着,再抬头看向赵氏母子,满眼都是惊疑。
赵氏气急,对着周碧瑶怒喝道:“还不快站起来!”
周碧瑶却很犹豫,说道:“母亲,媳妇的茶,您还没喝呢。”
“为啥不喝?”叶欣颜好奇,接口飞快。
赵氏感觉自己好像控制不住,真的要吐血了,她对秀芹连连招手,“快点儿,快点儿端上来!”
赵氏紧赶着,把周碧瑶捧上的茶喝了,茶盏仍在桌上,当啷一声响。
“早干什么了?”梁明家的在后面低声嘟哝。
她这次算是开了眼。之前钟嬷嬷提到叶大小姐,说赵氏命好,才娶到二小姐这样的儿媳。
她就算明白,也没有太大感触。可这亲眼看见……原来真能气死人不偿命的。
赵氏如今可没心思理会梁明家的嘀咕什么,她见周碧瑶站起身来,指着周碧瑶膝盖处的衣裙和那处地面,怒问叶欣颜道:“你可看清楚了,我可曾让她跪碎瓷片?”
“哦,原来没跪啊,那就好。”
赵氏怒视叶欣颜,什么叫那就好?合着她刚才诬陷她,就这么轻飘飘的算完了?
叶欣颜无视赵氏的怒容,诧异道:“那这地上的瓷片是哪里来的?”
“是她敬茶时,没拿稳摔在地上!”赵氏怒道。
周碧瑶并不辩驳,很是乖顺的站在一旁。
叶欣颜也不问她,视线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就看向梁明家的,皱眉道:“你是梁夫人送给碧瑶的陪房吧?你家夫人是怎么教导二小姐的,怎么能如此轻慢婆母?要知道,你家小姐嫁入汪家,是皇上都知道、并过问的婚情,轻慢婆母,不但不孝,还违逆皇上,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