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个大汉身材高大,几乎塞满了整个前堂。安国公府的护卫有四个守在齐友年身后,另外四个则站立在两侧。
叶欣颜走出来的时候,立即招来前堂很多人的视线。
那些闹事的大汉看向叶欣颜的视线很平淡,看起来并不诧异这个专属男人的行列里忽然冒出一个女子。
叶欣颜的眸子闪了闪。这是已经把他们的底细了解清楚,有备而来的吧?若真是这样,这些人过来闹事,只怕起因就不单单是同行之间的竞争,而是还有别的原因。
连安国公府的人都不怕,这些人的后台看来是很硬了。是否就算这些人趁乱把叶大小姐暴揍一顿,最后也只是受些表面上的惩处,然后就能拿上足够多的银子,另觅他地,过好日子去了?
齐友年见那些人对叶欣颜的出现没有特别的表示,心里却安定了不少。
看起来是领头的那人还在高叫:“知道你们是有来头的,可是,就算有来头也不能不给人活路吧?你们这么大的两个幌子立在这里,岂不是把所有主顾都招进你们广厦营造,你让我们这些巷子里的人怎么养家过活?”
齐友年再次拱手,和颜悦色应答道:“这位老弟,手艺人其实也算是一种生意,都是各凭本事,谁也没拦着兄弟们在街面盘店面不是。而且,我广厦营造也没能力把全天下的工程都做了。”
那领头大汉身边的两个人立即冲到齐友年面前,大叫起来:“你这老儿怎么说话的?你这是笑话我们没银子,开不起店面吗?开不起店,一家老小就应该饿死吗?”众人跟着吵吵。
齐友年解释:“老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都要谋生,我这也是谋生之道,也是从揽小工开始赚糊口银子。难道我积攒了银两,只为了不抢别人的活计,就不能把家业做大吧?没这个道理。”
“你们这就是仗着有钱,想把我们逼死!”领头汉子后面的一个中年人满脸的横肉,手里提着的木棍一甩,“啪”的一下,砸在一个台子上陈列的庭院模型上。立时间,打得木屑横飞,连陈列台都被打塌了一边。
安国公府的护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在安国公府罩着的地方,他们这些护卫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宵小横行,把大小姐的生意砸了,这哪里忍得住?
乔山大步跨前,伸手就去扭那个汉子,斜侧里一个人出来拦在面前。乔山一推之下竟然没推开,显见得那人也是个练家子。
那人没等乔山动手,已经把砸东西的大汉踹到一边,然后对着乔山和齐友年拱手,连声赔礼:“我们过来是讨个公道,这家伙着实是个莽夫,这位大哥和老爷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齐友年也把乔山拦下,他们只有八个护卫,并不占优势。在没闹清楚这些人打算干什么、官差没过来控制局面之前,最好不动手。
这人在赔礼道歉,那领头的人却依然大声呼喝,说着不让他们过活之类的言语。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一样激愤,吵吵嚷嚷,接连推翻了几个陈列架。
每当事情闹到将要动手的时候,总有人出来当和事老。
叶欣颜一边冷眼看着,注意到那领头的几个人,不断瞄向她这边,视线却并不在她身上,而是看着前堂通向后院的门口,然后更大声的吵闹,像是在等后院的人出来。
叶欣颜眯了眯眼,这些人的目的似乎不是来这里捣乱,而是有更明确的目标。她也往后看了看,如今,后院只有营造行的工匠。她怕那些人添乱或者照成不必要的误伤,所以叮嘱那些人留在后堂,这是歪打正着了吗?
难道这些人是冲着那些工匠来的?想把那些工匠胖揍一顿,甚至打坏打残了?
想收拾那些人,难道非得在这前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打吗?难道不可以在工匠们回家的路上,制造个车祸、摔断胳膊腿、天外异物砸伤什么的,非得在这里打?
这时,广夏营造门外围观的人依然不少,甚至有人趁乱冲进来,一些人看着就是常年做工的,这些人激愤的跟着那些汉子一同怒骂,倒像是真的怕齐家营造行抢走他们的饭碗似的。
这时,闹事的节奏就有点不好控制了。
然后,人群里有个声音喊道:“赖常有在哪里?赖常有在他们营造行做事,他为什么不出来?原本好好的在杜家营造行做事,却被这外乡人的高价撬走了。他们这是在搞乱咱们京城营造界的行市!”
然后又有人跟着起哄,“就是因为有他们这些见利忘义的人,才让齐家这样的外乡人抢了咱们糊口的营生。如果咱们工匠都不来他这里做事,他们自然做不起这个行当。”
“对,都是赖常有这种人,见利忘义,把咱们的行市搞乱了。让他出来,让他们出来,敢做不敢承认是不?没脸出来是不?”
“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外地人挤兑咱们自己兄弟,让他们出来说个明白。”
见此情景,齐友年自然觉察出这些人的意向,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冲着广厦营造的店面来的,更像是在找广厦营造工匠的麻烦,前堂的所有哄闹,都是为了等后院的人出来帮忙,好让这些人有机会对上工匠们。
一个汉子上前,狠狠推了齐友年一把,喝道:“赖常有那些人呢,把他们叫出来,让他们给我们一个交代!”
其余人大概得到了指使,跟着往前拥。
齐友年趁势退后几步,对乔山说道:“把他们赶出去吧。”
站在后门处的叶欣颜喝道:“赶什么赶?这样子还能赶出去吗?先打趴下再说其它!”
以乔山为首的护卫只有八个,而开始进来闹事的十几个汉子里面也有练家子,不大的前厅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互相殴斗起来,就会波及房间里其他人,前堂不时有惨嚎声响起。
而那些惨嚎声,主要是后来那些工匠发出的。
齐友年则退到叶欣颜身旁,对她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回后院去,你留在这里,若是被他们撞到就不好了。”
叶欣颜看了看外面,问道:“袁尚哪儿去了?”袁尚不见踪影,而且这里闹了有一阵子了,却不见差役们过来问询,有些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