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瑶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直到叶欣颜把话说完,她还呆呆的看着叶欣颜,迟钝的回味这那些话。
然后赵氏那严肃刻板的面容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再顺着叶欣颜描述的场景往下想,她就看到,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的她,日复一日的侍奉一个不喜欢她的长辈。稍有违逆,这个长辈就会在汪桥耳边哭诉,要汪桥给她做主。
她听说的婆婆,都是这样让不合心意的儿媳妇就范的。
那时,汪桥会怎么办?他会一心维护她、把母亲的话当耳旁风?
大概不会吧?那是他的母亲,在没有丈夫守护和赚钱养家的情况下,一手把他养大的母亲。
周碧瑶抬眼看向叶欣颜,满面凄然,“怎么会这样?赵太太只有汪三哥一个儿子,儿子开心快乐难道不是母亲的心愿吗?”
叶欣颜叹了口气,说道:“我相信赵太太也愿意汪桥开心,只不过,相对于儿子开心,她更愿意儿子依然把她当做最重要的人。”
“我,我……”周碧瑶张了好几次嘴,才发现,她希望她才是汪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这和赵氏的心愿是绝对冲突的。
叶欣颜抽出帕子,递给周碧瑶,说道:“好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若是嫁给汪桥是你唯一的目标,不论这辈子活的多委屈、多窝囊,甚至可以做到完全放弃自己,那么,依照你的家世,就算赵氏反对,想来你也能得偿所愿。”
她见周碧瑶想要开口,抬手制止她道,“先别急着说话,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得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好了。
咱们年前不是还有点儿事情吗,你先慢慢的做着,不做也可以,先平静下来,回家过了年再说。汪桥怎么也得二月份才回来,没准儿还要晚一些。在汪桥回来之前,你能想清楚就好。”
周碧瑶用力吸了吸鼻子,深深地呼吸好好几口气,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怎么还是觉得心里发堵,像是喘不过气。齐姐姐,你伤心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周碧瑶问道。
“我……”叶欣颜硬生生把后来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她伤心的时候……让江一凡忽悠着去旷野地,扯开嗓子嚎唱了大半天。那是江一凡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强悍,换个人看见那个场景,只怕会以为她是神经病。
“是啊,齐姐姐你是怎么做的?”周碧瑶泪盈于眶的看着叶欣颜,满含期待。在她心里,叶欣颜是她的楷模,事事都让她敬服,没有叶欣颜解决不了的事情。
叶欣颜干笑两声,说道:“碧瑶你是知道的,姐姐我是个粗人,不像碧瑶你,是在深闺中养大的文秀女子。我哪懂什么伤心?心里不痛快自会想办法去找场子、大闹一场。咳咳,你这个事情,是没法找场子的。”
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太厚道,叶欣颜提议道:“要不然,我给你找几匹粗布,你把它们撕成碎片,估计就能痛快一点儿。”和嚎唱能有异曲同工的作用吧?
周碧瑶眼圈还红着,就大大的给了叶欣颜一个白眼,“那多浪费,还不如给村里的小孩子做两件衣服呢。”
额!叶欣颜瞪着周碧瑶,她出这个主意,难道不是为了她周二小姐好吗?
不过,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哈。
“也好也好,那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找几匹颜色好些的粗布,你凑合做几件大小不等的衣裳,给村里的小孩子。这心伤的,多有意义。”
周碧瑶愕然,她只是随口一说好吗?
没过多长时间,齐友年就听打下手的小工说,看见知县大人的随从了。
齐友年又在工坊里巡视一遍,才溜达着回到院子。
一进院门,宋平就迎上来,“老爷子,江大人来了,见您没在,就没让打扰您做事,去关爷屋里了。”
“嗯,江大人常来,没事的,让他们哥两个好好聊聊。”
齐友年话音刚落,关禾房间的门就开了,江一凡走出来,笑道:“我听得就是老爷子回来了,果然就是。我正陪师兄喝酒,您也来吧,咱们一起说说话。”
齐友年也不推辞,一边走过去,一边笑问道:“有下酒菜么?没有的话,让他们整治两个来。”
“有,盐煮黄豆和酱肉,正好磨牙,能细细的品味。”
关禾把齐友年让到炕上正中,重新倒了酒。
齐友年举杯,对着两人举了一下,问江一凡道:“年底了,衙门里的事情还好吧?”
江一凡应声:“还好,我把县衙的事情安顿妥当才来的。”
关禾笑道:“这小子,若是不经常过来看看,只怕做事都没心思。”
齐友年倒是比较满意江一凡的这个做法,叶子对江一凡不冷不热的,他总要多跑跑,才能表示出足够的诚意,让叶子心动。
他呵呵的笑着:“没事,想来就来,咱们这里总会给江大人备一副碗筷的。”
江一凡连忙称谢,给齐友年满上酒,说道:“我主要是过来看看汪桥母亲是不是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一事,”江一凡略有点不好意思,“过些日子县衙就休假了,我能不能在您这里过年?”
关禾差点儿笑出声来。他这师弟可真够出息的,巴巴的找到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未来岳家,要求住人家家里过年……
江一凡不满的瞟了他一眼,重新用满含期盼的眸子看向齐友年。
他这师兄,关键时候就指望不上。这个时候,不但不懂替他说话,还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看那样子,憋笑憋得快内伤了吧?
前年是他在清远县过的第一个大年,那时有瑾融在,瑾融直接让人给齐家带了个话,他们就堂而皇之带着人住进齐家。
去年,阿颜和瑾融一同进京,没了瑾融,他又想求娶人家孙女,自然不能大咧咧派人带话。所以,去年他也是这么小心翼翼的过来问过齐友年,过年期间才得以住在齐家。
那时的他,一边惦记着,怕阿颜在京城把亲事定下来,或者被瑾融拐走了;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和齐友年、章五四一起唠嗑,喝个小酒,间或拉着汪桥在左近转转,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
那叫一个仓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