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融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可是，他叹了口气，无奈道：“齐叶这个事情……唉，做的早了一些，若是晚上个几年，等朝堂上的势力更明朗一些，再做这件事，就有大用处了。现在嘛，咱们的人，过早的放置在风口浪尖上，变数太多，太早动用不怎么好。”
江一凡也是在京城的权利中枢任过职、见识过的。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能让一件很明朗的大好事情顺理成章的夭折，也能让一个前程大好的官员被这件事连累。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怕也没别的办法，至少不能让别的势力利用了这件事。
“若是让齐家即刻把施工地的轨道拆了，把这个事情压上几年，不知行不行？”
瑾融立即说道：“没可能。就是想压那也得压得下去才行，在齐家营造行做事的人不少呢，大多是做了营造的匠人，无论哪个，随便和同行说上几句，人家就能明白其中的关键，有这样的好器具，抢着用的人多得是。难道为了把这件事情拖延几年，就把那些人都灭口了不成？”
胡敬笑道：“大规模修建轨道没那么简单，这是个耗费银子的事情，不管圣上愿不愿意做这个事情，廷议的时候，各方势力相互扯上一扯，到确定可行，只怕也得用些时日，没个三五个月确定不下来。即使能用，再到朝廷拨下银子，那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六爷只要定好了用谁上奏，把这个功劳给谁就好。先秦之后，无论学子、官员，都把典籍学问视作正途，这些实用的东西不会放在他们眼里。所以，短时间内，这个大功绩并不不显眼。”
江一凡沉吟片刻，问道：“六爷要把这个事情做成条陈上报朝廷，要不要和齐家打个招呼？”
瑾融静默了好一阵，又要把叶欣颜手里的东西拿来用，而且这个还不和别的一样，就像胡先生说的，是个大大的功绩。可是，鉴于叶欣颜出身和女子的身份，这份功绩不能给她。甚至不能提齐家，若是让有心人把视线落到齐家这里，不论对谁都有害无益。
瑾融在江一凡的注视下开了口，说出的话也变了方向：“这个一定得说。把提议朝廷使用轨道的想法告诉齐叶，我还想着，齐叶对事情的想法和着眼点一向和其他人不一样，若是让齐叶写个轨道实施章程，再和咱们的人手做出来的东西对照一下，没准儿会有奇效。”
又找叶欣颜啊？江一凡捏了捏眉心，感觉有些头疼。
胡敬在一旁摇头笑道：“只怕六爷想得简单了，依在下这两次观察，齐娘子做事很有成算，当时给六爷做养牛场，里面有她自己关于小食店和乳制品的需要，而且筹办养牛场自然要有章程，齐娘子又领着养牛场掌事的工钱，做个章程算是在合理范围内。
如今这个可不一样，朝廷修建轨道运输，不但和齐娘子没关系，而且还复杂的多，齐娘子应该不会答应替六爷写这个章程。”
瑾融想了想，也不见得，他还委托齐友年做庭院的图作呢。叶欣颜如果真的想让齐家靠营造起家，那么，给封地王府做庭院，就是齐家营造行走出的第一步。
这第一步的初始高度，直接关系到齐家营造行的档次，能不能揽到王府的庭院，对齐家营造行来说至关重要。叶欣颜不会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即使不明白也没什么，他可以提醒她一下下。
再说，给银子做事，只要银子给的足够，想来以叶欣颜的财迷程度，应该能答应。
“要不，咱和齐叶商量一下，花钱雇她做事。问问她，多少银子愿意做这个事情。”
江一凡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没忍住，还是说了，“齐叶原本和六爷的事情没关系，六爷能不能只用她掌管买卖，别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她了。以后有了事情，她有国公府庇护，也容易脱身。”
瑾融把目光定定的看着江一凡，问道：“你是关心则乱，开始担心齐叶的安危了？还是你已经对你自己的选择动摇了？”
江一凡一怔，接着摆摆手，苦笑道：“都不是。算了，就当我没说，果然，只要和这个女子有了牵扯，我就不会有好事。”
“嗤。”瑾融嗤笑道，“这种事情能由着你我说脱不脱身的？是你自己失了方寸，和人家齐叶有什么关系？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
江一凡再次摆手，无奈想着，瑾融没说错，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撇清就撇清呢。从叶欣颜给瑾融出主意办那个养牛场开始，她就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入局了。
瑾融拍拍江一凡的肩膀，说道：“不要想那么多，齐叶她不是现在才牵扯进来，而是在她还是叶欣颜的时候、从她闹着要嫁给你开始，就已经有了摆脱不掉的关系。”
瑾融站起身来，说道：“这是个大事，不好轻描淡写的给齐叶说一声就算了，对人家不公平。明日你派人亲自上门给齐叶下个帖子，请她后日来一趟县城。我这里不方便，去你县衙吧。明日你把手头的事情赶一赶，后日，咱两个一起、还有胡先生，和齐叶商量轨道运输的事情。”
隔天，叶欣颜收到识书送来的帖子，帖子的规格挺高，压花烫金不说，内容也是客气恭敬。说是知县大人在巡视清河村的时候，发现齐家孙女齐叶于农事和器具上别有想法，请她第二天一早去县衙商量具体事宜。
商量具体事宜？叶欣颜翻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瑾融和江一凡有什么事情能和她商量的。心中面还不断的大力吐槽，就因为他们两个来她家，耗费了她家那许多的人力物力，又是收拾房间院子，又是耗费木料、人工搭建格栅屋子。有这些时间，作坊那里能多垒好高一截墙面、能早一些时间完工呢。
招待完了还不算，这是又想起什么了？
叶欣颜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好像也就是江一凡看到小车和轨道的时候，面上神情凝了凝，其它没什么。
问题是，轨道也没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