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凡心中烦躁，索性放下筷子，沉声问道：“六爷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瑾融神色不变，边吃边说道：“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跟着众多眼线的。之前都是小打小闹，自是没人在意。现在牵扯到耕牛和农耕，就不能等闲视之了，齐家诸人的身世行止，只怕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想不知道齐娘子是何许人都不可能。”
那么个不断搞事的人，还时不时的和六皇子碰面，若只是个经营小店谋生的，也还罢了。现如今直接掌管了六皇子名下的养牛场，不招人眼才怪了。
江一凡沉默片刻，问道：“六爷打算怎么做？”
瑾融说道：“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我的那些兄弟们，在意的只是有没有人会威胁到他所谋求的位置，对齐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感兴趣。我想，七皇子之所以把叶欣颜的事情告诉安国公府，大概只是存了试探的意思，他并不打算对叶欣颜出手。”
瑾融再看江一凡一眼，才补充一句：“……麻烦的是安国公府。”
江一凡皱眉。他还不知道这些吗？现在说的就是安国公府，安国公府已经宣布了叶欣颜的死讯，现在的安国公府只要把这个死讯坐实就好。堂堂安国公府，大夏朝的一等公爵，有足够能力让一个小县城的村妇消失的无声无息。
瑾融继续说道：“我之前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现在只好见招拆招。今天养牛场的管事给我送来这个奶油蛋糕，这奶油，说是从牛乳中提取的。”江一凡抬眼望向瑾融，这话题转的，太突兀了点吧？
“叶欣颜让范正元传话，说牛乳除了这个奶油，还有提取奶油剩余的奶渣奶糊，那些奶糊奶渣若是处理得当，也能做成顶级食材。说是能把乳制品做成顶级产业，让我找擅长处理牛羊乳、或者在北夷游牧地区呆过的人，帮着处理牛乳。条件随我开。”
江一凡和瑾融的反应一样，“在北夷呆过的人也不算难找，她怎么会找到你的头上？还是条件随你开。要知道，六爷能提出的条件可不同一般，又有顶级产业这个说法，那她就只能让出部分、甚至大部分买卖才行。她叶欣颜现在可不傻！”
瑾融也不瞒着江一凡，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的叶欣颜的确不比往昔，鬼精着呢。只怕她想的就是让我这个皇子参股，然后顺顺当当把这个顶级产业做起来，她能赚个顶级产业的安稳银子。”
江一凡看了看瑾融，是呢，这家伙是个已经封王的皇子呢。这个时候懂得靠上一个王爷，叶欣颜是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你想用和叶欣颜合作的方式，打消安国公府对叶欣颜的心思？这有用吗？”江一凡再次认真对着瑾融，皱眉说道，“这个办法大概对六爷更加有利吧？加工牛乳能把六爷经营养牛场的真实目的隐藏起来，养牛场可以作为六爷用牛乳牟利的产业，从而让京城的势力放松对六爷的戒心。”
“不要这么说嘛，养牛场又不全是我的，里面不是还有你的一半嘛。”瑾融听江一凡直接说破他的打算，略有些尴尬，说道：“实话说，你刚才说的不错，参股乳制品产业，只对我有好处，的确无法阻止安国公府对叶欣颜出手。”
江一凡斜了瑾融一眼，不说话了。这种从小在皇室恶劣争斗中存活下来的人，一个念头，就能延伸出三百六十道弯儿，他自认比不了。
瑾融觉得他下面的话不好出口了，“那个，这个蛋糕不是转手送过来的吗？万伯开始没打算让咱们吃这个，就派了小厮去小食店，在重新拿一个蛋糕回来。小厮正好遇到金嬷嬷找牙行的中人，说是要给叶欣颜买个丫头回去。”
江一凡挑一挑眉，这也算正常吧？家里稍稍宽裕一些，要买个下人回去，太正常不过了。怎么看着禹王殿下说这个话的时候，这么底虚呢？
“你不要这个表情好不好？”瑾融有些无奈，“我也是想着替叶家大小姐挡挡灾祸不是。”
这次轮到江一凡表示他的无奈了，江一凡摊手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关键是你也什么都没说，你心虚什么？”
额，是啊，他这都是为了他江一凡的前妻好，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瑾融眨眨眼，对，他光明正大的做事，没什么好尴尬的。
“我想着，既然齐家打算买下人，咱们又要和叶欣颜一起合股做买卖，还要对付来自京城的威胁。我想着……，若是齐家时刻有几个背景深的人在，安国公府就不好下手了。……从我府上送几个婆子丫头去齐家，……是不是也算合乎情理？”瑾融翻来覆去的，总算是把他要说的话说完了。
即使瑾融几乎绞尽脑汁，为自己送人进齐家找足了借口，江一凡听了，还是黑脸了。
江一凡把手里的筷子放到桌上，放筷子倒没什么，关键是放筷子的手有点儿重。
“首先，”江一凡说道，“和叶欣颜合股做生意的是六爷您，叶欣颜找的也是六爷您，与下官无关。再一个，六爷之前就一心想着把叶欣颜笼络到手中，这次是的的确确逮着机会了。”
江一凡眼睛微眯，问瑾融道：“六爷现在有了十足的理由，能理直气壮的往叶欣颜身边送人了，是吗？”
“不是不是，叶大小姐是你前妻，我这不是也觉得不太好，才提前和你商量吗？”
瑾融连忙解释，“安国公府若是无视叶欣颜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牵扯到你我，尤其是我已经在京城的眼线之下，叶欣颜的事情根本就藏不住。为了护着国公府的颜面，叶欣颜只怕小命难保。
咱们又不能不错眼的盯着她，只好借做买卖的借口，把咱们手里的人送到齐家。有王府的人看着，想来就算是安国公来了，一个是没机会，就算有机会，他们要动手也要掂量一二。你要是不安心，你也在买卖里参股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参股了？咱们说的是这个吗？”江一凡脸色很是难看。
什么咱们，那是你禹王府的人好不好？还也在买卖里参股？皇子经商谁也不敢说什么，整个天下都是皇家的，皇子做买卖赚钱当然也理所应当。
他江一凡一个走仕途的人做买卖算什么？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当初摊上那么个愚蠢狠辣的妻子，现在这个人倒是不愚蠢狠辣了，可也不是他的老婆了。可是一样的不省心，看这一出出闹得。
合着他一个和离的前夫，不但要为这女人的安危忧心，更可气的，他还没这个能力！
瑾融理解江一凡的心情，却也没办法，只能开解他：“你也不要过于懊恼。你看，现如今哪里有安国公府的大小姐，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清河村现在的那个妇人是齐娘子，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