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将身体的主导权抢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自己依偎在温饶怀中的那一幕。
身旁的干柴, 还在毕毕剥剥的燃烧着, 西沙回想到自己用诅咒之水控制温饶,想将他溺死时, 突然被夺去意识的记忆, 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关。
温饶湿润的银发还有几缕没有完全烤干,湿润着贴在他的脸颊上。西沙看着自己的脸, 『露』出生病时才有的脆弱酡红,伸出去想要抓住温饶头发的手,就停顿在了半空中。
他还没有完全控制这具身体, 他要是再想要做点什么, 说不定还会再次失去意识。
就在西沙心中纠结的时候,已经半梦半醒的温饶,将他抱的更紧一些。
西沙还不知道在刚才, 这具身体的主人,还和温饶在交谈, 现在他将身体的控制权抢夺回来,温饶还浑然不觉的同他低语,“这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和温饶对他时, 忌惮提防的语气不同,现在温饶,声音轻慢,带着十足的治愈的味道。
西沙还没有过这样的遭遇, 这种与另一个自己亲近的荒唐遭遇。
温饶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绵长的呼吸声,在毕毕剥剥的燃烧声响中,给人以十分安心的感觉。
“睡吧。”环在他背后的手掌,轻轻抚着他的脊背,闭上眼的温饶,长长的眼睫,在眼睛下留下了一片温柔的黑影。
西沙抬起头,直视着那张对他来说该是十分熟稔的脸——作为他的身体,他对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十分熟悉的,正因为太熟悉了,他不会把自己和这具单单的躯体弄混淆。他在睡着时,绝不会放任未知的危险在身旁,更不会『露』出这种毫不设防的表情。
因为将头从温饶的怀中钻出来了,四周的夜风吹拂过来,让他感到自己脸上,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西沙伸手去触碰,发现脸颊上那些东西,竟然是眼泪。
那个人哭过吗?
想到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是多么的没用懦弱,西沙就有一些恼火。
在他在温饶怀中挣动的时候,温饶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睛,掀开一条缝隙,像一道透进来的阳光似的,俯视着面前的西沙。
西沙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目光,这种明明占据着自己的身体,却和自己半点都不相似的目光。也许因为是他没有马上『露』出抵触嫌恶的神情,温饶竟然没有发现,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人了,他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声,“还睡不着吗?”
西沙被温饶的手掌,安抚似的拍了拍脊背。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复杂,温饶以为他还在想刚才那些事,叹了一口气,说,“别再想这件事了。”
这件事?那件自己控制他之后,险些杀了他的事吗?
身体本来就是他的,他这样夺回来,又有什么问题?
西沙越想越觉得忿忿难平,但抱着他的温饶,已经闭上眼重新睡过去了。
算了,现在动手说不定还会被阻止,他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动手杀了他。
也许是因为靠在自己的身上,西沙并没有觉得多难以忍受这种亲近,他只是不习惯这种靠在别人怀中的感觉。趁着温饶熟睡的时候,西沙从他怀抱里钻了出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背对他睡着了。
……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温饶身上的时候,他就醒了。西沙比他醒的更早一些,踢散了篝火,正在举目远眺。
温饶本来想叫他的,但是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就知道身体里是换人了。
昨晚被弄进河里,差点溺死,西沙觉得,他现在应当很怕自己才是,但他没想到,醒来的温饶,看着他没有『露』出多惧怕的神情,反而是一副回忆着什么的恍惚模样。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温饶都有点分不清,昨晚见到希尔洛的那一幕,是自己溺水之后见到的真实场景,还是自己被救出来之后,躺在这里睡着之后做的一个梦了。他努力的想要把时间差弄清楚,却因为发烧,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片。
西沙一直在等他开口,他甚至都想到了,如果温饶开口质问他昨晚为什么做那种事之后,该用什么话来嘲讽他了。但奈何温饶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
西沙一直在举目远眺,但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温饶的一举一动。他看到温饶的嘴唇张了张,一副要说什么的样子,心里一松——
果然是要问他昨天为什么要溺死他了吗?
“去大路上吧,那样容易等到路过的车辆。”温饶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
西沙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昨晚差点溺死他,如果不是那个家伙捣『乱』的话,现在温饶应该已经成了漂浮在河面上的一具冰凉尸首了。他是忘记了,还是不敢质问他?
温饶爬起来时,还摇晃了一下,他眼前发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果然是发烧了。
西沙知道他发烧了,他昨晚可是感受着温饶身体的温度,一点点上升起来的。
因为温饶除了奴里安,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起来之后,按照昨晚判断的方位走了过去。西沙开口阻止他,“大路在东边。”
温饶停下脚步,按照他说的方向走了过去。西沙跟在他身后,慢腾腾的往前走着。
他们在路边站了一会,果然看到了一辆路过的象车,温饶主动走过去,向驾着象车的人求助,对方看他皮肤白净,手指光洁,就知道他应该是个贵族。只是因为他什么随行的奴仆也没带,就多问了几句。
温饶知道罗兰跟奴里安刚打完仗,现在两方关系,正是水火不容的时候,他就假称自己是罗兰人。因为战争被家人送去避难了一段时间,现在刚刚回来。
对方在确定了他是贵族之后,马上将他迎上了象车,西沙作为他这个贵族的随从,也跟着坐上了象车。
这是平民押送货物的象车,上面几乎没有多少可以落脚的地方,温饶烧的厉害,加上道路颠簸,象车摇晃个不停,就渐渐扶着象车里堆积的一些杂物睡了过去。西沙抱着手臂,看外面倒退的景物。
驾着象车的人,回过头看到睡着的温饶,和同伴谈论起来。
他们一致认为,上车的这位贵族,应当是某个真正贵族豢养的宠物一类,毕竟他们谁都没听过,罗兰有哪一个贵族拥有银发金眼这样的标志。
“可以把他卖掉,毕竟现在女『性』都上供给了奴里安,漂亮的男『性』也开始受欢迎起来了。”
看着象车外的西沙,眉脚动了动。
“他带来的那个小子呢?应该卖不出去吧。”
“等下在进城前,把他丢下来。”
他们毫不避讳的当着西沙的面,谈论着等下对他们的处置。本来想着,听到这一切的人,这个时候应该会痛哭流涕才是,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西沙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直到到了罗兰城门口,他们进入象车中,要把他抓住丢下去的时候。
西沙被他们拽的站了起来,反穿的黑袍被扯开之后,『露』出了里面一角红『色』的眼珠。
“巫师!救命——是巫师啊!”
巫师这一类职业,实在是太让人惧怕了。
罗兰虽然因为和奴里安的战争,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繁华了,但城门口,仍旧还有把守的士兵,他们听到象车上人的惊呼,持着长矛冲了上来,“巫师在哪里?”
那几个发出惊叫的男人,对着团团包围过来的士兵,『露』出一个笑容,“啊,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这种玩笑话,再说第二次就要把你抓起来了!”士兵们又是愤怒,又是松了一口气。巫师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一辈子也不要遇见。
象车缓缓驶进了罗兰城中,几个男人坐回了前面,继续驾驶起了象车。西沙将袖子里那只拔开木塞的瓶子拿了出来,那只小小的,只有两指宽的瓶子,正在往外散发着紫『色』的烟雾。象车驶进了一个卸货的地方,这里除了些搬运的人以外,几乎没人路过。西沙将木塞盖上,瓶子收回了袖子里。在那些紫『色』烟雾消失的时候,前面几个男人,倒头从象车上栽了下去。
……
与此同时,桑弗斯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她坐着国王的象车,一直被送到了桑弗斯的王宫中。这段时间,因为瑟特外出,他将桑弗斯的管理权,交到了自己的姐姐的手中。他回来时,这个曾经远嫁,现在却重新被故国接纳的女人,戴着王冠,满脸微笑的迎接他。
瑟特从象车上走了下来,捉住女人的手,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而后一个全身被黑袍裹着的人,也悄悄的从象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一起进了王宫中。
刚才还挂着微笑,被瑟特尊称为姐姐的女人,现在正一动不动的站在王宫中。而那个全身用黑袍包裹的女人,却掀开自己的黑袍,凑到她面前分析她是被哪种巫术控制了。
“是诅咒之水吗?”少女的嗓音。
瑟特已经换上了桑弗斯的服饰,从他姐姐的手中,接回了王冠,“是的。”
黑『色』的兜帽被放了下来,花白的头发和衰老的面庞,一起『露』了出来,但是声音仍旧像是少女,“真是想不到,桑弗斯的国王,也会是一名巫师。”
瑟特神『色』坦然。
他其实算不上是一名巫师,他只是从一名曾经被桑弗斯处死的巫师手上,拿到了几种魔『药』的配方而已。说拿可能有些不合适,因为那是他偷出来的,那名巫师在临死前,还对他这个‘盗窃犯’下了诅咒。
“你来找我,是想我做什么?”被人人喊打的巫师,有朝一日出现在华美的宫廷中,她的激动,都从声音里透了出来。
瑟特将自己的外衣解开,他脖子以上的皮肤,都是完好无损的,但脖子之下,却开始出现了腐化和溃烂。之前还没有这些东西,在最近两个月才突然出现的。
他比谁都清楚,这是巫师的诅咒生效了。
丑陋的女巫,看见这些恶心的腐烂痕迹,也『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瑟特说,“我想你能治好我。”
“巫师的诅咒,可是没办法解开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女巫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并不想死。”瑟特知道,他的姐姐曾经就寄希望于他被这个诅咒害死,然后光明正大的接手桑弗斯,“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我能活着,哪怕不解开这个诅咒也可以。”
女巫伸手,用枯枝一样的手抚『摸』他那些已经腐烂的皮肤,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骨骼,在反反复复婆娑多次之后,女巫抬起头,用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声调古怪的问道,“您喜欢蛇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脑洞劈叉,写了个短篇。。。所以就。。。
短篇发在微博了,有兴趣可以看看。。Σ(っ°Д°;)っ
小剧场:
渣作者:小天使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小天使:???
渣作者:她们可以接纳女攻,但绝不可能接纳
小天使:丑攻
温饶:……太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