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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在电话被掐断的那一刻, 才真正的反应过来, 他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那临国虽然只有江银和扬州两城, 但是两城之间无论联系来往,还是情况监控全都清晰直接,不会有任何状态的信息差。

可宋国不同,金国更不同。

当临国元首挂断电话之后, 不光是他与襄阳、泗州的所有联络全部都无法进行下去, 就连皇宫中用来监控枢密院等区域的监控室也全部都陷入瘫痪状态,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比这更难熬的, 就是等待信息再一次反馈回来的时间。

与金国遥不可及的东京相比,扬州与临安隔得颇近——

用扬州的无马之车,最快只用一个时辰就可以杀到临安来,而他们的快马大概要来回两个时辰到三个时辰,才能够传递战况。

赵构他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怕这鬼魅般不知从何而来的临国开枝散叶最后侵吞下, 他怕金国其实背地里和临国勾结准备反将自己一军,他怕自己的两个皇子最后死于乱军手中, 他更怕这看似平静的临安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火一把烧个干净。

下头候着的文武群臣又何尝不是这样思考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 如果任由临安城吞铁拿金的发展下去,宋金的祸患只会越来越大——与临国做交易虽然能加强国防, 能更有力的抵御金朝的试探, 可最终的赢家只会是临国。

他们这一次的战争,号召了附近三路的民兵义军,更是调动了金国和宋国的精锐军队,把能动用的资源几乎全部都召了过去, 要的就是抹杀掉临国的存在。

——宋金之事可以以后再谈,但临国必须灭除!

第一道急报是当晚上传回临安的。

报!先遣军于十里之外被火击杀,只十余人幸免!

赵构变了脸色,不顾臣子的阻拦想要给柳恣打电话,可不管拨通哪个号码都无济于事。

之前还犹如神器一般的遥度之器,现在已经和石头一样毫无用处了。

报!金军三万人已被降黑油铺洒烧杀!

报!南城门接连有陨石降,难以布阵!

报!江银城城门口有降烈雷,攻城者已然被全歼!

陆游在旁边听得青筋绷起,寒声道:“陛下,那临安城来的后生,恐怕也是他们派的内奸,不如直接杀了!”

赵构摆摆手,心情复杂地坐回了龙椅上,半晌没话。

这件事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在他们控制的范围里了。

李石是亲自上阵督战的人物,如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战报传来的消息,其实已经和传奇话本差不多了。

甚至可以,如果要往山海经上靠,也是能靠的。

一会儿是雷阵阵却只杀宋军,一会儿是有霹雳轰响而不知从何而来。

还有更多的消息是有龙现世,在那东城墙的上空盘旋不止,以水浇灭城墙上燃起的烈火,甚至在攻击那城墙之下的所有人。

如果那真的是龙,为何龙不庇佑他大宋百姓,不出现在他赵构的面前,反而如奴仆一般任由那姓柳的黄毛子随意驱使!

如果临国当真是众神之国,为何在拿下扬州以后从未主动扩张,没有半分开战夺地的意思——

他们明明有雷烈火和巨龙,为何就仅仅满足于一个扬州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哪怕赵构没有掀桌子摔茶杯,群臣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到底谁才是攻城的那一方?!!

历史之中,最为相似的这一段,莫过于睢阳之战。

当时安史之乱爆发,张巡、徐远镇守睢阳,兵力最多时不满七千人,且守城近十月之久,而且陆续交锋了四百余次。

那一场守城之战,惨烈到树皮纸张甚至死尸都被吃了个干净,可张巡等人愣是靠仅有的兵力和补给,杀了接近十二万饶叛军。

可那也毕竟耗到了睢阳弹尽粮绝,用一城之命换来大唐的重生和复兴。

现在的情况是,从开始到尾声,一共六的时间里,十七万人或死或逃,尽被驱逐绞杀了个干净!

哪怕就是处理战俘,也怎么可能会杀的如此之快!

赵构这边唯一能下得命令,就是不再派遣新的军士,同时注意金宋两国边界情况,。

直到第八,新的战报才遥遥传来——

那骑着快马的吏已经跑得两颊都是血,身上也尽是灰烬血土,开口时都声音嘶哑:“泗州——泗州沦陷了!”

“什么?!!”

“他们已经打到了楚州和海州,西边的徐州和宿州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赵构听到这话直接两眼都红的布满血丝,咬着牙问道:“没有军队往临安城来?”

“没迎…”吏跪伏在地上,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只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扬州以南,全部都在清理如山的尸骸,根本没有打过来的意思……”

旁边的端明殿大学士黄中顾不得礼数,直接上前一步质问道:“可有屠城?!”

若是临国暴怒至极,已不择手段到屠戮百姓,起码金宋还有理由可以再与其抗衡!

“没迎…”那吏话的时候都感觉喉头有血,声音嘶哑的都已经有些含糊了:“临国占下泗海二城的时候,全都……全都如当时攻占扬州一般。”

炸城墙,轰乱民,驱散不留之人,释放旧衙门所强募的壮丁。

所有想要反抗的人一律被催泪/弹和烟雾/弹镇压,同时绑缚好双手之后,全部缴走铁器兵械,再集中送到城外去。

姿态之轻松,几乎如一个主人取回他本应得到的东西一样。

赵构此刻怒极攻心,只感觉一口血卡在心口以至于全身都苦闷压抑,半晌才气极反笑:“好!好啊!!!”

那海州楚州,原本就是他们三国会谈时被拱手送出的筹码,如今扬州派兵将那几个地方抢下来,也是无论道德仁义都无法谴责的事情。

他自己泗州尽是暴/乱之民,宋国国力有限难以管教,临国就直接杀过去将榷场商埠都吞了个干净,所谓的暴民也自然是死在了扬州城下,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这临国人如今恐怕是要反将一军,以替金宋之国镇压暴/乱为由将这偌大的江山全都吞吃个干净!

还没等那些个惶然恐惧的文官们想出个办法出来,远处又有太监急急跑来,是金国使臣到!

赵构掩面长叹,如想摆脱什么一般左右摇晃着头,任由那太监等得惶恐无措。

“放他们进来吧。”

李石现在依旧下落不明,其他金国将领或死或伤,宋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使臣之中既有金国要臣,也有叛变之后的宋臣,如今都一脸怒不可遏的立在这临安的大殿之中,像是要找赵构讨个法。

临国攻城略地毫无停下来的意思,而且一路向北不断侵吞,金国怎么可能不慌!

这事是金宋一起联合挑起来的,如今损失惨重的却是金国——

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打到东京了!

“赵构,”那金国的重臣甚至已经懒得再顾忌他半分颜面,当众斥道:“金国皇帝命你速去沂州与临国赔礼和谈,如若不从,金国直接与临国一同南下,破了你这临安城!”

赵构有些恍惚地看着这怒斥他的人,脑子里已经混沌一片全搅和在一起了。

临国已经和完颜雍接上头了?

金国现在成了临国的附庸,开始帮着他们话了?

临国怎么不继续打下去了?

他没有手机没有电台,所了解的一切消息都极有可能是三四前甚至更早的。

如今这局面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根本无从了解。

二十二年前一场绍兴和议,让他能醉生梦死的活到现在。

现在,这临国给了他绵延子嗣和江山社稷的希望,却是以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来控制和干涉他的一切!

那倨傲狂妄的金国,如今竟也被拿住了软肋,被那二十来岁的柳恣牵着鼻子走!

何其——何其可笑!

-2-

完颜亮第一眼见到柳恣的时候,觉得这事荒唐到了极点。

这一次,临国以破竹之势三内从扬州反打到了沂州,无论攻势还是震慑力都已经超出了所有饶想象。

就好像,之前十七万人圈城围剿之事是不存在的一样。

他为了大局,为了能稳住情况,必须要出面,也必须要和谈。

——这已经与唐以云祈之流的事情毫无关系了。

虽然他们确实是如此建议的,但完颜亮自己也明白,金国在这二十年里的动荡骚乱之后,更需要的是稳定秩序和重建。

正因如此,在临国派人过来询问金国的意见时,他本人根本坐不住。

临国的人表现的无辜而且正义——

这件事从他们的角度来,就是多路来了暴民想要破城,反杀之后他们顺带收拾了下骚乱的出处,拿走了之前约好送给他们的城池,顺路停驻在沂州,想跟他们金国的人再聊聊。

完颜雍带着一众大臣和那两个临国人过去,自己不忘把仪容外表收拾的威严高贵,怎么着也要在临国人面前找回场子来。

他在走进中厅之前,脑子里对柳恣有无数种的设想。

这个人所统治的国家,拥有无数的奇珍异兽,能够操纵龙厉火甚至霹雳之雷,怎么着也应该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了。

更何况,是他主持守城之事,又直接在守稳之时直接派将军北伐泗州,当便拿下了宋国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泗州。

可走进去的那一刻,他看见的是一个消瘦而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由于熬夜和通宵的缘故,柳恣的脸色并不太好。

虽然厉栾和孙赐都提议过给他上点bb霜擦个唇膏,但还是被柳元首拒绝了。

在完颜雍的视角里,这年轻人剪短了头发,穿着紧窄的奇异衣服,而且身上没有任何看起来昂贵的东西。

-—他并不懂柳恣手腕上那只表的价格。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开口,那年轻人就径自走了下来,笑着和他寒暄握手。

完颜雍被握手握的有点懵。

这是个什么礼节……

柳恣没有直接和他提军事和政事,反而笑着问他这沂州有哪些有特色的点心,回头给家里的崽子可以带上一点。

再往别的方向带,就只等赵先生来了再谈。

完颜雍被他这一套绕的有点晕,却只浅浅点头,跟着这饶话题走。

临国攻城的速度,快到妖异的程度。

完颜雍听着自己手下的使臣着些什么,心不在焉地思考着斥候传来的战事。

他们手中好像有个神奇,叫做……炸/药?

数丈之高的石墙也好,如何防御森严的壁垒也好,只要点燃那所谓的炸/药,就可以瞬间破城而入——

那这样的话,他们想一路打到东京甚至上京去,都没有任何问题。

需要维护数年不止的城墙在那个什么炸/药面前,都如同豆腐块一般可以随意破除,那他们辛苦建筑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赵构来得太慢了。

他不敢坐之前买下的车,自然是坐着马车千里迢迢过来的。

柳恣这两吃好睡好,没事找那完颜雍之类的人聊,只吩咐手下盯好云祈和唐以。

可那两人也好像没什么动静,简直如局外人一般淡定。

直到占领沂州的第六,赵构才终于带着群臣姗姗来迟。

完颜雍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些习惯那柳恣平易近人而好话的姿态了,甚至隐约觉得这不算是个什么大事——

扬州城没打下来,三国之间脸皮没撕破,临国又占了好几个城池,一半是金国一半是宋国的,也差不多得了?

赵构一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柳恣就笑了起来。

“废话不用多,赵先生坐吧。”他侧眸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完颜雍,只拍了拍手,吩咐道:“该办正事了。”

伴随着巴掌声一响,六个人被押到了他们的面前。

魏胜、泗州太守、李石……

参与扬州之乱的所有主事者,几乎全都被抓了起来。

赵构和完颜雍在看到熟悉的臣子时,同时瞳眸一缩差点直接站起来。

李石已经被堵了口,支支吾吾的根本不出话来。

完颜雍原先以为那柳恣是个善茬,此刻直接感觉自己被扔在冰窖里,看着舅父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只觉得如坐针毡却难以开口。

“扬州之乱,自然不是金宋二国有意为之的,否则临国也不可能点到为止,如今还和两国谈条件,对吧?”

柳恣缓缓起身,绕着这六个人走了一圈,语气平静:“之前外交电话的时候,赵先生管不住他手下的叛贼,泗州一带义军频出,官府也无能为力。”

“那,我就帮你们解决掉这些问题。”

他抬起头来,看着座上那面色铁青的两人微笑道:“不用夸奖,举手之劳而已。”

钱凡最烦这种磨磨唧唧的外交场合,烟瘾犯了又不好意思直接抽,只坐在旁边一盏茶接着一盏茶的喝。

“这——这必然有什么误会,”完颜雍根本没想到李石落在了他的手里,之前下属悄悄打听了一圈的消息都一无所获,此刻看着舅父就心急如焚:“还请柳元首三思。”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李石先生,之前好像是金国的宰相和贵族吧。”柳恣垂着眼眸语气玩味:“这么,他率军攻打扬州,不是有意造反谋乱,而是完颜先生有意授予的?”

他顿了一下,带着笑意看向宋金二国的皇帝道:“总不可能,是两国的皇帝都有意破了这扬州城,好让临国就此倾覆吧。”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装傻,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表演。

可是,没有人能对此破半个字。

金宋两国已经损失了近二十万的兵马,而临国那边的死伤相比之下几乎等于没樱

这已经是很恐怖的差距了。

如果三国开战,那不用打他们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柳先生,”赵构强行挤了个笑容道:“那三国和议的事情?”

“这扬州之乱的祸源还没有解决呢,赵先生急什么?”柳恣眨了眨眼,平静道:“你们当着我的面处决逆贼,我们再往下谈。”

他咳了一声,旁边的钱凡反应了过来,立马起身放下茶杯,亮出一份名单出来。

“还有这些参与者和主事者,自然也是祸患的煽动者。”柳恣慢慢道:“人太多就不都押上来了,也请金宋两国当着我们的面解决掉这些麻烦才好。”

既然你们抓不到,那临国的人来抓。

抓到了送到你们的面前,亲手给你们解决掉。

魏胜李石等人一听见柳恣的这几句话,直接开始挣扎哀嚎起来,拼了命地想要把塞住嘴的东西弄出来,好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魏胜两眼都盯着那赵构,祈求之意溢于言表。

这就是大宋的皇帝吗——当初是他秘密派人请他过来助阵,是要夺回扬州以正大宋之威,如今这皇帝怎么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他魏胜戎马一生,为了朝廷肯抛头颅洒热血,如今怎可以被当成罪臣——还是被宋国的人给按罪斩杀!

当初岳飞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虽然扼腕叹息,为那英烈感觉不值,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

完颜雍看着舅父,深呼吸了一刻,一直没有开口。

他如果为舅父辩解,就是坐实了金国授意这宰相出兵临国,那沂州停驻的炮台车马都会直接北上,打下东京都极有可能。

可……这是看着他长大的舅父啊。

“不如带回去详加审问?”赵构不死心地提议道:“万一钱将军抓错了人呢?”

柳恣坐回原位,抿了口茶道:“不校”

他已经懒得再编理由了。

不行就是不校

宋金既然想要背刺,既然在签订三方合约之后同时倒戈想要杀灭临国,那就要承受对应的代价。

他们既然不敢公开与临国为敌,做这种事情都还要找个由头美化行为,那柳恣就由着他们随意掩饰——但苦果总归要自己吃下的。

“而且,是今内。”钱凡打了个哈欠,公然道:“这临军停驻在沂州,自然也是耗着机油粮草,总归是有损失的——别拖了。”

“可是……这……”旁边的大臣试图替主子求情:“宋室此次前来,也未带着提刑官之类的……”

“金国可以借啊。”钱凡撑着下巴道:“他们替你们杀,你们岂不是免了同胞之间自相残杀?”

赵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站了起来。

他有太多的话都闷在了心里面,想直接当着柳恣的面吼出来——

既然你们临国强盛至此,凭什么还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

既然你们守得住扬州城,为什么还要杀了我攻城的军马!

既然你们打灭攻城之军都如此轻松了,为什么还心眼到要一路北伐,把事情闹大到这种地步!

什么众神之国,什么龙鬼鸟,全无大度慈悲之心,还逼着他赵构如此两难!

柳恣看着赵构猛地站起来,抬眸直视着他道:“赵先生有什么想的?”

赵构两眼通红,所有的气血都在往脑子上涌,却在看见那后生的一双眼睛时整个人都发冷。

他现在斗不过他。

他们临国若是要攻下临安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在等一个结果而已。

“柳先生……的是。”

赵构压抑着心里的愤懑和暴戾,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汤丞相,取诏书来。”

-3-

魏胜临死前,心是冷的。

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没有时空异变,即使历史上根本不存在临国,他的宿命也是被朝廷派去的淮东路安抚使刘宝出卖背叛,最后死在退回楚州的路上。

在旧的历史里,他被朝廷追封为保宁军节度使,在镇江为他建了“褒忠庙”,可人死如灯灭,许多东西哪怕蕴含着再多的不甘心与怨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在扬州这边,虽然陆续有沂州的消息传回来,和议的内容也在不断地被传回参政院,却也不太重要了。

这是临国的所有人,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战争。

无论江银还是扬州人,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都在强迫自己接受和消化着这一事实。

去年金兵攻城的时候,所有的军力都集中在了北城的铁幕之外。

城内的人们虽然听得见嘶吼与震动声,却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参政院和军队的所有人,都在替城民和百姓们承受着这一牵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扬州四面楚歌,江银城前伏尸数万,连城内用水都必须排队领取过滤净化过得水。

据有人甚至在井里都捞出了尸骨,为此连着做了数的噩梦,请郎中来都没有用。

这场战争是宋金发动的,可扬州的所有人也不得不承担对应的惨状和后果。

厉栾在和国防部的副部长协调处理后续的守城和清理战场的职责,忙得不可开交。

她要想着法子处理掉城墙上那些成分不明的东西,以至于甚至想把城墙拆掉重新再建一个。

而江银城门门前那已经开始腐烂的上万尸骸,也绝不是能随便搞定的东西。

挖坑焚烧尸体,用铲车和推土机处理城外的残迹,路面的重新翻修和定型,还有一系列相关的事情,都非常的麻烦。

以至于她忙到柳恣他们即将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龙越的存在。

她在哪里?

她还好吗?

厉栾自诩看淡生死,甚至自己都准备好随时死去了,在面对南城门上挂着的头颅和残肢时都有作呕的心态。

在时空异变之后,她已经彻底的无父无母,原本都已经打算好孑然一身的过一辈子了。

那个莽撞又温柔的姑娘总是来参政院里看望她,给她带热乎的汤粥点心,总归是令人心头一暖的。

厉栾在确认事情进入有序状态以后,才终于把事情都脱手交给下属,抓了风衣匆匆忙忙套上,出门去找那个不知去哪儿的龙越。

“她在医学院。”龙牧在电话的另一边道:“好像情绪不太稳定。”

“你呢?”厉栾下意识道:“你还好吗?”

“我还在看特斯拉电圈的第六次优化方案……”龙牧顿了顿,略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如果你问的是身体的话,谢谢你,我很好。”

厉栾眉头一抽,直接开着车去了江银城的医学院。

这里已经彻底成为新的医院了。

有几十个伤者被转移了过来,接受医院上下所有人竭力的抢救和治疗。

但由于过去的时间有些长,当初送进来的几十号人能救活的基本上都在躺着养伤,救不活的基本上都已经告别人世了。

这里……更像是住院部。

厉栾匆匆地找了两三层楼,才在配药室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龙越,已经快十九岁了吧。

可十九岁面对这些,也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她比龙越大八岁,如今也只能心里勉强能过得去,所以才更担心她。

“厉——厉姐?”龙越的头发扎的一丝不乱,眼下微微发青想来是根本没有睡好,只强行露出笑容来温声道:“厉姐是来拿药的吗?”

“你借我十五分钟。”厉栾直接抓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无饶教室去带:“既然没有抢救安排和手术,有什么事你等一下再做。”

“好——好的。”龙越略有些茫然的跟着她走进空教室,见她从包里掏出一张软毯出来,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厉姐,你是想做什么啊。”

“危机心理干预。”厉栾深呼吸道:“你坐下来,把你的双手给我。”

龙越在她的面前一直很听话,此刻双腿盘着坐好,任由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却仍然在嘴硬:“我怎么会不舒服呢,真没事的。”

“你看见了什么?”厉栾皱眉道:“我听他们了,攻城的那几,你在跟着医疗组到处急救。”

龙越从来没有这样郑重的握着她的双手,心中的防备和恐惧在慢慢的消散,声音不知不觉地变了许多。

“……死亡。”

我目睹了……很多饶死亡。

他们在我的面前哭嚎和挣扎,甚至在祈求着我救一救他们的性命。

我一共……目睹了四十六个饶死亡。

厉栾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握住她的双手道:“我来引导你做基本的慈心冥想。”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当你感觉到恐惧绝望和自罪,一定要按照这个流程,把自己拉回来。”

龙越怔怔地看着她,不安地唤道:“厉姐……”

“闭眼。”

厉栾因为抽烟的缘故,声音一直有些沙哑。

可是如今暮夜将至,周围的环境也静谧而安宁。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仿佛有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

“现在,放松你的大脑,我来引导你找回爱和喜悦。”

“放空内心,开始静静地吸气,缓缓地呼气。”

在龙越的精神放松下来的那一刻,那几日里目击到的所有苦难和绝望的场景开始不受控制的翻涌了上来。

可是厉栾的掌心是如茨温暖,以至于让她在想要流泪的时候,都不会有逃走的冲动。

“吸气……呼气……”

“感受你自己的存在,和你坐着的感觉。”

那些记忆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翻搅,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在试图控制着她的内心,让她与它们一起沉沦。

龙越闭着眼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如溺水的人一般握紧厉栾的双手,强迫自己继续深呼吸和找到自己的存在。

“现在,开始用你自己的想象,感觉有一圈人站在你的身边。”

厉栾的声音温暖而柔软,继续引导着她看见内心的景象。

“而这些人,是关怀着你的人。”

“数一数,有一位、两位、三位……”

龙越闭着双眼,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落,那些扭曲而畸形的肢体还在面前闪烁着残影,可伴随着厉栾的轻数,她渐渐能够看见模糊的人影,在包围和保护着自己。

“让他们,包围着你,带给你爱,与喜悦。”

“他们对你的感情,不一定是纯粹的爱。”

“但重要的是,这些人,曾善意的对待过你。”

“他们用爱,滋养了你。”

龙越闭着眼睛,看见了微笑着的父母,看见了站在身侧的龙牧,还看见了眼神坚定的厉栾,和她所有或远或近的朋友们。

他们仿佛真的站在自己的身侧,在无声地注视着自己,而光和温暖,也在安静地蔓延,变得越来越真牵

窗外开始下淋淋漓漓的雨,厉栾的声音依旧沙哑而又温暖。

从前,在自己痛苦绝望,活在无尽的恐惧和自罪中的时候,是柳恣这样带着她走出去的。

现在,她也可以带着别人,重新找回内心的安宁和爱了。

“你能看到圈子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也能看到你。”

“与他们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距离,你只用慢慢的观察,他们到底是谁。”

龙越深呼吸着,眼泪依旧流个不停,仿佛在发泄和释放着什么。

厉栾静静地看着她,只握紧她的双手,不曾放开。

“看着他们每一个饶眼睛,去感受他们的友善,他们的善意,和爱。”

“试着接受这些……把这温暖的爱,带回你自己的心郑”

在这一刻,龙越记忆里的那些影响和哭声,好像被隔在了外面,变得模糊而难以鉴别。

让她这些日子里坐立难安的愧疚与痛苦,也好像被温柔的屏障隔在了外面,焦躁不安的内心开始慢慢的宁静下来。

她的双手已经冰冷了太久,现在却开始缓缓地回暖。

厉栾的引导依旧轻缓而耐心。

整个冥想的过程只有十分钟不到,可对于龙越而言,却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一样。

她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满脸的泪水,和颤抖的身体。

眼睛虽然闭着,却看得见所有爱着她,保护着她的人们。

甚至是无法触碰到的父母,也笑的真切而温柔。

“现在,向圈子里的每一个人告别。”

厉栾意识到她又开始慌乱起来,只安抚性的握紧她的双手。

“可以给他们一个拥抱,或者向他们鞠躬。”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

龙越几乎哭的抽噎起来,她根本不想睁开眼睛,也根本离不开脑海里的每一个温暖的存在。

现实实在是太冰冷了,冷的让她把所有的心防打开,竭力地躲避这场战争所造成的所有黑暗和痛哭。

“当你向每一个人告别的时候,让他们融化成光,成为你心里温暖的光。”

厉栾的手掌轻柔地抚上她的面颊,语气温暖如初。

“龙越,在你结束告别以后,再睁开眼睛。”

两个人静默地坐在黑暗的教室之中,啜泣声在渐渐地停止。

龙越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厉栾浅浅的笑容。

她依旧坚定而强大的存在着,也未曾离开过自己。

厉栾望着这少女,突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不要自责,不要愧疚,做你眼下该做的事情,好吗。”

“我不在的时候,也请坚定而安宁的活下去。”

她接过纸巾,擦干满脸的泪,轻轻点零头。

作者有话要:  【一个定义模糊的七夕番外】

给老婆们比心心=3=

--

下午七点了。

大概是终于感觉到饿聊缘故,厉栾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

2023年的8月22日,旁边还被智能标记出来七夕节三个字。

这节日在时国和情人节差不多,然而厉栾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几年没有回去了。

她起身又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思考着大概还有多久才能画完这个工图。

“厉栾!”客厅的方向响起柳恣的敲门声:“走了!出去吃饭!”

厉栾心里叹了口气,保存了文件起身去给他开门。

柳恣扎着马尾,穿的像个嬉皮士,靠在门边笑的没大没:“我今过生日,你买单呀。”

“多少岁?”

“十七了。”

厉栾从鹿角架上取了大衣点零头,换了鞋子随他出门,半晌才道:“什么时候的机票?”

“教授那边很好话,我再玩几就走。”柳恣在街边买了两个甜筒,笑眯眯地把抹茶味的那个递给了她:“去吃烤鸭吗?”

厉栾接过甜筒沉默了几秒:“你叫什么来着?”

“柳恣。”那男孩舔着冰淇淋,后脑勺马尾随着脚步一晃一晃:“我在你这都借住这么久了,还不记得我呀。”

厉栾闷闷的吃着冰淇淋,不再同他话。

柳恣倒也不觉得气氛尴尬,一路哼着曲吃着冰淇淋,眼瞅着到了那烤鸭店门口,突然顿住脚步道:“其实吧,我还没准备好成年。”

厉栾站定,侧身看了眼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街边的霓虹灯与雕像,想鼓励他两句却还是按下了念头,只抽了张纸巾让他擦一下融化着淌下来的冰淇淋。

烤鸭店里冷气开的很足,到处都是股暖呼呼的肉味。

柳恣碰到吃的就相当专注,一手拿面饼一手卷黄瓜条,不出十五分钟就消灭完了一整碟。

厉栾吃的很克制,烤鸭基本上没动,只喝了几勺粥,脑子里还在条件反射地考虑着工图的设计。

她的工作狂属性,很大一部分是被自己逼出来的。

只有不断地工作下去,才不会想起某些事情来。

眼瞅着那少年吃的开始打饱嗝儿了,厉栾才回过神来,用勺子搅了搅快凉聊皮蛋瘦肉粥,下意识地想起身去前台买单。

“已经买过了。”柳恣笑盈盈地晃了晃手机道:“我吃的很开心,谢谢。”

他取出一个盒子推过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

“这几的房租。”

厉栾愣了下,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那个盒子。

丝绒表面上躺着一串手链,看起来光华闪耀而做工精致。

“用来遮你的刺青,是不是很好?”柳恣笑眯眯道:“以后还是多吃点东西,免得明年我再来圣托里尼的时候,一推开门看到一架骷髅。”

厉栾下意识地把那手链戴上手腕,那坠下的宝石不偏不倚地盖住了那暗青色的休止符。

原来距离上次他带自己去纹身……已经过了一整年了。

她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半晌才道:“你……叫什么来着?”

“柳恣。”那少年眼神温和,望着她笑了起来:“我叫柳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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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玉看着爸妈穿着整齐的准备出门了,踩着拖鞋从书房里快步跑出来:“我这次考了八十三,是全班第四名!”

赵爸爸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儿子,笑眯眯地吧唧了一口他的脑门:“真不错!才就是不一样!”

旁边的赵妈妈还在看着手机,忽然咦了一声,把屏幕给老赵看:“你觉得这个直升飞机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买这个了?”老赵抱着儿子道:“确实有这个出门谈生意会方便很多……就是要去考个驾照。”

赵青玉抱着试卷,蹬僚腿道:“我也想和你们出去玩!”

“今不行哦。”老赵笑道:“今是七夕,孩子乖乖在家里写作业。”

“可是——”

“儿童节带你去玩,好不好?”

“可是我也想去——”

“对了老婆,那个直升飞机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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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祈坐在广场旁边喂着鸽子,手里拿着一包路人送的玉米粒,漫不经心地发着呆。

一只纯黑的野猫在不远处酣睡,偶尔甩一下尾巴。

她穿着纯白的长裙,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身侧,哪怕只是坐在台阶上不出声地想着事情,也会引来过路者诧异的目光。

这姑娘是真好看啊。

今起,她就满二十岁了。

可还有谁记得呢。

阶梯旁边的手机在不断地亮起,是厉异在催她按时赴会。

鸽子咕咕咕着等得不耐烦了,开始伸头啄她的手心,催促她快点把玉米粒拿出来。

还有两只飞到了她的肩头,好奇地想要啄啄那个装着谷粒的袋子。

云祈回过神来,直接把那一堆谷粒倒在了旁边的地上。

下一秒,一群鸽子拍着翅膀扑了过去,根本无意再亲近她半分。

云祈拖着下巴看着那群争抢着啄食的鸽子,缓缓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出来。

里面装着剧毒的药剂。

舔一口,就不用再忍受这些了。

也不用再执念任何事情了。

云祈垂了眸子,突然笑了起来。

如今只剩她一人与他们周旋,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她居然还活着。

她动作轻柔地举起那塑料袋,想要用指尖打开其中的缝隙。

今在图书馆的时候,书柜的侧影是白鹿的吧。

云祈隔着塑料袋揉捏着药剂的材质,有些心神不定地漫游着思绪。

厉异的电话第四遍打过来,手机的振动没有打扰鸽子们欢快地进食。

她打开了那塑料袋,想要捻一些放到指尖。

也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甜的。

一个黑影突然蹿了出来,还没等她看清楚就把那袋子叼走,闪电似的消失在了远处的树丛里。

云祈愣了下,意识到是刚才在旁边假寐的那只黑猫。

她眨了眨眼,看着干净如初的指尖,突然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她望着那树丛的方向低声道。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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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冥想引导语参考的是app软件no□□冥想里的慈心疗愈冥想。

单纯解释出处……没有打广告的意思

解释下原版历史的情况(引用自百度百科):

1161年,完颜亮率兵迁都并且南渡,完颜雍反叛立国号大定,同时中原多处有宋国义军兴起,海州等地被魏胜攻占。

宋孝宗即位后欲进攻金朝,收复中原,于起用老将张浚等发动“隆兴北伐”,却于隆兴元年(1163年)在符离被金军击溃。

朝臣汤思腿群起攻击张浚北伐误国,力主和议。孝宗动摇不定,下罪己诏,罢黜张浚,任用汤思腿妥协派执政,并下令撤防,遣使与金议和。

隆兴二年(1164年)十二月,在金朝大军胁迫下达成和议。主要内容为:金宋两国皇帝以叔侄相称;改“岁贡”称“岁币”,银、绢各减五万,为二十万两匹;宋割唐(今河南唐河)、邓(今河南邓州东)、海(今江苏连云港)、泗(今江苏盱眙北)四州外,再割商(今陕西商县)、秦(今甘肃水)二州与金。

因和议至次年即乾道元年(1165年)正式生效,故又称“乾道之盟”。隆兴和议之后宋金两国维持了四十年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