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旧事重提
除了坐在八仙桌前的两人外,厢房内还有一人,那人相貌普通,穿着粗布麻衣,放到人群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身上有着和韩刀相似的气息,此人正是被派去卖鸡商贩家附近蹲守的探子。
门被推开,韩刀的到来并不稀奇,他是安然府上的常客,偶尔在此过夜,只是这次韩刀身后出现了一位本不该再此的人。
见到林淼,陈远陌和安然本该平静的面色霎时僵硬,紧瞪着双眼,瞳孔微扩,尤其是安然,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林……林淼……”
“你怎么来了?”一向从容圆滑的安然像是个犯错被抓个正着的小孩,说话有些吭吧,他无视掉站在门口的韩刀,迎上前去将林淼领进门,热情寒暄,“外面天凉,喝杯热茶吧。”安然说着,倒了杯热茶递到林淼面前。
林淼没有接那杯热茶,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安然。
安然有些讪讪的,他轻咳了两声,脚底下踢了陈远陌一脚,偷偷使了个眼色,问他这是什么情况?qqxδnew
“韩刀,你是何用意?”陈远陌冷着脸问道。这宅子附近有自己的死士,韩刀是自己人,所以进来时没被拦下,只是他竟然把林淼带来了!
“说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你们还没有受到教训吗?”韩刀走进了屋,“他什么都知道了,别把人当猴耍。”
“你别胡挑拨!”安然立刻不愿意,他连忙向林淼解释:“林淼,不事先与你说,是怕你多想……”
多想?多想什么呢?
林淼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纨绔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不存在,更多的是灰色。陈远陌、安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铁血手腕、心机城府都不可少,双手不可能是干净的。
“结果呢?”林淼打断了安然苍白的解释,他问:“今晚豫西巷大火,卖鸡商贩全家烧死,你们找到想要的结果了吗?给裴初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安然闭了嘴,他以为林淼会兴师问罪,会痛斥他们连累无辜,会对他们失望至极,他不想打破自己在林淼心中的幻想,那是他生命中美好的想保护的存在。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安然看向陈远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要告诉林淼吗?
陈远陌阴郁的双眸始终没有离开过韩刀,可韩刀坦然自若地来到八仙桌旁的空位坐下,拿过林淼没有接过的热茶吹了吹,喝了一口道:“事到如今,再隐瞒就没意义了。”
言下之意,你俩什么货色人家也知道,赶紧坦白。
陈远陌叹了口气,对房内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探子道:“把你打探的消息,再复述一遍吧。”
那探子道:“我昨晚蹲守到半夜,见到有人在那卖鸡商贩家周围泼了灯油,用火折子点燃了房屋,火势不大时其余居民都跑了出来,可那商贩家没人逃生,估计事前被下了蒙汗药,火势渐大后放火之人才离开,我一直跟在那人身后,见到了与之接头之人,也查到接头人的身份。”
林淼追问:“那个接头人是谁?”
探子回答:“是太仆寺少卿……陈远其陈大人的亲信。”
陈远其……?林淼知道那个人,他是丞相府大房的嫡子,是陈家除了陈远陌外,最出色的年轻一辈了,按照辈分来说陈远其是陈远陌的堂哥。
丞相府,尤其是丞相府大房一直是二皇子皇甫政的党羽,陈远其是皇甫政的伴读,二人从小一块长大,现已是皇甫政的心腹!
“所以……二皇子给裴初下毒,害她流产?”林淼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块,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调查结果已经全盘脱出,安然便大方承认:“没错,是二皇子那个变态。”
陈远陌点头表示同意,“他心理的确不正常。”
陈远陌和安然的口吻充满了不屑与冷淡,他们这种态度让林淼有些迷惑了。
林淼不解的问:“你们与二皇子的关系不是很亲近吗?”
亲近?哪儿来的亲近?压根不是一条道上的。
陈远陌与安然互相看了一眼,恍惚才反应过来林淼为何会这样理解他们与皇甫政的关系。
陈远陌吩咐房内的探子道:“你先出去吧。”
“是。”
八年前林淼之所以和陈远陌、安然闹翻,其导\/火\/索与皇甫政脱不了干系,皇子、权臣、宦官都是京都第一才子马平之榻上客,这是在京都乃至整个大楚国传遍的香\/艳丑闻。
虽然不想旧事重提,但陈远陌再次重申道:“当年的事你误会了,我没有碰马平之一根手指。”
把马平之折磨了半死的安然也心虚附议:“我也是……”
那丑闻事件在当初是三堂会审,林淼乔装打扮后在现场旁听,陈远陌、安然、皇甫政当庭认罪,他们承认了对马平之做的所有事,以权势压迫那可怜的毫无背景的才子雌伏身下,现在说是误会了?当他林淼是傻子吗?
显然林淼并不相信他们所说。
“林淼,陈远陌这件事没有说谎。”韩刀道。
当事者再怎么解释都苍白,倒是韩刀这个局外人道出了不为人知的权衡利弊,“当初陈远陌被陷害,马平之又咬出了二皇子和安然,人证有物证具在,世人同情弱者,他们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所以在那个情形下,与其辩白不如认罪,他们一没拉帮结派,二没通敌卖国,三妹造反起义,无非玩弄了个穷书生,就是名声不好听而已。”
“没错,认罪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陈远陌轻笑一声,总结道:“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远陌说得轻巧,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二人依旧被此事影响,被贬职去了贫瘠之地,二人花了好一番功夫,在地方上杀出一条血路来才重回帝都,回到这个大楚国权力顶峰之地,甚至比以前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清晨,之间的种种误会消除了不少。
在裴初的事情上,林淼相信陈远陌绝不会骗自己,既然调查出事二皇子皇甫政下的手,那定是他了。
“既然是二皇子,那下一步该做什么?”
“那就看你想怎么做了,要帮八皇妃报仇吗?”陈远陌问他。
林淼点点头,那是他欠她的。
自从林淼大病一场,他开始异常的执着于裴初的事儿,安然问道:“你还在做和八皇妃有关的噩梦吗?”
“没有了。”不仅没再做噩梦,甚至之前那个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林淼希望在彻底忘掉之前,再为裴初做点事。
安然安抚道:“皇子不是普通人,不是随便设个计就能将其除掉,一切要从长计议……”
“我不想从长计议,”林淼问道:“你们有法子让我在短时间内为裴初报仇吗?”
“有哦。”陈远陌回答得轻巧,他没再藏着掖着,面露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这招牌式的笑容安然再熟悉不过,那是陈远陌势在必得的标志,安然也好奇,“什么法子?”
陈远陌道:“做成一件事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想短时间内整垮皇甫政,我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陈远陌提出条件:“十日之内给我皇甫政的私章。”
私章对于一个皇室成员来说,是象征地位的东西。
每一个皇子起名后,皇室就会给其打造一枚的私人印章,那印章上除了名字外还刻有世上独一无二的花纹,私章并不轻易使用,它是个非常私密的东西。
比如皇帝,他在给暗刹门或御林军派秘密任务时,就会在纸张上盖上自己的私章,这是权力的象征,更是来自帝王的信任,能直接看到密函的人都是皇帝的亲信,也只有亲信才见过皇帝的私章,一般看完密函后会赶紧烧毁,一是为了保守秘密,二是私章的款式与花纹不被外人所知,以免被人利用。
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饶是陈远陌前世今生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只见过一个皇子的私章,傻皇子皇甫慕不懂私章的重要性,拿着它在裴初画的丹青上踏了好几个印。
想拿到皇甫政的私章,几乎等于做梦。
林淼想得简单,“从二皇子的身边人下手?比如负责他饮食起居的小厮丫鬟?总有人见过那私章。”
“几乎不可能,”安然摇摇头,现实举例道:“我干爹伺候皇上四十余载,心腹中的心腹,他都没见过皇上的私章。”
陈远陌挑眉,“皇上私章的事儿你都知道?”
安然道:“有次我干爹和暗刹门的人闹得不愉快,干爹当时吐槽说‘不就是仗着我不知道皇上的私章长什么样,随便拿个密函糊弄人’,我才知道皇室有私章的事儿。”
安然又问道:“韩刀,你有办法吗?”
“私印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除非对方拿出来给你看,”韩刀想了想道:“或者去二皇子府邸翻个底朝天,说不定能找到……”
就在几人因私章集思广益之时,门外一阵脚步声走来,叩叩叩,有人在敲门。
“谁啊?”
“少爷,我是元宝,我来接您了,”门外传来陈府管家元宝的声音,“该上早朝了,再不走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