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御史台位
东亭驿站的刺杀事件并未影响皇帝的行程,在此处稍作休整后,就启程继续朝着京都出发。
这后半段的行程由张延震先行,陈远陌跟着皇帝的队伍即可。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次次的踩踏着皇帝的底线,即便这位帝王再怎么贤能,也容不得眼皮子底下发生灭口事情的发生,所以跟在队伍里的陈远陌尽量躲着皇帝点,除非他老人家传唤,否则陈远陌根本不会凑上前。
在启程前夕,陈远陌打发姜洋护送范楚楚离开,务必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到林淼那,至于夏凌,就被陈远陌当做小厮一并带回京都。
那晚出现在驿站抢粮食的村民们无一例外的被斩首,他们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在夏凌面前被带走,夏凌是最后一个被侍卫们从关押地带出去的,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夏凌心如死灰,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直到被侍卫带出阴暗的牢狱,在久违的阳光下看到了那个如沐春风般的男子,夏凌那颗在冰窖中拧巴成一团的心才稍稍松弛。
夏凌很聪明,知道眼前这人和自家老板关系匪浅,虽然不知其目的何在,但命算是保住了。
该问的、不该问的夏凌统统咽到肚子里,尽量让自己人畜无害当个隐形人,奈何已经被这位大爷惦记上了。
启程跟在队伍里的第一天,一辆板车推到夏凌面前,夏凌不知所以的时候,陈远陌走了过来,二话不说跳上板车,示意他道:“当小厮就要有小厮的样子,拉着我走吧。”
夏凌:“……”
这位达官贵人应该坐马车吧,让他拉板车?当是小孩过家家吗?!
夏凌扫了一眼周围的小厮和侍卫们,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准备出发上路。
“眼睛别四处瞎看,”陈远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向夏凌一摆手,“走吧。”
官道上,队伍浩浩荡荡的走着,夏凌拉着板车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离皇帝的马车距离颇远,几乎没人注意到陈远陌正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在板车上晒太阳。
陈远陌仰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散发着青草的香气,一切都这么让人心旷神怡。
他侧着头,看着夏凌的背影,这个人和林淼真的很像,甚至连走路的姿势和背影都非常像。陈远陌倒不是苦情的想找个替身,只是恶趣味上头罢了。
记得前世林淼为了干农活也拉过板车,那时候陈远陌就被安置在树荫底下,看着林淼在农田里忙活,林淼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其他人割下的麦子放进板车,再把板车拉到空地。
可林淼哪儿是干活这种农活的人,板车装满后,他拉板车最多走十几步,还没走出麦田就累得气喘吁吁,一天下来,掌心磨得全是泡,无法去田里干活,为此他们饿了三天肚子。
与林淼不同,夏凌拉着板车倒不是那么费劲,不紧不慢的跟在人群后面走了一个时辰,大太阳底下晒得脸蛋通红。
“你倒是挺有干劲的,不累吗?”陈远陌手持折扇边扇风边道。
夏凌下意识的转过头,回答他的问题,“还行,就是有些热了。”他过惯苦日子,没少干体力活。
夏凌对上那坐在板车上的年轻男子的眼神,男子的双眸并不冰冷,相反那骨子温柔能挤出甘甜的泉水来,就是这不相称的神情,让夏凌瞬间心里发毛,宛如有只爪子锋利的猫在抓。
夏凌故作没有看见,慌张的看向前方的路,许是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他下意识的嗅到危险的气息,很多事情不去较真、发现也当没看见比较好。
另一边
姜洋将范楚楚护送到林淼投宿的客栈附近后就消失了,留下范楚楚红肿着眼寻着客栈。
此刻的林淼已经彻底解散了金梅班,给大家伙些盘缠,自谋出路,唯独大块头王赫陪伴在林淼左右。
范楚楚出现在林淼面前时,已经哭成了花猫脸,见到自家老板时,她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老板,老板,快救救夏凌吧,他被京都来的人抓走,说要被秋后问斩了,呜呜……”
林淼:“……”
十日之后
陈远陌回京后稍作休整,在自家府邸等候朝堂消息,直到朝廷派人送达任职文书,前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陈远陌有微妙关系的安然。
既然陈远陌能剿灭山贼,靠种植棉花让青州起死回生,那安然也有法子平衡海寇,打通东州海线。
不得不说,时间是洗白一切丑闻的良药,若是在七八年前,安然肯定绕着陈府大门口十里地的走,可现在么,大家门庭若市,风头正盛。
从谷底一步步的爬回来,这中间的劳苦只有自己知道。
安然穿着一身暗红色绣着金丝长蟒的长衫,衬着他的肤色越发白皙,唇红齿白,眉心一点朱砂痣红艳艳的,看着人赏心悦目。
安然身后跟着四名小太监,都出身司礼监,看着年轻但见过不少大场面,可到陈远陌的府上后就有些拘谨,低着头,双眼不敢四处瞟,按理说宣布任职是朝廷的事儿,和司礼监不搭边,不知为何这差事落到安然的头上,这四个太监是大总管安寿阮派来跟着安然的,四个太监都是人精,深知安寿阮的用意,怕安然和陈远陌见面后互掐或闹出些不该有的事。
“任职是吏部的差事,”陈远陌笑着道:“怎么让然公公大驾光临了?”
“皇上的旨意,”安然的口吻丝毫不客气,“你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安然你大驾光临,让府上蓬荜生辉。”陈远陌说着摆摆手,让小厮们送上好的茶点来。
送达任职文书和宣读圣旨是两回事,宣读圣旨需跪拜在地,磕头谢恩,而送达文书只要把文书交到当事人手中即可。
安然从袖口里掏出文书卷轴,递给了陈远陌,转身坐在桃木椅上,接过小厮送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着。
陈远陌将文书打开,将其内容粗略扫过,一眼就看见了即将任职的部门,三个字,“御史台”……
这着实出乎陈远陌的预料,他不免有些皱眉,“呃……”
“御史台”这个部门比较特殊,其权力极大,却被朝廷上下所有部门忌惮和孤立,某种意义上连别说六部了,连皇帝在某些地方也要为其让步。可陈远陌打从心底厌恶这个部门,他甚至觉得,在御史台里当差的人,脑子没一个正常。
御史台是大楚国最大的监察机构,专门追查贪官污吏,整治朝廷腐败现象的存在,大楚国内所有的官员都怕被御史台盯上,不死也脱半层皮,比如八年前缠在陈远陌身上的香艳丑闻,当时的三堂会审中牵头的正是“御史台”。
其实陈远陌内心是想回吏部的,他圆滑的性格也更适合吏部,而那种天天被扎小人的“御史台”的官位他干不来,也不想干。
“你似乎不满意圣上的决定。”其实安然也不懂为何皇帝会突然变卦,之前他揣摩过皇帝的心思,陈远陌很有可能回吏部才对。
“皇上让我去御史台,任职御史台大夫。”
“恭喜了,御史台大夫职位,官阶一品,比之前的从一品、从二品的更风光。”
“可皇上为什么让我去呢?”陈远陌想不通。
安然道:”之前的御史台大夫司马章司大人,就是当年提审咱们的那人,他身患顽疾,久病难医,这才从位置上退下来,这不刚好你回京,就让你顶上去。“
这套说词陈远陌很难信服,那司马章两年前就退下来了,其位置一直悬空,若是真这么缺人,两年前就该派人顶上去。陈远陌问道:“皇上就让你传个文书?再没些别的意思?”
安然喝了几口热茶,这才慢条斯理的从袖口中又掏出一精致的小信封,信封的口处被红蜡粘住,安然将信封递到陈远陌面前。
陈远陌接过,边打开边问,“这是什么?”
安然:“皇上密函。”
陈远陌:“……”
充当背景的四名太监:“……!”
皇上密函这么大摇大摆的拿出来真的好吗?四名太监欲哭无泪。
安然不以为然,笑着道:“你看完烧了便可,这屋子里要么是我的人,要么是你的人,若是走漏了风声,再追究也不迟。”
皇帝的密函上短短一行字,“三个月内彻查丽太妃及东亭驿站之事。”
丽太妃在后宫离奇身亡,皇帝在东亭驿站遭遇刺客,这些事儿都与皇帝那些个不省心的儿子和妃嫔们有关,为了皇位耍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被安排在御史台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开始变得澎湃起来,陈远陌本打算回到京都后先潜伏一阵子,观察形势再做打算,没想到皇上这旨意一下,自己立刻就能深入京都内部,可堂而皇之的探寻各方势力。
不自觉的,陈远陌的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安然倒是好奇,这人前一刻还苦瓜着脸,这么现在跃跃欲试的样子,安然道:“陈远陌,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有这么明显么?”陈远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道:“我啊,在考虑该拉哪位皇子下台,二皇子?四皇子?还是五皇子呢?”
安然:“……!”
充当背景的四名太监:“……!!”
这种事情能随随便便说出口么!四名太监额头狂冒冷汗,尽力克制住紧捂耳朵冲出去的冲动。
陈远陌挑着眉,带着微笑的脸变得扭曲,“别那么惊讶,这屋子里要么是我的人,要么是你的人,若是怕走漏风声,现在灭口也不迟。”
几位太监吓得腿软跪地,颤抖着身子哭声道:“饶命,饶命啊,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
安然:“……”他吓唬你们而已,别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御史台放在现代对应的部门应该是纪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