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发现端倪
张延震老人家在城门口等着,陈远陌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快,带着一行人火速赶过去。
许是藩王带兵的消息在青州不胫而走,这与允州接壤的城镇里街上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毕竟皇甫少燕那屠城的名声在整个中原都十分响亮。
城门口处,张延震的大军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身边跟随着二十多位出生入死的将领。
张延震告老还乡多年,陈远陌见到的他与当年一模一样,老当益壮,一点也没有采菊东篱下的意思。
藩王叛乱,陈远陌以为皇帝会派现在手握重兵的一品大将军王聚海镇压,谁知派了夹尾巴做人的张家。
“下官见过骠骑大将军!”城门口前陈远陌下马,向张延震拱手作揖。
张延震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至说一不二的权臣时,陈远陌还不知在何处喝奶呢,哪怕他现在告老还乡了,面对这被皇帝喜爱的年轻一辈,这老将没有丝毫谄媚之意,他点头示意,也下了马,向直截了当的向陈远陌说明来意,“陈大人,老夫奉圣上之命,将燕王殿下带过来交予你。”
“……”交给他?这烫手山芋?
张延震说着侧过身子,身后两个将领推着一辆木板车而来,只见那威风凛凛,让人闻风丧胆的燕王被五花大绑跟条死鱼似的躺在板车上,由人推出来。
皇甫少燕平躺于板车上,面色苍白,发髻凌乱,右腿有伤,已包扎止血。他睁着双眼,胸口略有起伏,看上去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
看样子皇甫少燕受伤不重,怎么就平躺在板车上任由摆布不反抗呢?
陈远陌问:\"殿下他怎么了?\"
“中毒,”张延震解释道:“陈大人放心,我这边有随行的御医,擅长解此毒,他会与你一起看管燕王殿下。”
说着,张延震身后由小兵牵出一匹马来,马上坐着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那小老头气喘吁吁,身子歪斜,怕是一路上骑着马颠簸的。
陈远陌认得这位老御医,老御医名为王永扬,入太医院四十余年,是皇帝的亲信。
“我明白了。”不满于心的样子陈远陌从不表现,他问道:“大将军此次出兵,皇上从何处调的兵力?”
张延震没做隐瞒,“边关。”
张家急流勇退后,张延震告老还乡,长子张卫、次子张虎上交兵权后驻守边关。看来这次皇帝抛出来的橄榄枝,张家双手接上,以借此机会重返朝堂。
虽然皇甫少燕已被抓获,可他那分批攻入允州的人马还没完全拿下,张延震将皇甫少燕交付给陈远陌后,就折回镇压其余孽党。
陈远陌大手一挥,让随行之人推着马车去别院。
陈远陌心细如丝,从派张家镇压叛乱就能看出,皇帝不愿将此事闹大,只想悄悄平息,而对张家来说,这是重新获得皇帝信任的好机会,活捉燕王,隐瞒叛乱。
别院厢房之内,皇甫少燕被抬进厢房的床榻之上,这可不是叛乱藩王该有的待遇。
皇甫少燕狼狈极了,他冷冷的看着陈远陌,“怎么?不把我这谋逆之徒丢进大牢里吗?!”
陈远陌没做理会,他向随行而来的老御医王永扬道:“尽快给殿下解毒。”
王永扬片刻不敢耽搁,道:“请巡抚大人放心。”
说着,王永扬打开随身背的药箱,从中拿出一把尖刀来,将皇甫少燕受伤的右腿的裤子剪开,只见他整条大腿已经青得发黑,结实的大腿处有个窟窿,窟窿旁都是黑血。
陈远陌皱了皱眉,这中毒太深了,“怎么会这样?这腿能保住吗”
“还关心我的腿能否保住?”皇甫少燕哂笑:“我这般凄惨还不是托你的洪福?”
王永扬观察着皇甫少燕的伤势,发现断箭还在血窟窿里,现在没时间熬麻药,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又长又细的镊子,按着皇甫少燕的伤口,“殿下,您忍着点疼。”
别看这老中医平日里对燕王这瘟神绕道走,这关键时刻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镊子深入那大腿的血窟窿里,试探着找到那根断箭头,本该止住的黑色的鲜血又再度不停的涌出,一股接着一股。
皇甫少燕没有因此哼唧一声,可那紧抓床单的手出卖了他。
王永扬的动作很稳,很快找到窟窿深处的断箭头,夹住后向外拔出,尖锐的箭头刃划过血窟窿里的肉壁,终于将其带着黑血弄了出来!
箭头带着剧毒,毒源去除,剩下的就是上药中和毒素。
王永扬从药箱中拿出三瓶药粉,他先打开一瓶后,空气中隐约散发着淡淡的刺鼻气味,接着王永扬将瓶中的药粉撒向皇甫少燕的伤口处,那药粉就像盐一样,蛰得人巨疼,钻心的疼,如同剔骨血肉一般,皇甫少燕死死地咬着嘴唇,忍耐着不吱一声。仟千仦哾
王永扬打开第二瓶药粉,这回倒没什么气味,可当药粉撒在大腿的箭孔处时,哪伤口瞬间冒气白烟,接着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这什么东西?!化骨粉吗?”陈远陌一把拉过老御医,化骨粉会死人的!他曾从书本中读过化骨粉乃南蛮至阴至邪之物,已于百年前失传,把粉末洒在受伤之人的伤口处,粉末会腐蚀其骨肉,最终化成一滩血水!王永扬到底是救人还是想杀人?!
陈远陌眼睁睁的看着皇甫少燕溃烂的伤口逐渐腐蚀,化为黑色血水顺着他的大腿留下来,染湿单褥,床榻上的人终究忍不住这钻心刺骨之痛,昏死过去。
“大人不必担心,这不是化骨粉,只是消融燕王伤口处被毒浸染的腐肉。”王永扬擦着额头的虚汗,解释道:“圣上密令,保燕王一命,下官哪儿敢有半点马虎。”
陈远陌的手探至皇甫少燕鼻息处,人还有气,没死。
“燕王要是没了,咱俩都得人头搬家,”陈远陌语重心长的对王永扬道:“王御医,您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很多事情比我清楚!”
“明白,明白!”王永扬点头应声,将衣袖从陈远陌的手中抽走,打开第三个要瓶粉,“这药得连续上,否则会耽误的,这解毒的剧痛,非常人能忍,殿下昏迷也是好事。”
王永扬趁着皇甫少燕无意识,赶紧上药解毒,包扎伤口。接着他在一旁的八仙桌上写下药房,交到陈远陌的手中,“这是我开的麻药,缓解解毒后伤口之痛,这疼痛要持续五至十天,殿下必须每天服用三次,万不得断,会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是什么?致命吗?”陈远陌问道。
“不好说,药在体内中和毒素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会毒发身亡。”
陈远陌在房内徘徊两步,他是了解皇甫少燕的,就不是个安分的主,等过会醒了指不定怎么闹腾,他吩咐房内侍卫道:“去,找几个大铁链子来,把殿下拴在床上。”
老御医:\"……\"
侍卫:“……”
“巡抚大人,这……不合适吧?”
“总比人跑了后毒发身亡了好。”
厢房门口,陈远陌吩咐侍卫们抓药的抓药,看守的看守,绝对不能离开厢房半步,看紧这位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藩王。
踏出厢房,陈远陌走下阶梯,见自己的副官姜洋手提长刀直愣愣的站在院内,双眼充满复杂之情。
姜洋已不是那个被派去陈远陌身边的小兵,一个小小的眼线细作了,在青州的这些年来,他与陈远陌平肩作战,杀山贼,平,越发的默契。渐渐的被陈远陌所迷惑,他以为陈远陌和自己一样,对燕王忠诚不二,可现实……真给了他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背叛我们?”
“我所效忠的只有大楚王朝和皇上,燕王造反,是乱臣贼子。”陈远陌淡淡道:“怎么?想为燕王报仇吗?他还没死呢。”
“你……”
“姜洋,我很欣赏你,你聪明大胆,有勇有谋,哪怕在京都我也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人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与其选择燕王,还不如追随我。”陈远陌边说着边来到姜洋的身边。
姜洋强忍着捅死陈远陌的冲动,现在整个宅子都潜伏着陈远陌的探子和死士,估计他刚拔刀就会脑袋搬家。
“陈远陌,你别做梦了,我誓死效忠燕王殿下!”
“我没让你背叛他。追随我和效忠燕王,这二者并不冲突。”
姜洋:“……”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远陌却自顾自的道:“你若无事,留心一下允州与湖广之间的边境。”
“留心那里做什么?殿下的军队攻不到湖广!”姜洋恨恨的道,因陈远陌的出卖,所有兵力折在允州。
姜洋虽然嘴上和心里把陈远陌恨得要死,可真让他干拿匕首暗杀陈远陌的事儿,他也做不出,毕竟人心是肉长的,这些年来他和陈远陌相处的很不错。
燕王叛乱的事情暂且被压,但该抓的反叛军一个没落下,燕王有皇室身份加持,可反叛军们就不好说了,这都是谋逆是诛族大罪!身份是燕王军营将领的姜洋成为“漏网之鱼”,还大摇大摆的在关押燕王的别院里出现,这不得不说是陈远陌的照顾。
本来姜洋对允州和湖广的边境之事不感兴趣,可他了解陈远陌,既然对方特意提及,就有意思,于是他趁着最近时局动荡在允州境内走了一遭,这一走还在真发现端倪来。
深夜,一行人马从湖广进入允州,大半夜的打开城门着实可疑,这一行人虽然数量不多,但各个都是高手,姜洋哪怕单挑也不一定打得过,所以他只得尾随于后,不敢距离太近,挑准时机打探消息。
姜洋跟了一整晚都没找到机会,直到那一行人中有两个人掉了队,跑到一旁的树丛里方便一下。
俩人看着四下无人,脱了裤子蹲在地上开始解手,其中一人掐着嗓子抱怨道:“哎呦,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主子好端端的跑这老远的地方,这路赶得都不敢多喝水,连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
“快闭嘴,就你大嘴巴!”另一个人的嗓音也十分尖锐,他方便完了后,快速起身系好腰带,“这是机密!回去可不得乱说,小心被拉去沉井!”
“我就跟你说两句,别人我……”
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躲在他俩正上方树干上的姜洋跳了下来,看了眼他俩方便的地方,总觉得怪异得很。
大男人蹲着小解?声音尖锐得跟公鸭嗓子似的,走路还一摇一摆……
想到此处,姜洋忽然心头一震,他想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虞回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