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为了能让沈梨秋狠狠的出一口恶气,萧惊天命人将沈二老爷、沈二夫人,以及沈光宗,统统丢到了东都城郊外的小庄子上。
本是打算将这三人囚禁一生的。不料沈梨秋诈出了其生母的真正死因。自然,作为杀人凶手的沈二夫人是定然不可能存活下去的。
最终的结局是,沈二夫人葬在了那个小庄子上。
“等等。”沈梨秋忽的想起一件事儿。“阿天。你方才说萧瑾轩挖坟?可他怎会知晓我婶娘葬在何处?”
沈二夫人的所葬之处,怕是连萧惊天和沈梨秋都不知情的。毕竟,处理后事的并不是他俩。
萧惊天苦笑一声:“是庄子上的人。这也难怪,虽说这庄子记在我的名下,可庄子上的人并不是我真正的手下。萧瑾轩派人在庄子上喊打喊杀的,他们会告密也是正常的。”
的确很正常。
扯了扯嘴角,沈梨秋除了有些无奈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感觉。
以当年沈家二房。尤其是沈二夫人的所作所为来看,是真正的罪该万死。可惜,沈梨秋更多的却是信奉人死如灯灭,即便再怎么痛恨沈二夫人,她也做不出更过分的事情。
谁曾想,临了,竟是新皇替她狠出了一口恶气。
“唉,人各有命,也许这就是我婶娘最终的结局吧……”微微叹了一口气,沈梨秋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平静了下来。事实上,当沈二夫人死去的那一刻,她就打算就此了结恩怨了。如今,沈二夫人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萧惊天仔细的打量着沈梨秋面上的神情,见她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事实上,萧惊天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家娘子冷酷无情,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真绝色。像那种以怨报德的人……
呵呵。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却是要警觉起来了。
“阿天?你有事儿瞒着我吗?”
尚在沉吟之中的萧惊天。闻言惊了一下,旋即苦笑连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只是觉得萧瑾轩如今的情形很不对劲儿,怕是东都城要彻底混乱了。”
“这样不好吗?”
“不好。”萧惊天面色微沉,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凝重,“东都城里有太多的世家大族,牵涉太大了。我不能让他继续那么疯下去。”
万一新皇脑子一抽,下令在东都城里开展无差别的大屠杀……
那乐子可大了。
见沈梨秋面上有些茫然,萧惊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惜眉宇间的愁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不要紧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接手一个废墟死城罢了。”
沈梨秋霍然一惊,这话……
“秋儿,你同慧琳好生待在这里。我估计,卫国的大军也就这两日到了。近段时间,我会很忙碌,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好,阿天你放心吧。”
纵使心头有千言万语,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话。
沈梨秋目送萧惊天离开,心中却猛地一沉,隐隐的,她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在不经意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一般。
“嫂子?”
见萧惊天离开,慧琳郡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哪怕过去了那么久,她对于萧惊天仍有着本能的惊惧。可抬头一看,却见沈梨秋一脸的恍惚,当下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的唤了一声:“嫂子您没事儿吧?”
“啊?哦,没什么。”
被慧琳郡主这么一打岔,沈梨秋原本沉甸甸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咱们还是继续做女红吧,小孩子长得快,再不抓紧一些,怕是要没衣裳穿了。”
“好。”慧琳郡主脆生生的应道,完全不去纠正沈梨秋话里的错误。
堂堂西凉王廷的太子殿下会没衣裳穿?太可笑了。
……
接连两日,新皇不断的下令抄家灭门的旨意。安陵侯府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却是轮到瑞亲王府了。虽说沈梨秋有意将仇恨拉到沈蓉蓉身上,可惜的是,对于新皇来说,他完全可以将所有一切看不顺眼的存在尽数抹去,而并非只能针对其中一个。
安陵侯府、瑞亲王府、兵部尚书府、三朝元老黎府……
只是短短两日工夫,整个东都城就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这样的混乱,跟先前疫病所造成的混乱是完全不同的。
要知道,疫病虽可怕,却并非一朝一夕就会出人命的。通常情况下,是先四肢无力浑身瘫软,再然后则是高烧不退神志不清,这样的状态至少要持续一两个月后,才会出现死亡或者痊愈的情况,且死亡的概率并不算太高。
那些在疫病中死去的人,通常并不是直接死于疫病,而是因为家人的看护不利。有活活被饿死的,也有本就心怀不满的家人暗中下手的。毕竟,家族内部的恩怨在东都城里,一点儿也不算稀罕。
可新皇造成的混乱却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被连锅端起。但凡是主子,无论男女老少,全部统统斩首示众,新皇连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婴儿都没有放过。就连原本应该只发卖的下人们,结局也很是惨烈。不是被卖作官奴,就是直接发配千里。
整个东都城,人心惶惶。
而这其中,又以皇城为最。
太上皇已被迫退位,且自由受限不说,连消息都极为滞后。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曾经的陛下,在事情过去多日后,太上皇终于后知后觉的得到了关于安陵侯府和瑞亲王府的惨烈结局。
“萧瑾轩他怎么敢?那是朕和先皇赐下的府邸!他……”目光落到了一旁弯腰屈膝的许公公身上,太上皇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还有萧惊天,他不是很能耐吗?安陵侯府是他的岳家,瑞亲王府更是他的地盘,就这般被人端了老窝,他就没个反应?”
“太上皇您说的是。”
“小许子,你就不担心你的主子?就不怕萧瑾轩再继续疯下去,将整个东都城都给一锅端了?”
“奴才的主子正是太上皇您。至于东都城……奴才没这个能耐,也不操这个心。”
“你!”
太上皇几乎被这话险些噎死,却不得不承认,许公公这话很是有理。试想想,即便是许公公权势滔天的时候,朝廷局势、百姓生活也跟他没有关系。
“哼,朕倒是要看看,他萧惊天还有什么能耐。竟然放任萧瑾轩这么丧心病……等等,萧惊天那混蛋不会是故意的吧?外头乱成那般,那宫里呢?朕的皇子公主们,还有嫔妃们,不会都死在萧瑾轩手上吧?”
许公公低头沉默不语。
然而事实证明,太上皇的猜测一点儿也不错。
杀红了眼的新皇根本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在解决掉几个心腹大患之后,新皇就将目光落在了皇城内。
不过,有一点太上皇却是猜错了。
新皇确实想来个血染皇城,可他首先对付的既不是太上皇的儿女们,更不是太上皇的嫔妃们。
……是沈蓉蓉。
当沈二老爷和沈光宗被斩首后,新皇就下令将沈蓉蓉丢到了冷宫之中。这并不是代表新皇就放弃了报复沈蓉蓉的年头,而是打算先将朝堂的事情料理清楚后,再慢慢折磨沈蓉蓉。
在新皇看来,沈蓉蓉绝不可轻饶,却没必要立刻动手。
偏巧,就在新皇命人将沈蓉蓉从冷宫中提溜出来时,外头的邸报却到了。
卫国大军即将临城。
“该死的!该死的!他们统统都该死!”一瞬间,新皇满脸的扭曲,几乎恨不得立刻将卫国大军全部烧死。当然,若是能加上萧惊天的西凉军就更好了。
可惜,这只是痴人说梦。
“不对,萧惊天呢?不是说西凉军早已到达东都城郊外了吗?这些天,那些人在干什么?不攻城,也不求和,他们打算留在城郊过年吗?”
愤怒的用手狠狠的拍着龙案,可惜龙案不仅仅是精致奢华,更是结实耐用。最终的结果,除了掌心生疼之外,新皇心中压抑的愤怒根本就未消。
终于,新皇停止了他那愚蠢的拍案行为,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了片刻后,冷笑一声,命人将太上皇带来。
这话一出,却是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系吗岛才。
虽说明眼人都知晓,如今的大?乃是新皇的囊中之物,可不管怎么说,太上皇也是曾经的天子,更是新皇的亲生父亲。按说,无论新皇的心中是什么想法,至少明面上,应该做出一副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场景。
可惜,新皇根本就没有这个耐性!
倒霉的太上皇,刚在寝宫里狠狠的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转眼间就被其中一个孽子提溜了过来。而同来的,还有陪伴太上皇几十年的许公公。
新皇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俩人身上,旋即,邪气的一笑。
“给朕砍了他的一只手掌。”
太上皇满脸的不敢置信,左右看了一番,才不得不承认,方才新皇口中的“他”,指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孽子!”
“还不快立刻动手!砍了手掌,可人不能死,朕还要留着他威胁萧惊天呢。”新皇是笑着说出这段话,可惜他的笑容,非但没有给人丝毫喜悦的感觉,反而让人有种坠入地狱的寒意。
“不!啊……”
饶是太上皇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事实,他还是失去了一只手掌,并在一声惨叫后,彻底的晕死过去。不过,因为早有太医在旁候着,太上皇绝对性命无虞。
“你,许公公,拿着这只手掌出城。”
完全不曾理会浑身染血晕迷不行的太上皇,新皇冷笑着用手遥遥的点了点许公公。这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可惜此刻却没人会在意这一点。
“陛下……”
“听着,朕要你将今个儿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萧惊天。通知他,让他立刻派大军拦截卫国骑兵。朕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办不到,一个月后,朕还会给他送去断掌,亦或是断的胳膊、小腿等等。”
许公公面色煞白,惊骇欲绝之下,甚至不顾尊卑的抬头看向了新皇。
新皇也不恼,依然面上带笑的道:“记得告诉萧惊天,若是那老头子死了,就是被他给害死的。他,就是那等不忠之人,会遭到全天下的唾骂。”
“这……”
“哈哈哈!朕等着他萧惊天痛哭流涕的跪在朕的脚下!”狂笑声后,新皇猛地面色一沉,阴森森的低吼道,“还不快滚!”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