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最好……最好王妃一起之下,死掉算了。…………
这是宋青枝心底,最隐秘的心思。
十年,女人能有几个十年?
她一直活在王妃的压制下,甚至,最后,王妃变本加厉,就因为,就因为,当初,她曾靠着马侧妃,成了王爷的通房。
可是王妃有什么资格来恨她!
她是金枝玉叶,从出生就锦衣玉食,仆佣成群,而她生来就是丫鬟命,卑躬屈膝讨生活,明明有了机会成为人上人,可是,王妃却不肯把机会给她,而把那机会,给了雯杏。
明明她比雯杏漂亮,明明她才是王爷的大丫头,凭什么雯杏可以先开了脸,做了半个主子,自己却依然还是一个奴婢,她不甘心啊……
所以她投靠马侧妃,这有什么不对?
水往低处流,可人是要往高处走的,她不要再做丫鬟,她要当主子,她想要尝尝被人伺候,是个什么滋味,她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一出生,便是主子,而不是一个奴才。
这想法,有什么不对!
至于后来,马侧妃害得王妃流产血崩的事情,她又没参与,凭什么王妃这么多年,只要找到机会就敲打折磨她?
她恨,恨不得王妃直接便死掉了,如此,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刚刚,她是真的真的很像闯进内室,看看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奄奄一息的样子,那样,肯定很痛快吧。
可惜了,徐嬷嬷那个老贱人,恁是碍眼。
许久,宋青枝才平静下来,出了自己屋子去看女儿娇娇。
六岁的小女孩,粉团一般玉雪可爱,身上的衣服饰品,俱都是精美奢华,与自己小时候,只能穿着丫鬟穿的青灰衣服、梳着双丫髻带着素银簪子的样子,天差地别,宋青枝看着,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她没错,她要做人上人,她要让她的孩子也是人上人,她有没有害人,凭什么要被折磨这么多年。
王妃,狠毒的贱女人。
宋青枝诅咒王妃的时候,抱槐居里,王妃已经醒来,正眼神空洞地躺着,神情枯槁。
“娘娘,您喝点燕窝粥吧,厨子炖的糯软,又加了红枣和葡萄,老奴贪嘴尝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呢。”徐嬷嬷端着青花小碗,舀了一小勺的浓粥,喂到王妃的嘴边。
王妃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吃,徐嬷嬷和雯晴对视一眼,苦劝道:“娘娘,你就算是伤心,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怄气啊,气坏了,受苦的还是您。”
王妃嘴角的苦笑,慢慢绽开,气坏了身子?她身子,还有好多时候么?受苦?夜不能寐日不能安,她有过享福的时候么?
只是她不懂,明明,父亲忠君为国,兄弟战死沙场,俱都无怨无悔,如今,父亲年事已高,却还披挂出征,风霜雨露的拼搏着,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皇家的江山稳固?为了这百姓安康?
若非是父亲和将士们拼死效力,那些狗官们,岂能在京城安享太平?
他们在她父亲兄弟用鲜血保护的城池里歌舞升平,却还反过来污蔑父亲投敌叛国,还让人围了她的娘家,还……
狗官!
她恨不能把那些糊涂的狗官们,全都用铁笼子装了,运到战场上,让他们上阵杀敌,看一下,她的父亲兄弟,是怎样拼死杀敌的。
“娘娘,您就吃点东西吧,奴婢知道您伤心了,可是您这样,那些人看了,岂会同情岂会关心?不,他们不会的,他们说不定,还巴不得让您早早去了,那样,到时候没了您的求情,给老爷夫人说话,都少了三分的力气呢。”
“奴婢不是说王爷无情无义,只是人在情在,人走茶凉,如果您不在了,王爷虽然也会念着您,可总归,不会那么的尽力,若皇上再给王爷赐个王妃呢?都说由来只见新人笑,那曾听得旧人哭,虽然这话不好听,可,既然这话传了这么久,总归是有些道理的,您觉得呢?”
雯杏咬牙,不好听犯忌讳的话,全都出了口,她们好言好语劝了半天,王妃都神情恹恹,不得已,用重话刺激。
王妃闻言,怔了一下,眼泪猛地流下。
王妃哭了,徐嬷嬷和雯晴她们却是松了一口气,“就你大胆。”轻轻挠了雯杏一把,雯晴急忙绞了温热帕子给王妃拭面,做好了之后,半扶着王妃坐起,而雯琳急忙在王妃身后垫上厚厚靠垫。
徐嬷嬷一点都不假手她人,亲自给王妃喂了小半碗的粥之后,王妃摇头,示意吃不下了,徐嬷嬷也没再劝,毕竟一会儿还要喝药,肚子稍微空空也好。
不多久,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进来,站在门口的雯杏自然地接过药碗,转身的时候,却看到小丫鬟对她使眼色,雯杏脸色微微一沉,最后,默然转身去喂王妃喝药。
对王妃来说,吃药已经是习惯,比吃饭呼吸还自然,在别人看来苦涩难闻的药,王妃却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看王妃的样子,雯杏眼睛一红,似乎是不忍心,转头不看,手上一个没拿稳,空药碗微微一倾,剩下的几滴药汁滴了出来,落在雯杏的身上,雯杏却没有在意,接过绞干的帕子为王妃拭嘴,又和雯琳齐心协力,扶着王妃躺下休息。
安神的药汤喝完,王妃闭上眼睛,雯晴雯琳等人便都悄悄出了屋子,守在外室。
刚刚药汤洒了一点在雯杏的衣服上,味道有些重,雯杏便说要先回了自己屋子去换衣服,徐嬷嬷嘱咐她歇歇再来,毕竟雯杏身份有些不同于雯晴雯琳雯雨,雯杏只说不碍事,便先离开。
回了自己屋子,雯杏脸上浅浅的笑容便褪去了,只是漠然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这是她院子里的丫鬟,跟在她身边三年,她也便被监视了三年。
还有刚刚给她暗示的小丫鬟,在抱槐居也有三四年时间了,可,这全都不是王妃的人。
那个人,从不露面,却控制了王府许多人……可恶。
压下心底的厌恶,雯杏冷说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
小丫鬟陪着笑脸,“也不是什么大事,依您的聪明,定然能……”
“是啊,不是什么大事,大事怎么可能交给我来办?聪明?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聪明,我若聪明,怎么会被牵着鼻子走。”
嘲讽了两句,冷声道:“直说,别拐弯抹角。”
小丫鬟脸色不变,“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个消息告诉您罢了……”
说着,便附在雯杏耳边,低声密语。
雯杏越听,越是震惊,还算她性子一向沉稳,所以,才没有惊呼出来,等小丫鬟恭敬退下,雯杏抓着帕子,失神不语。
不,她不信,她不信刚刚小丫头说的话,只是,情感上,她不信,可是理智上,她却知道,既然那人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就不怕她去查证,所以,不会是假的。
只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雯杏站起来,恨不能直接冲到那人面前去质问她,最后,却还是强压下了冲动,去了抱槐居正室伺候王妃。
只是她虽然努力装得和往常一样,可总归,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等她再一次不小心针扎了指头之后,雯晴叹口气,问道:“雯杏,你怎么了?”
雯杏被雯晴的问话惊醒,“啊”了一声之后,摇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有点累。”
“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以为你这话,能骗得了我么?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你也别想太多了,啊?”雯晴肩膀挤了挤雯杏,关心说道。
雯杏笑了笑,点了点头,可是,不由自主,还是会想。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既然这件事情是她做的,那么以前呢?
以前那些事情,是不是也是她自己一手谋划的?
“雯杏?雯杏?”雯晴绣了一个花样子之后,配色上有点拿不准,再看雯杏,见她又在发呆,叫了两声,都还没回应,雯晴便推了推她,雯杏这才又回神。
“雯杏,你到底怎么了?”雯晴这次可不接受雯杏的敷衍了,“别和我说没事,你这样子,像是没事的么?”
雯杏勉强笑了笑,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嬷嬷了,这事儿,我得和嬷嬷说,我自己,心里没底……”
“什么事儿?”雯晴随口问了一句,雯杏却摇摇头,表示不能说,这让雯晴的好奇心升到了顶点,她们四个一起长大,彼此个性都很清楚,雯杏从来不是会把拿着鸡毛当令箭,揪着小事当天灾的性子,既然这事情能让她如此重视如此失神,那一定不是小事了。
沉吟了一下,雯晴起身,出去叫小丫头请徐嬷嬷,本该她们去找徐嬷嬷的,只是屋里不能离人,便失礼下,请徐嬷嬷过来。
徐嬷嬷刚准备去成国公府,就被小丫头叫住了,听闻是雯杏雯晴有重要事情和她说,便还是回了正室的外间,“雯杏是有什么事,很重要么?”
来叫徐嬷嬷的小丫头退出外室的时候,就看到和自己同屋的银花正往出走,随口问了一句她去哪儿,银花说了句有事,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