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老酒,二两黄昏。
窗外行人奔走,天塌地陷,时不时有斗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的人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窗内。
两个神仙,一站一座,双目对视,或是狠毒,或是玩味。
真的是好大一盘棋啊。
自千年降世,五胡之始,有一神兽降临世间。
喜食人,喜吞魂。
随胡人发展,强以术法化为黑龙,鲸吞一朝龙气。
心满意足。
飞升。
留下硕大一个烂摊子。
同一时间,有另一神仙投与人世间。
三岁习文,五岁练剑,十二岁高中秀才,十九岁进京赶考。
那年,好大的北风。
黑色龙气如乌云压顶,滚滚自北向南,铁蹄践踏,坏人大好前程。
前去赶考,可那科举却消失了。
心下茫然?
总归是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不在乎,虽然那前朝举人相信,以自身的才华,就如沙中藏金,终有一天是会闪烁出奇异光华照亮世间。
可好好的一场科举,怎么说毁就毁了呢?
走与山野之间,见胡人马队如风刮过,肆意奸淫掳掠。
杀戮。
走过十里,见世间再无鸡鸣,不分昼夜,不见天光。
一路走过,几次拔剑。
杀之不绝。
心痛,痛心疾首。
大好河山,如过眼云烟。
那瑰丽山河,就这么被眼前这些人、畜生、狼、给焚烧了个精光!
心有大恨。
可人力有极。
眼前山河不在,眼见生灵涂炭。
一身本领使与谁看?
借酒消愁。
累。
乱世之中,孤身一人。
一日,那举人走到河边,见水中游鱼色彩鲜艳,大红锦鲤时常蹦跳,膘肥体壮好不美艳。
只因这河水之中,有着太多肥料。
吃的多。
吃的饱。
有营养。
上游,鲜红血液伴随着一具具浮尸,顺流而下。
许多游鱼紧随其后。
大口吞噬。
更后方,一黑色大龙,正大口鲸吞。
人肉,真是美味。
自幼食便了山珍海味,每日以琼瑶玉宴侍之,其所生产之肉,其又不是天珍?
一顿包餐。
心底**升起。
黑龙甩尾,几步游动,就见河中美艳大鱼。
见猎心起。
龙性本淫!
追逐,交尾之!
又过了一个黄昏。
黑龙心满意足,留下大片精华,逐自飞离此地。
原地一条红鲤,与水中艾艾抽泣,过了三巡,又沉入水中。
那书生就立在岸边,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三年又三年。
龙门大开,世间江河一时云涌,不知多少水中精灵涌向东海。
已然弃了书本的书生,手中持剑,立与东海岸边。
眼中,无数龙蛇飞舞。
好大一片东海,一时间却是都被这些鳞甲之辈所占据。
入海口,足有两人多长的大肚锦鲤顺流而下。
肚子太大,怀胎六年。
游不动,却又舍弃不下。
化龙。
不为寻找那日辱了自家之禽兽,只为那今生志愿,只为心中执念。
一路顺流而下,入海。
真是好不拥挤。
与海水之中涌动,浑身刺痛莫名,只觉的不知何时,自己就要亡了。
是啊。
龙门一甲子一开,过江之鲤成千上万,自己,又凭什么能越过龙门呢?
不说本就大着肚子,就是不曾有着累赘,以它之修为,又有几分把握?
一分?
还是千万分之一?
更别提,这六年里,近乎每分每秒,肚子里这个杂种,都在吞噬自身的精血与法力!
心中悲戚,却又不得不行之。
只因,鱼之寿命太短,它已然等不到下一六十年。
只得殊死一搏!
入海。
游鱼。
大鱼甩尾,不住向鱼群中心行去。
远方,一道彩虹升腾,真的是瑰丽异常,是那么的美艳。
诸多水中生灵翘首以盼,只等太阳落下又再升,等那海天一线,日出东方之时,等这虹桥化作龙门。
等那飞身一跃!
化龙!
无数批麟带甲之辈的终极梦想!
时间如梭,日出日落。
夜间的海水无比冰冷。
大红锦鲤,大着肚子,毫无意外的被挤到水面之下,只觉得呼吸困难。
要死了么?
明明龙门就在眼前?
下一秒。
锦鲤只觉得眼前一亮,却是一个俊秀的书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书生在笑。
它是妖,可还是觉得书生好生英俊。
那书生指了指她的肚子,又回手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随后,轻轻的对着她伸手一抬。
锦鲤只觉得一阵糅合的力道自身下生出,拖着它、举着它,一路越过无数水族,一直腾飞到水面之上。
好亮。
好刺眼。
大红锦鲤睁眼,远处,却是见到一座金灿灿的雕龙门户,正诞生于那虹桥之上。
这是。
这是...
这就是龙门么?
身体不自觉的向前游动,哪怕是在半空之中,锦鲤还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直向着龙门的方向,游啊游。
近了。
更近了。
身体四周似乎多出无尽的力道。
尾巴摔在一条大蛇头顶,狠狠一跃,又越过了一只长着八颗脑袋的怪物。
一步踏出。
下一秒,彷入天堂!
浑身鳞甲发出刺痛,似乎整个身体都被莫名的拉长。
这是要化龙了么?
大红锦鲤心中欢喜,转过头,对着那还站在岸边的人遥遥一拜,却是感谢对方相助。
而后,她却是见到,这扇龙门之后,有着更多的水族涌了进来。
这是?
愕然!
明明只有龙门一道,为何会有这么多水族越过龙门?
刺痛感还在继续,而水下,还有更多的水族跳入门中。
疯了!!!
大鱼挣扎着摆动尾巴,努力的让自身离这些水族更远一些,可汹涌而来的水族,却是更多、更多。
前方,不见龙池。
如何化龙?
不自觉的,锦鲤心中莫名惊恐。
下意识的,它向龙门外张望。
远处,那人还站在那里。
他....
似乎。
在说着什么?
是什么呢?
是...
你。
不。
会。
死。
么???
莫名的,大红锦鲤觉得心中一安,可稍后,她却是怕的连周身鳞片都竖立起来。
却见它四周的那些水族,已经开始了厮杀!
它们之间,开始厮杀。
血。
红色的血。
如开了闸一般,这些红色的液体,不住的自那些水族之中涌出。
杀意。
杀念。
厮杀。
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道声音,在告诉锦鲤。
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能得到化龙的机会。
胜利者化龙。
那失败者呢?
已然冲入周边水族之中的大红锦鲤,心中已然有了明悟。
的确。
入龙门者都可化龙。
只不过,成龙者只有一个,剩余者,却是都化作了真龙的血肉与养分。
而她,也不会例外。
杀!
杀!
杀!
杀它个江河逆流,杀它个血染东海,杀它个苍天泣血,杀它个血铸龙池!!!
龙池本就为血铸,提纯血脉可化龙。
匆匆忙忙六十载,半生因果半生缘。
江河倒流如昨日,浴血焚烧满龙门。
一朝风雨齐聚会,东海之上真龙出!
真龙!
不经一番厮杀,不经蛟龙逐鹿,又怎得真龙出世?
龙门之外,书生面露微笑。
看着那大着肚子的大红锦鲤,看着她伴随着杀戮,体型越发修长。
批麟、带角。
腹下生出五爪,头部化为巫首。
“吼!!!”
太阳,升起来了。
一条色彩鲜艳的真龙,自东海之上,游入苍穹。
一条小龙。
只有十七八米长。
色泽鲜红,如同浴血。
腹部肿大,怀胎六年。
嗯。
怀的是龙王之孙。
既是龙子,其母又岂能非龙?
此乃气数天定!
在天地感应升起后,那大红锦鲤就只有跳过龙门这一途可以选择!
如果不然,不等她诞下龙子,它就会被腹中胎儿吸干,根本就诞不下一颗龙蛋!!!
可笑的是。
它本该死去,死在这东海之下,死在那万千鱼群之中。
这本是它的劫数!
可,总有人想以她为筏,想见那黑龙之子出世!
于是乎。
逆天改命!
一手拖挂,就化腐朽与神奇......
书生只是轻轻的推了一推。
稍后的一切,都是那龙门自主发动。
龙门本是祖龙铸,见祖龙子孙,又怎能不护上一护?
大红锦鲤之劫数,也只是看她有没有能力,游入这龙门之中。
......
......
三年后,随着一声呼痛声。
一深山里,身着粉红纱衣的女子眉头稍皱。
一刻钟后,女子长吐一口仙气。
却见其从裙下,掏出一枚刚好入怀的黑玉蛋壳来。
龙蛋....
那黑龙留下的。
怎么办?
是摔了,还是吞了?
龙女眼中稍显犹豫,稍后,眼中凶光一闪。
吞下,可纯化她的真龙血脉。
纯化之后,足以令她冲入那宙宇星河,化为真正的星海之龙。
一口下去,可省千年之功!
再说,生下这蛋,也本非她之所愿.....
心下已然下了决定,粉衣女子手上已然用上了几分力道。
可是....
“你好。”
山洞之外,传来一声轻呼。
女子愕然,转过头,随后,面上浮现几分羞怒。
羞?
面前之人她认得,虽然只是三年前匆匆一见,可对方助她化龙。
而今日,她此番糗态,居然被对方看到。
怒?
吞噬亲子之心不死,可又不愿在他面前做出此番姿态!!!
面前之人,可是她朝思暮想了足足三年的恩人啊。
如何能让他见到?
怎能够让他见到?
羞怒之中,龙女又听那提剑书生轻笑道:“你好,抱歉,我们有仇,所以,对不住了。”
话音落下,毫无防备的龙女,就被一道剑光贯穿了头颅。
眼中愕然。
空洞。
恍惚。
羞涩。
可......为何没有恨意呢?
明明是他杀了自己啊.....
不知所以间,龙女已然魂归冥昔,心中无数想法,都随着一剑,烟消云散。
在她死后,龙蛋落与地上。
女子死去,尸身已然保不住人型,几乎眨眼之间,就化为了二十米长的血红真龙。
眉心,红中带金的真龙血液不断滴落。
一滴。
两滴。
滴落在那黑玉龙蛋之上。
书生见状,眉目含笑。
哪怕外界已然大雨倾盆,哪怕外界有无数雷霆下界。
可这书生,还是一步又一步的,走到蛟龙尸骸旁。
用手中之剑,在这尸骸周边,轻轻的,圈了那么一圈。
“因果、因果、有因自当有果,十年之前,你之父,因口舌之欲,造下无边杀孽。
害得书生我道心不曾通明。
十年后,这账单,我这倒霉书生,却是得借着你,与它算上一算。”
话音落下,书生轻轻的在那黑玉蛋壳上摸了摸,随后,大笑着转身走出洞府。
刚刚出门,天空之上,一道紫色雷霆落下。
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在了书生的脑门顶上。
烟消云散.....
怒吼!!!
自三十三天之顶端,一只遮拦一界的大手,横跨星河,直接抓在某只正耀武耀威的倒霉鬼身上!
轰!!!
又一只龙爪与天顶袭来,在遮天大手用力时,拦下了他,也保住了那在手中瑟瑟发抖的龙太子。
“东王,此乃我之过也,还请绕他一次。”
“呵....”
“算我欠你一人情。”
“子不教,父之过!”
“这....你是想如何?”
轰隆隆.....
横跨星海的遮天巨手离去,稍后,轻灵仙界之中,却是响起无数神仙的怒骂声。
“东王公,你怎敢如此!!!”
......
......
天界归天界,人间归人间。
风风雨雨,春去秋来。
草木枯荣,一岁一秋。
眨眼之间,却是又过了二十年。
这时,天下已然大定。
官道之上,一书生策马飞驰。
他叫吕洞玄,今年十八岁。
大好人生,纵剑江湖,可老爹非要他进京赶考。
苦着脸。
不考?
也行,那就呆在家里结婚吧。
不!
他绝不娶那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核桃!!!
可是呢?
这婚姻大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又要媒妁之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他吕洞玄,说的不算。
不得已,只能进京赶考。
要求不高,能考个三榜同进士的身份,吕洞玄就心满意足了。
一路策马。
稍后。
嗯?
这黑驴怎么比自家的马儿跑的还快?
眼睛瞪大,吕洞玄嘴巴大张,只觉得心下有鬼。
那毛驴之上,居然还托着一个白发老者。
老者居然还是倒骑毛驴!
“老人家,老人家,等等我,还请等上一等!!!”
追赶。
书生手中的鞭子抽了又抽,可那毛驴却是越跑越远。
一直追到了这京城门口,被官兵拦住,满脑子神仙的吕洞玄,都未曾追上那倒骑毛驴的老头。
不过.....
城门口那个黑衣姑娘。
似乎....
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