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发高烧的时候,谢怜龙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好像是在害怕什么。
孩子们都听的入神,也没有催促,更没有打断去问什么。
我这边倒是有几个问题,但是看着孩子们,都没有发声,我也就没有开口提问,想当年我可是故事打断专业户……
谢怜龙沉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那些发烧人不只是单纯的发烧,还咧着嘴傻笑,明眼一看,就知道是中邪了,是鬼上身。”
“我们班主梨园行当干了几十年,通晓阴阳之术,看到那两个人的样子,我们班主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两个人的人中、额头上点了几下,然后闭着眼神神叨叨说了几句没人听懂的话,然后两个人就恢复了正常。”
“不过经过了这一档子事儿,我们班子里的人也都害怕了,有些不想唱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因为一点钱,再把命搭进去。”
“我们班主最后跪下求的大家,还用自己的性命保证,大家绝对不会有事儿,而且还说,自己愿意再掏钱给大家补一点补偿费。”
“我们班主为了梆子的付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大家再冷血,这次也心软了,最后大家都妥协了。”
“后面两天也算是平安无事,可到了第七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晚上的时候,班子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儿。”
“有人在我们住的简易房的床底下发现了几枚钉在地上的铜钉子。”
“那些铜钉子,每一根都有手腕粗细,上面还刻着诡异的符文。”
“看到那些铜钉子后,我们班主很生气,就去找请我们唱戏的老板理论,当晚他们吵了一架,吵的很凶,我们班主说那个老板谋财害命,那个老板骂我们班主血口喷人,还说我们没有职业道德,想要讹钱。”
“最后一天的戏,我们没有唱,大概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们住的简易房就起火了,我们在山上住着,只有平时吃的水,根本没有水灭火,大火越少越大,我们的行头也都是被烧没了。”
“后来我们发现,班主的小女儿在大火里面,那个小女孩儿是我们班主五十多岁才有的,虽然学戏的时候要求很严苛,但是平时还是很疼爱的。”
“最后等我们救出那小孩儿的时候,她半边脸烧没了,人也被火熏的没气了。”
“那一场大火把我们戏班基本烧没了,把我们班主的家也给烧没了。”
“受不了这事儿的打击,我们班主的夫人没过俩月人就没了。”
“可谁也没想到快到过年的时候,我们班主竟然砸锅卖铁,凑了钱,又弄了一套唱戏的行头,把我们谢家沟的戏班子又给拉了起来。”
“村里的人,都很钦佩我们班主,终于也有人舍命陪君子了。”
“从那时开始,我们戏班子好像转了运一样,庙会、商演,各种演出不断,最忙的时候,我们几乎一个月都在外面跑,我们也终于成了县里有名的戏班子。”
“可就算这样,我们挣的也都是辛苦钱,我们的收入,比起正规戏院班子的人,还是差了很多,人家就算不唱戏,工资也比我们高。”
“所以,我们戏班当时一个角,就去报考了市里的戏曲院。”
“那人临走的时候,班主还对他说,别把功夫给废了,不管到哪儿,都要好好唱戏。”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怜龙又顿了一下,我又说跑题了,还是继续说我们的戏班子吧,戏班子重新拉扯起来后,每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总能听到班主家里有小孩唱戏的声音。”
“那戏唱的惟妙惟肖,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听过唱的那么好的特别是那高腔,唱的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打心眼里就一个字‘服’。”
“可我们班主家里已经没有小孩儿了,所以大家都说是鬼唱戏,因为人唱不了那么好,是班主死去的小女儿在唱戏。”
“不光如此,我们每次出去演出的时候,我们化完妆乱放的一些东西,总会莫名其妙地变的整整齐齐,我们没有收拾好的行头,也都会莫名其妙的被规整好。”
“有几次,出去演出,我们戏班的人起夜上厕所,看到戏台上有个小孩儿自己走身段。”
“那模样,那动作,没有几年功夫根本走不来。”
“所以我们戏班子里的人都说,我们戏班子能够越来越红火,完全是因为那个小鬼的保佑。”
“我们还把那个小鬼当我们戏班子的戏神!”
“我能说的,都跟你们说了,如果大师,你们是来抓鬼的,可不可以,不要动我们戏班子的戏神?”
我笑了笑没说话。
王柽瀚就说了一句:“你既然这么护着你的戏班子,你刚才在戏台外面抽烟的时候,怎么还说要杀了谁之类的话?”
谢怜龙叹了口气说:“那都是气话!我今天在后台抽烟,被班主骂了,说几句气话而已,我对班主还是很钦佩的,不满你们说,我在村里好吃懒做,就戏唱的不错,要不是班主收留我,我估计要喝西北风去了。”
我没说话。
王柽瀚点了点头说:“李师伯,我没有问题要问了。”
我看了看丫头和李归道,他们也表示没有问题要问了。
的确,这个故事里面还有很多的疑惑,比如之前铜钉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那些事情谢怜龙就不一定知道了,这需要找他们班主再询问了。
我看了看谢怜龙说:“好了,我们回你们戏班子那边吧。”
谢怜龙点头。
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十二点了,上午的戏已经散场了。
戏台下面也没有人了,我们在谢怜龙的带领下去了后台,后面不少的演员都在吃饭,有的在化妆台上,有的席地而坐,他们吃的很简单,馒头咸菜,还有鸡蛋汤。
这些人看到谢怜龙回来了,都笑着打招呼,一副很和气的模样。
同时询问,我们是谁。
谢怜龙就说:“是来谈生意的老板,咱们班主呢?”
说话的时候,一个画着花脸,还没有卸妆的人就走了过来,谢怜龙立刻说了一句:“班主,我……”
花脸点了点头说:“去吃饭吧!”
谢怜龙“哦”了一声,就去那边领自己的那份饭了。
花脸盯着我们看了看说:“拖家带口来找我谈生意的,老板你准备定什么时候演出,什么戏?”
说着,花脸就带着我外后台外面走。
同时他说到:“后台有点乱,我们去外面说,现在戏台周边没人,比后台还安静。”
到了外面,花脸又说:“我的名字,谢广园,敢问老板怎么称呼。”
我直接开门见山说:“我姓李,说实话,我不是来谈生意的,而是为了你们戏班的戏神。”
听到我这么说,谢广园那花脸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我继续说:“别误会,我不会伤害她,我们是来送她走的,你也不希望你的小女儿,一辈子都是孤魂野鬼吧,这样的话,她就会渐渐失去轮回的机会。”
谢广园的表情这才缓和了许多,不过他依旧用不是很好的语气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知道,你并不是普通人,你有点修为,虽然还没有开天师坛,但是你一身的修为却是真的,不过相比于修行,你好像更喜欢唱戏。”
谢广园看着我一脸的惊愕。
我继续说:“如果你有空,带着我们去一趟马厂村,还有把马厂村那个老板的电话给我,欠的债,他该还了。”
谢广园“啊”了一声说:“你知道那些事儿?”
我说:“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