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林晚荣惊道:“夫人说笑了,我年纪还小,尚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再过个十年八年来讨论一下,那还差不多。”
夫人听他瞎掰,忍不住笑道:“林三,你勿要与我怄气了。以前我是担心玉霜年纪还小,尚不懂这男女之情,担心她走错了路受了诱骗,才会那般对你说话。但这些时日以来,她对你情感非但未有减少,反而日渐热烈,你离去的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念叨你,为你祈福,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孩子乃是真心实意,不似懵懂之举,对你确实情意深重。而你又如此能干,不仅助我萧家走出困境,在徐先生手下也是飞速发展。你与玉霜之间,我再也寻不着干涉的理由,我是玉霜的娘亲,自然希望看到她一生幸福,她既然中意于你,我也不想从中作梗,索性,不如把这事情挑明了,你看如何?”
夫人还真是个人精啊,林晚荣笑着道:“夫人,这件事情是你的意思,还是二小姐的意思?”
萧夫人道:“是我的意思,不过玉霜定然不会反对,这丫头的心思,我这当娘亲的了解得一清二楚。若是她听说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
林晚荣摇摇头,走了几步,从路边扯起一根野草道:“夫人,你看,这是什么?”
萧夫人奇怪地看他一眼道:“这是野草啊,林三,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林晚荣笑了笑,没有说话。
萧夫人道:“林三。你累了可以歇歇,歇多久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不要丢弃我们萧家绯色豪门,老婆咱不离婚。”
“夫人说笑了。萧家家大业大,应该是我恳求你们不要抛弃我才是。”林晚荣嘻嘻笑道。
萧夫人白他一眼:“你方才说那什么小草,倒还让人感慨,你也是个率性男子,处处与人不同。眼下却又怎的挖苦起我来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家若无你相助,早已沦为别人的玩物,遑论欣欣向荣了。林三,不瞒你说,我答应你和玉霜的事情,便是希望能将你永远留在我们萧家。”
这才是实话嘛,林晚荣看了萧夫人一眼。
夫人轻拉长裙,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望着远处的山水一色,微微叹道:“林三,你也看到了,我萧家十余年来,并无壮丁男子,全靠我与玉若苦苦支撑。妇道人家,纵是有些业绩,但也有无数人在等着看我们笑话。我与玉若都是好强之人,曾经发过誓言,绝不让任何人小看了我们萧家,所以才造就了玉若那副执拗不肯低头的性子。她十三岁便跟我走南闯北,学习经营生计,性子里刚强多于温柔,爱好颜面,绝不允许别人小看了她,所以你觉得她过于霸道、从不认错,但我生的女儿我了解,这孩子内心脆弱,很多时候,都是有苦说不出来。我希望你能理解她,不与她计较,也多帮帮她。我们孤女寡母三人,要顶着别人耻笑的眼光经营这么一大家子,这里面的辛酸苦辣,作为一个男人,你是不会明了的。”
夫人眼中隐隐泛起些泪光,柔声道:“十余年来,我萧家忍受别人的挖苦嘲笑,只是因为缺乏一个男人的支撑。不瞒你说,我守寡多年,见过的事情不知凡几,更有人觊觎我财产与颜色,拼命地讨好于我,我若有这心思,便只需一句话,保教天下人再无人敢笑话我母女,但我郭怡君,不是那般随意的女子,这萧家再苦再累,我也认了,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做那失贞之事。林三,我厚颜与你说这些,你想笑便笑吧,我受人耻笑惯了,早已不在意了。”
见夫人脸上凄苦,眼泪淌落两行,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却也更添一抹艳色。林晚荣心道,我能笑得出来么,没有同情的哭上两声已经算是坚强的了,你便是拿准我心软的脉门来的。
林晚荣哈哈干笑了两声:“夫人,你也知道,我是个谦虚的人,难道你一说这些优点,我就上来直接承认你说的是我么?拜托,谦虚难道也是我的错?”
夫人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流转,眼角还有些泪珠,脸上已经笑道:“论起谦逊,便是说尽天底下所有人,却也轮不到你。说起来,我萧家上下,都应感谢玉霜那丫头,若无她无意之中引荐了你,我萧家也不知此时沦落成什么样子了。”
想起与二小姐初见,那丫头纵狗行凶的刁蛮模样,林晚荣忍不住一笑,叹道:“萧家,最有眼光的,就数二小姐了。夫人,不是我说你,你与大小姐,都要向她学习才是。”
萧夫人掩住小嘴,轻轻一笑:“你这人,说你几句,你果然‘谦逊’了。”她脸上笑容灿烂,望着林晚荣道:“林三,你今年到底几岁了?”
“十六啊,刚刚成年,怎么了?”林晚荣腆起老脸道。
夫人咯咯一笑,似嗔似怒地看他一眼道:“贫嘴。你若是十六,那我也才二十了。”
林晚荣瞪起眼睛,正大光明的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连吞了几口口水,大声道:“怎么,夫人难道你不是二十岁?天那,没天理了,你分明就是和大小姐一般年岁啊。”
夫人望着他轻叹道:“你这张嘴啊,若是有一天说你迷倒了天下所有女子,我也不会奇怪。只是我却奇了,看你模样不过二十余岁,但我与你说话,却比任何老狐狸都难对付,也不知你哪里学来这样的性子。听说,你昨日还连闯四关,得了那金陵赛诗会第一,连着总督大人的千金洛小姐,也送你鸳鸯帕,要与你成双成对了,你怎的还这般没个正经?才华绝伦,却放荡不羁,这天下的男子,似你这般的,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听着他的奇言怪论,萧夫人恼怒地看他一眼,匆匆行上小轿,怒喝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