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金颂诗便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这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女儿。
金颂诗想她有限的人生能快乐一点儿,不要再知道自己母亲去世的事情了。
听完后,叶垂锦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顾明侦慌慌张张的伸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泪,却又不敢碰她。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顾总裁手足无措,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只会低声哄她:“别哭了,伯母一直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快乐一点儿……别哭了小锦……”
叶垂锦浑身都在轻轻发着抖,她抽着鼻涕,哭着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是得病死了所以快穿了,你呢?你是怎么回事?”
听见这个问题,一直知无不言的顾明侦沉默了。
“说话啊!”
顾明侦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温柔:“现在我们不都好好站在这儿吗?”
“你自杀了,是不是?”
“你也死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回来的,是不是?”
顾明侦依旧没有回应。
叶垂锦病的最厉害的那半年,他每天都在医院。
但每当她偶尔清醒看到他,都像是刺猬一样张开浑身的刺。
顾明侦怕她张开的这身刺伤到自己,于是后来再也不在她醒着的时候出现。
只有她吃了药后睡着的时候,顾明侦会去病房中看看她,小声的跟她说说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瘦,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顾明侦常常在她身边坐一整天,等到她快醒了,才猛地放下心去转身离开。
直到她死那天,顾明侦早上接到了电话,告诉他婚纱礼服和戒指都做好了。
那是顾明侦半年里第一次离开医院。
他亲自去取了婚纱,穿好新郎礼服,带着戒指回到了医院。
——随后看到了在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已经冰冷了的爱人。
顾明侦沉默的站了好久,接着慢慢走到床边单膝跪地,温柔的牵过她的手,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孤独的新郎这么说道。
随后他抱着自己削瘦的新娘,拿过削苹果的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铺在两人身边,像喜庆的婚礼现场。
这一切,当两人回来之后他就再没提过。
他不想她知道。
可她还是知道了。
叶垂锦一直觉得顾明侦是不爱自己的。
后来知道他是爱着的,也觉得他大概是在后来的世界中喜欢上她的。
因为那时候顾明侦对她太坏了啊,什么绝情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常常觉得自己一个人走在冰封的山脉之中,随时会掉进无尽的冰冷的深渊。
纵然她终于走出来了,但那种感觉太刻骨铭心。
而如今,那些扎在她心里的刺被一根根的挑起,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掀开。
但这一回,伤口再次愈合之后,那颗心上再也没有那些刺了。
它可以重新写上别人的名字了。
“顾……顾明侦。”叶垂锦哭的直打嗝,死死的攥住他的衣服,慢慢靠近他,缩进他的怀里。
像倦鸟在风雨中徘徊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可以归来的家。
他用命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也想用以后余生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发着抖,却牢牢抱紧他的腰:“再不能有下次了。”
被拥着的男人回以更加牢固,更加温暖的拥抱。
“好。”他说道,声音坚定,带着灼人的温度:“这是最后一次。”
过往种种,皆是过去。
以后余生,白头偕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