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想上前给白鹤染打把伞,被她拒了,她将一只小瓶子递给江越:“我给你带了药,再吃上五日,可保万无一失。待京中百花会结束之后我便为你施针,你的康复指日可待了。”
雷声轰鸣,震得江越耳朵嗡嗡响,都听不太清楚外界的声音了。
江越拍拍耳朵,接了药进了大殿,剩下的宫人也只怪雷声太大,震鸣了他们的耳朵。
而白兴言却借着雨势雷声终于将自己说话的声音扬起来了,他告诉李贤妃:“这些年本国公一直在寻找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本国公也不想再一直被人威胁下去。现在,这个方法终于找到了!那就是杀了那个孽种,毁尸灭迹,从此以后查无可查。人都死了,再多的人说他是本国公的儿子,可是谁又能证实呢?”
李贤妃终于害怕了,她瞪着白兴言,面前这个已过中年却依然相貌堂堂的男子她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一样,终于看到了对方可怕的一面。
可是她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不信白兴言会如此狠心,“那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舍得?白兴言,你就算没养过他,可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亲生骨肉又如何呢?本国公又不是没有杀死过自己的亲生孩子。”他说着,指向了白鹤染,“你看看她,她出生时并非只她一个,她还有一个龙凤胎的哥哥。可就是因为你那个儿子的存在,就是因为那件事情被人知晓了,他们威胁本国公,让本国公亲手将自己的嫡子溺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白家全族,只有这样他们才肯不将秘密公之于众。贤妃娘娘,你可知本国公溺死自己儿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你怎么还有脸来让本国公放了你的儿子?”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本宫不知道啊!”李贤妃都懵了,“谁威胁你?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本宫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年的太医都被作掉了,人人都知本宫只是早产,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其实是足月生的。谁会威胁你?”
“叶家!”白兴言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叶家,太后,他们知道。所以本国公这些年不得不在他们的打压下苟且偷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违背自己意愿做事。不得不娶一个再嫁的女人,也不得不养两个根本不是我血脉的孩子。我甚至必须得把爵位传给别人的儿子,你可知每当祭祀祖先,我都不敢抬头去面对祖先牌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白兴言往边上挪了两步,将白鹤染拉到自己身边来,指着她说:“你看看我的女儿,这才是我的大女儿,我文国公府真正的嫡女。她如今是天赐公主了,还许了十殿下为正妃。还有我的三女儿,她也许了九殿下为正妃。如果你当初不勾引本国公,如果没有这些年的威逼利诱,本国公的日子过得该有多好!可是现在,我的大女儿要被人称为二小姐,三女儿成了四小姐,你可知每次人们这样称呼她们,对本国公来说都是耻辱?这些你都承受过吗?”
李贤妃已经不想去听白兴言在说什么了,叶家用五皇子的事来威胁白兴言,这件事情她居然直到今日才知道。她还一直以为那天事情天知地知她知白兴言知,从来没想过竟还有旁人知晓,且已经用此来进行威胁。
她这些年浑浑噩噩的脑子这一刻竟清醒了不少,她突然意识到,知道的不只是叶家,李家也定有所耳闻,所以这些年才不敢跟叶家叫板,所以这一次也才被叶家死死咬住一定要让李家参与进来,参与到对白鹤染的灭杀计划中。
这番醒悟令她遍体生寒,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几次三番跟白鹤染叫板是有多么的愚蠢。
她谁都威胁不了,白兴言被祸害了这么多年,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她要跟他鱼死网破根本就是个笑话。她是鱼,还活着,可是人家的网早就破了,人家怕她什么呢?
反到是她,这件事情一旦闹大,就算她不说,白兴言不说,也总会有蛛丝马迹透露出去。只要对方想,早晚有一天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灭九诛的不只是白家,她们李家也将为她犯下的这个错误而全族尽毁,她的兄弟子侄无一能活,那几个襁褓中的婴孩也再看不到四海天下。
一切都会因她而毁,她哪来的勇气这般闹腾呢?
李贤妃步步后退,不再哭闹了,她也不再看白兴言,只是看着白鹤染,目光里尽是哀求。
白鹤染迎向她,站到她面前,面上带笑。“贤妃娘娘,其实今日我容你和我父亲见面,不过是因为我想知道事实真相而已。至于你说的什么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人人皆知你是一个疯子,而一个疯子的话,又有谁会信呢?”
李贤妃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白鹤染的话几乎一棒子将她打死。
是啊,一个疯子的话谁会信呢,她能威胁人家白兴言什么呢?事到如今是她儿子的命握在人家手里,她有什么资格在人家跟前耀武扬威以旧事威胁?人家只要说一句她是疯子,她的那些所谓事实真相,一文都不值。
可是李贤妃到底还有些脑子,那问白鹤染:“就算我是疯子,可我的儿子还没死,万一皇上要查,你能不将他从南郊放回来?到时候只要滴血验亲,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白鹤染恍然,“对啊,还有这么法子,我怎么给忘了呢!不过说了你或许不信,其实所谓的滴血验亲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道理,纯粹都是扯蛋的。不过既然你们如此相信,我也可以陪你们玩一场啊!只要你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我就可以把你的儿子从南郊放回来,让他当着皇上的面同我的父亲滴血验亲。”
“真的?”李贤妃眼睛一亮,看到了希望。可是这希望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又发现这根本就是个悖论,“验了亲,我们就是死罪,李家白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白鹤染,你真的舍得出你白氏全族?”
白鹤染眨眨眼,“我舍了白氏全族干什么?我只要舍了你们李家就行了。贤妃娘娘您忘了?我可是位神医,我至少有一万种方法让五殿下的血跟我父亲的血融不到一起去的,你根本就害不着我们。”
“你……”李贤妃想说你卑鄙,可是突然又发现白鹤染似乎被她给绕腾进来了,白鹤染的逻辑似乎已经乱了。
血不融,血不融这不是她最盼见到的结果吗?到时候就让大家以为她是个疯子好了,就当她冤枉白兴言,谁又会跟个疯子计较呢?
重要的是她的儿子能够回来,只要儿子能够回来,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呀!还说什么舍了她们李家,白鹤染哪有本事舍她们李家呢?
李贤妃笑了起来,“好,那本宫这就跟皇上说去!到时候只要他们的血不相融,一切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了。什么叶家,什么太后,统统都是污蔑!”
看着李贤妃眼里生出的狂喜,看着李贤妃大步朝着昭仁宫大殿里走去,白鹤染觉得这个女人的智商真是低得可怕。于是她不得不提醒对方:“我有本事让五殿下我父亲的血不相融,自然也有本事让他跟皇上的血也不相融。贤妃娘娘,你说,在这一场博弈中,我是不是只要舍了你们李家就行了呢?不贞的是你,血统不纯的是五殿下,可是这一切都跟我们白家没有半点关系。进去吧,去跟父皇把真相捅开,从此以后你们自己玩,我白家恕不奉陪了!”
她说着,还朝着李贤妃做了个请的手势,甚至白兴言在听了这话后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李贤妃却傻了,这次是真傻了,她突然发现折腾了半天,其实最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她生出了一个不是皇上血脉的孩子,孩子生父却已找到可以不认亲的方法。她此刻就好像是一叶孤舟,飘在海上,四面八方没有任何依靠。
“走吧!”白鹤染扯了白兴言一把,雨只下了一小阵,已经停了。太阳破云而出,空气格外清新。“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咱们该回家了。”
白兴言现在是特别听这个女儿的话,她说回家就回家,绝不多留一刻。
李贤妃就眼睁睁看着白兴言步步走远,再也没有叫住他的勇气了。
雨停了,雷声也停了,宫人们的听力恢复,一个个都用力地拍着耳朵,互相抱怨着说:“这雷打得可真吓人,耳朵都要震聋了。按说从前也打过这样的雷,也没觉着震耳朵啊?刚刚几道雷下来,震得我都听不见声音了。”
“是啊,我也是,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
李贤妃惊出一身冷汗,方才意识到刚刚她跟白兴言那样争吵,但凡被人听去一句半句,上了心,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而且要的不只是她的命,还有李家全族,以及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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