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有些不好意思,“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毕竟别的皇子我也不认识。”
君慕楚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想斥一句“胡闹”,话到了嘴边却又没舍得说出来。
还想拒绝这个无理的所谓报答,可又觉得自己真拒绝了,就会错失一些东西。
究竟会错失什么他也说不好,最后干脆归纳到“会失去一个会看帐本的聪明人”。
但其实他心里是不赞成这个答案的,只是真正不想错失的是什么,却也不想承认。那种事情于他来说太陌生,太不习惯,不想多考虑。
于是他告诉白蓁蓁:“本王同意这笔交易。”说完,看似无情的目光里忽有算计闪过,眉目间透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那么,做为交易的另一方,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如何更好的完成这笔交易?比方说……”他朝着那些帐册指了指,“比方说告诉本王,你打算每日抽出几个时辰到这里来完成这些案件的举证?”
白蓁蓁小眉毛一拧:“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还每天都来?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了,也记在心里了,等回家之后我全写下来,再让丫鬟送到你手里不就完了。”
君慕楚摇头,“不行,这些都是阎王殿的密档,本王信不着文国公府那种地方。你怎么就能保证东西写成之后,不会睡一觉就不见了?在你们那座府里,有太多变数和隐数,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警惕,否则一旦阎王殿卷宗落到别人手里,谁负得了那个责任?”
白蓁蓁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不由得重叹了一声,“自己的家都不能放心,真不知道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要托生在这种家庭。”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随口就接了句:“以后出嫁就好了,左右也没几年光景,再忍忍也就过去了。”说完就觉得十分尴尬,怎么扯到这个上面去了。于是轻咳了两声,自顾地解释:“本王的意思是,女子早晚有出嫁的那一天,你的出生不能选择,但好在还可以选择夫家。有只住二几年,夫家却要住一生,所以日子过得好不好,跟白家没多大关系。”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君慕楚第一次有些嫌弃自己啰嗦。是从何时起,他这个冷面阎王居然会跟个姑娘家谈论起出嫁的事情?就是跟君灵犀也没说起过这个话题啊?
白蓁蓁到是没多想,她只顾着挑他话里的毛病:“可以选择夫家?阎王你开什么玩笑,你听说过哪个女孩子有权力自己选择夫家的?我最多也就是猜猜看,将来我爹要把我送进哪座王府做妾,又或是再想想,我爹会把我送给哪户人家的庶子做正妾。我是庶出,怎么都绕不出这两条路,没有别的希望的。”
她话里有些伤感,但也不想再多提这些个伤心事,只看着君慕楚道:“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在家里写这些卷宗,那要不我就每天往慎王府来一趟吧!你给我找个屋子,我空闲时候就过来写一两个时辰,没几日也就能写完了。”
君慕楚眨眨眼,“谁说没几日就能写完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堂堂阎王殿,就这么几宗案子吧?”他说着绕过桌案,走到书架后面靠墙那一排柜子前,伸手把柜子门儿一一打开,指着里头的册子说:“这些,全部都要做举证,都是你的活儿。”
白蓁蓁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刚才你也没说还有这么多。”
“刚才你也没问还有多少。”他实话实说,“本王以为你说的意思是,今后阎王殿这一类的案件,你全都包了,这才答应这笔交易。”
“我……”
“想想自由。”他开始诱导,“你既能做医馆的掌柜,也就不差再多一个阎王殿外差的活计。红家血脉果然个个都是生意精,你这看帐目的本事,怕不是过目不忘,至少也算是一目十行吧?白蓁蓁,到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她不痛快被人算计,但听着他的话心里却也有那么点点骄傲和自豪。她不愿做依附家族和男人的那种小女子,要自由就得有足够的本事和本钱,接下阎王殿的活儿,算不算也是一种本钱?她以后就是半个阎王殿的人吧?
这样想着,心里话就也随口而出:“也好!医馆是生意,阎王殿是靠山。我有自己的生意,也有强大的靠山,这样将来出嫁,夫家应该也不会太看不起我是个庶女了。”她说着,又看向君慕楚,“阎王,咱们现在算不算是合伙人了?那以后我要是被夫家欺负,你的阎王殿能给我撑撑腰吧?”
君慕楚有点儿不爱听这话,出嫁出嫁,这死丫头为什么总提出嫁?她要嫁到哪儿?
见他面色不好,白蓁蓁有些懊恼,“算了,是我想多了。堂堂九皇子,堂堂阎王殿,怎么可能给我撑腰,我算是哪盘菜啊!”她往后退了两步,“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带一的那些谢礼都是我姨娘和祖母给准备的,都装了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礼轻礼重的就是那个意思,谢谢你替我报了仇。咱们的交易什么时候开始你说了算,确定好日子去知会我一块儿就行。另外,宫宴结束后,二姐姐的医馆也快开张了,我的事儿你抓紧些。”
她给他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君慕楚愣了一会儿,直到白蓁蓁把门都拉开了才回过神来,赶紧开口留人:“你等等。”然后迎到书房门口盯着她瞅了一会儿,脸色就不太好看,“去医馆做事可以,但不能穿这身红裙子了。把本王的话转达给你二姐姐,你该穿什么让她自己看着办。”
他说完,主动把门又推了推,“走吧,本王送送你。”
白蓁蓁跟着他往府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还在合计着为什么不让她穿红裙子,她明明最喜欢红裙子了,家中柜子里有一百多条红色裙子,各种款式的,都特别好看。
君慕楚却不理她怎么想的,只是在快接近府门口时又提醒她:“明日宫宴你若不是很想去就不要去,罗夜国使臣今晚入京,随行带着一位毒医。本王总觉着明日宫宴会不太平,你最好离远一些,免得……”他顿了顿,“免得出了意外,我阎王殿损失一名外差。”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贴子都有我的份儿,凭什么不让我去?你就算是皇子也不带这么不讲理的。”她站到府门口,一脸不怒容地大声道:“请九殿下放心,臣女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你的那点破差事我就算是死了也提前给你做完,不会影响你办案。”
说完,还狠狠剜了他一眼,再一转身怒喊道:“我马车呢?”
君慕楚无奈地吩咐侍卫:“用本王的宫车送四小姐回府吧!”
“用不着!”她气性还挺大,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啥生气,只知道起初听他说因为毒医进京怕有危险,想让她躲着点儿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可当又听到之所以让她躲着,是怕她万一出了事会影响阎王殿办差,心头无名怒火就开始熊熊燃烧。
君慕楚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好好的姑娘,突然就生气了,他也不会劝人,只好吩咐侍卫快些将白府的马车赶过来,让四小姐赶紧回府。
侍卫把马车赶回来时解释道:“因为四小姐带来的东西太多,卸车就耽误了工夫,还请四小姐不要生气,这真不关王爷的事。”
白蓁蓁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拉着小娥很没形象地往马车上爬。
君慕楚看不下去了,一个姑娘家,穿个大长裙子撅着屁股爬马车像什么样子?于是走上前去扶了一把,结果被踢了一脚,“不用你扶,我自己能上。”
刚说完,脚底下一滑,不但自己摔了下来,还把小娥给砸趴下了。
小娥欲哭无泪,“小姐,就让九殿下扶你一下吧!”
白蓁蓁更生气了,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倔强地道:“本小姐说不用扶就不用扶,上个马车我还欠他个人情,这债更没法儿还了。”说完,又执着地去爬马车,好在这回爬上去了。
她钻进车厢就没了动静,小娥无奈地给君慕楚行了礼,也没好意思去踩车夫刚放好的凳子,就学着白蓁蓁的模样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终于爬上去后,又转过身来苦着脸跟君慕楚道:“我家小姐有时候是有点儿喜怒无常,九殿下您千万别生气,她多数时候还是好脾气的。”
君慕楚对此不敢认同。白蓁蓁会好脾气?他哪次也没见这姑娘好脾气过。
他隔着帘子往车厢里看了一眼,见白蓁蓁还是没动静,只得走到车窗边上隔着窗帘同她说:“你想要自由,本王帮你就是。放心往医馆去吧,白家若是有人问起,只管让他们来找本王说话。至于明日的宫宴,你……”
车窗帘子唰地一下被掀开,白蓁蓁的小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烧得慎王府门口的侍卫都是一哆嗦。
白家四小姐的脾气真大啊!
“宫宴我肯定会去,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了你的事一定能做到,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会帮你把案子举证完。”
她话说完,刚要放下帘子,手腕却猛地被对方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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