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焕见景略只盯着季陶陶发呆,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又转向另一边,看着一脸淡漠疏离的韩长庚,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奈何同样是石沉大海,根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韩长庚同样在看着季陶陶,想得却与景略完全不同。那个疯子一样又唱又跳还吼叫的人,真的是他的表弟没错吧?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如此活泼好动啊?难道是因为是女儿家的缘故?不对啊,女儿家的话,应该更矜持更淑女才是!她这行为举止跟女儿家根本是丝毫不沾边啊!想到此处,又是一阵恶寒。
还有啊,她确定是在跳舞?完全没有任何节奏和章法啊!真搞不懂她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每次见她?难道他之所以被深深吸引,就是因为这与众不同的个性?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管怎样,以后一定要远离她!吾日三省吾身,周靖陶来了吗?远离周靖陶了吗?没有靠近周靖陶吧?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眼睛却很诚实,一刻也不愿离开她的周身,这绝对不是再偷看她,更不是在关注她,只是想要多了解,然后才能有针对性的远离她,对,就是这样!
季陶陶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会送给他一句话,大兄弟,你是不是精分啊?
景焕连续两次碰壁,越是得不到答案,越是心痒难耐。他拎着酒壶站起身,跑到金毛狮王身边,开始威逼利诱,“金毛狮王,他们都是坏人,没人愿意理我,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你跟我说说话吧。现在开始,如果你觉得我说得对,就叫一声,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就叫两声。你要是配合,我就把烤羊腿的肉给你割一块,怎么样?”
金毛狮王正兴奋地转着圈,突然被他抓了壮丁,很是不开心,但是听到“烤羊腿”,眼中露出了挣扎的神色。好吧,狗不为吃,天诛地灭,为了能够享受生活,假装配合他一下吧,它抬起前腿,汪的叫了一声。
景焕听到那声狗叫,竟然分外就激动,终于有人肯理他了!哦,不对,是终于有只狗肯搭理他了!
人狗对话模式开启。
景焕再次灌了口酒,低头凑到金毛狮王脑袋跟前,小声说道:“金毛狮王,你天天跟在靖陶身边,有没有发现她变了?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分明就是变了。”
金毛狮王无辜地看着他,眼珠子转了几圈,汪汪叫了两声。
景焕不可置信地看着它,语气中颇有指责,“金毛狮王,你可不能说谎,做狗也要有操守啊。靖陶明明性格大变,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没变呢?”
金毛狮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难怪没人理他,你丫智商太低啊,交流都是障碍。主人哪里变了,从我遇到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是这样好吗?生人面前小鸟依人,熟人跟前大鹏展翅!每次跟我在一起,总是唠叨个没完,高兴时手舞足蹈,喜欢大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和套马的汉子。
刚刚想到这里,辽阔壮美的草原上就响起了那恢弘的歌曲,“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金毛狮王傲娇地昂着脑袋,看着景焕,怎么样,没说错吧,唱完我爱北京天安门,现在已经切换到套马的汉子了,哼,我果然是最了解主人的!
景焕感觉肯定是酒喝得太多了,已经产生了幻觉和幻听,他将酒壶一扔,趴在草地上睡了。
金毛狮王跑到景焕跟前,直接跳到他身上,说好的烤羊腿呢?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坏人,居然不遵守约定,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哼,我要是再理你,我就不是狗!前脚掌已经盖在了景焕的脸上,狠狠地印了两个爪印!
季陶陶越唱越兴奋,声音回旋夜空,所有的士兵都跟着起哄,“军师,好样的,再来一曲!”
也许是即将要启程回上京,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喝酒吃肉,听着周靖陶唱歌,双手打着拍子,口中高声叫喊着,夜空都好似被他们的热情点燃了。
季陶陶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大草原上开演唱会,对于一个麦霸来说,实在是无上的光荣。如果给她一个麦克风,估计能震撼整个草原,即使没有麦克风,可以拿根胡萝卜凑数啊。LadiesandGentleman,现在开始广场舞背景音乐大放送!
景略唇边笑意温婉,眸中波光潋滟,眉目柔和地看着她。看着她手里握着胡萝卜,眼中是散落的星光,明明穿着男人的军装,却好似月下仙子一般,发着明月的光,让人移不开眼睛。耳朵里回旋着从未听过的旋律,虽有些稀奇古怪,却说不出的和谐美好,“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他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又想到即将班师回朝,眼中掠过一抹暗淡,相较于暗流涌动的朝堂,或许待在这里会更舒服一些吧。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被卷入政治斗争中,远离尔虞我诈的官场,远离血肉厮杀的争储,远离波诡云崛的的朝堂。只希望她像现在这般,开心时大笑,不开心时大吼,做个鲜活没有烦恼的人。如果可以,真想护她一生一世。
景略转头看着好梦酣眠的景焕,心中升起一丝忧虑,眼中满含痛苦,唯一的弟弟那么的单纯,倘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这般淡然地活着吗?他会做出何种抉择呢?
景略眉头紧皱看着景焕,如果可以,真想隐瞒他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知道身世该多好,就待在将军府中,做个无忧无虑的将军,上阵杀敌,娶妻生子,平凡一生。可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就好像纸永远包不住火一般。
韩长庚看着若有所思的景略,总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什么。有时候看着景焕,景略的眼中会满含忧虑,有时候看着他时,景略的眼中又会有痛苦蔓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被景略那样看着,心里总会升起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冥冥中和他有什么牵绊一般。
而且景略对季陶陶的关心,早已超出了哥哥对弟弟的照顾和关怀,更像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爱人一般,小心地呵护着。见不到时,会急得乱转,疯狂寻找,眼里满含担忧。见到人时,会偷偷看她,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细心地为她准备好一切。
他有时候见到景略那深情的目光,总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周靖陶的女儿身?他是不是偷偷地喜欢周靖陶?问得次数多了,连他都开始相信了,可为什么他的心会有些痛呢?
韩长庚眼眸微眯,眉头皱起,眼中是微凉的月光。或许是他的目光专注了些,景略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对视,又不约而同地错开,溶溶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看不真切脸上的神情。
深夜的月亮,被一点点的星星敲碎。寂静的夜空被季陶陶的歌声占满,她唱完最后一首,右手一挥,“儿郎们,明日咱们就启程回上京!晚上吃好喝好睡好,养足精神,明天班师回朝!”
话音刚落,又是潮涌般的呼声,“回朝!回朝!班师回朝!”
夜色无边,欢呼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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