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溶洞里待了几天，娇爷跟大烟回了鱼尾村，家里头一切尚好。
单氏的肚子已经显怀，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不过还是不能干重活，也不能站久或者是坐久，否则肚子会坠得难受。
这一胎怀得不易，单氏格外的小心，轻易都不会出家门去，怕不小心被人冲撞到。
正月十五这天，一家人正围在一块做元宵，院子外面有人喊，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大雁一溜烟儿跑出去。
没多会又跑了回来，面色有些古怪。
“谁来了，啥事？”光头问。
“你大哥，我大伯，昨晚死了。”大雁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会都已经过了中午了，才发现人没了。
光头面色一变，扔了手里头的大元宵，起身跑了出去。
“你爹他……会不会有事啊？”单氏有些担忧。
“能有啥事？”大烟翻了个白眼，“你个大肚婆，好好养着就是，没事别总想太多，不然容易生出个多愁善感的娃出来。”
下意识摸了下肚子。
忘记手里头有粉，摸了一肚子白。
单氏：……
大雁捡起光头扔的那个元宵，递到大烟跟前：“大烟你看，这元宵真大。”
大烟点头，的确挺大的，比鸡蛋还大。
“蠢爹做的，留给他自己吃。”这玩意太大个，反倒不好吃，谁贪大谁吃。
大雁点了点头，把元宵放下去，然后蹬蹬蹬往外面跑，摘了一捧熟透了的朝天椒进来。
把朝天椒全剁碎了，包了不少那大元宵里面，然后小心亦亦放到一边。
“皮薄馅大，好元宵。”
大烟：……
娇爷：……
单氏：……
这个元宵肯定很够味，就是不知道光头吃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单氏张了张口，其实想说点什么来着，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原谅她被孩子带坏了，也想看看光头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话说回来，老许家那边……
“那边出了事，咱要不要也过去？”单氏在犹豫，如果没有断亲的话，这亲兄弟间闹得再过，也是要过去一下的，断了亲就没太大的必要。
大烟想了想，说道：“别过去了吧，你这还怀着孩子呢，不合适去。”
单氏想想也是，就打消了这念头。
不过却看向大烟跟大雁，觉得她俩应该去一下。
只是刚提出来，就被二人给拒绝了。
去什么去，不想去。
娇爷不过是个女婿，而且又听大烟的，既然大烟说不去，他也不会闲到蛋疼非要去。
单氏无奈，叹了一口气。
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整出这么个事情来，还这么年轻就没了命，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烟你说，要是那时候你奶没有把钱送回来，你大伯他有钱治伤，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就死？”单氏怀了孩子，总忍不住多想。
“就算他有钱，也没人带他去治。”大烟早就看透了，许家大房所有人，都凉薄得很，再加上许老大做出那种事情，就算有钱也会收到自己口袋里，压根不会去管。
大雁使劲点头：“就是就是，但凡许家大房的人，有一个有点心的，在钱还在他们手上的时候，就会把人送到医馆里去治，而不是让他一直熬着。”
单氏蹙着眉头，又叹了一口气。
“才三十出头的人，日子过得也不差，哪来那么多气叹。”大烟一脸嫌弃。
单氏：……
这妮子说话真够噎人的。
“就是，娘你甭管，那人有今天，他是他自己作的，跟咱没有关系。”大雁又做了个元宵，跟光头之前扔下的一般大，里面仍旧是有不少的朝天椒。
小心跟之前那只放到一块。
单氏看着，眼角直抽抽，责备道：“大雁，你可别折腾了，浪费粮食。”
大雁：“我再包一个。”
说着很快又弄了个，把剩下的朝天椒，全部包了进去。
看到那三只又圆又大的元宵，单氏眼皮直跳跳，家里这朝天椒可是特别的辣，这种熟透了的更是辣得没话说，难以想象光头到时候吃了，会是怎么个反应。
“大烟你说，你爹他不会怪罪咱吧？毕竟这钱原本是给你大伯治伤的，结果让送了回来。”单氏最担心的是这个，连辣元宵都转移不了她的注意力。
“你这人真爱磨叽。”
大烟也搓了个大元宵，丢那三个一块，这才对单氏说道：“这跟咱们没关系，他自己众叛亲离，落到这种地步是他自己的问题。”
“那天我去找小老太，就听到他在房间里一直叫，都虚到了那种程度了，也还对那个叫烟儿的念念不忘，一直骂金氏。”
“虽说人已经死了，生前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再论，但他有今天，真的与咱们无关。你不要仗着你怀孕了，就能多想，整天疑神疑鬼的。”
那一家人都是凉薄的，据说躺在床上压根没人伺候，每天顶多就送一点饭，一点点水。但凡能稍微照顾着点，每天打理一下，人也不至于会死得那么快。
老许家可能没钱了，但金家是有的，但凡许进财开口向金氏要，也是能要得出来。
要不然去柳家，几两银子也肯定能要到。
把人送到镇上去治，是可以的。
只是他们都没有那么做，显然是乐于见到许老大去死。
不过话说回来，许老大伤到那种程度，就算是把人救回来，也是瘫痪在床，不止没法子走路，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
很有可能觉得许老大是累赘，所以不乐意救。
大烟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如果单氏还多想的话，她就懒得再说点什么，让她一个人磨叨去。
单氏是没多想了，却愣愣地看着她包的那个元宵。刚没看清楚大烟是怎么做的，元宵看着也很正常，貌似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怎么就觉得不太放心呢？
大雁的动作也停住，盯着那只元宵问：“大烟，你在里头放了什么？”
大烟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光头火气太大了点，我还有点黄莲粉，就给他上了点，正好能让他降降火。”
证明她是个好闺女。
大雁眼睛一亮：“还有吗？再给他多来一个。他嘴大，一个不够他吃的。”
大烟翻了个白眼：“黄莲可是个好东西，全浪费在他身上不值。”
大雁一脸失望。
“不过……”却听大烟说道，“我倒是还有几个酸浆果，这玩意比醋酸多了，可以包在里面，也算是开胃降火了。”
“这个也行！”大雁眼睛又亮了。
娇爷直接伸手：“来，给我一个，我也帮岳父大人包一个，算是我这女婿孝顺他老人家的。”
大烟没给，很认真地说道：“你还是算了吧，给他包个甜的就行，不然我怕他到时候吃了会打屎你。”
大雁点头：“相信我姐，他一定会打屎你的。”
毕竟她们都是亲的，唯独他一个不是亲的，而且他又那么弱鸡，挨打了也跑不快，到时候会很倒霉。
单氏也这么说。
娇爷拧眉想了想，无奈地点头。
那就甜的吧。
大雁扭头问单氏：“娘，酸甜苦辣都有了，你要不要来几个咸，正好给他凑成五味元宵？”
单氏：……
她其实不想这么做的，但脚一点都不听使唤，竟然跑去抱盐罐抱了过来。
于是乎，多了三个咸元宵。
大雁数了数，抬头看向大烟：“不行啊，大姐，别的都有三个，就苦的一个，你再来两个呗。”
大烟若有所思：“黄莲我没有了，不过苦参倒是有点。”
说着把苦参拿了出来，磨成了粉末，然后又包了两个元宵。
比鸡蛋还要大的元宵，十五个挨在一块，看起来特别的好看，又很是可观。
单氏看得眼皮直跳，未免有点心虚，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总觉得不太妥当。
“要不，还是别煮了吧？”单氏小声说道。
大烟爪子一挥：“你坐太久了，赶紧休息去，等睡醒一觉，咱一块吃元宵。”
大雁起身推着单氏回房。
单氏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今儿个事挺多的。许向东死了，光头一会从那边回来，心情肯定不好，再吃到这碗五味宵。
那滋味……
感觉很难想象。
此时的光头正盯着床上的许向东看，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臭哄哄的味道。不止是屎尿臭味，还有一股腐烂的恶臭味，十分的恶心。
才走到门口，就不自觉停下脚步。
实在是太臭了。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许向东，光头的心头不是滋味，原本许向东这个人是有点胖的，到死的时候看着干瘦干瘦的，算起来都没有多少时间。
看这样子，死前不知遭了多少的罪。
曾经日子难过的时候，光头也想过好多次，觉得他大哥在县城里日子好过，要是能拉他一把该有多好。只是他大哥一直就没想过要拉他一把，甚至还很厌恶他这个弟弟。
以前他不懂，分家以后才渐渐懂了。
后来他风光了，总想着要炫耀一把，也那样做了，在他大哥面前得意洋洋，还施舍般给了很多金子。
看吧，你看不起我，但你现在成了残废，我却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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