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见宓月面沉如冰,不为所动,与往常好忽悠的样子大相径庭,隐隐比伯爷还在的时间还要威严几分,心头不禁慌了下。顿时一拍大腿,哭天喊地了起来。
“我的小姐哪,您怎么去得这么早,奴婢日想着您,夜想着您,恨不得随了您而去。可是,奴婢谨记着您临终前的吩咐,代您照顾好三个小主子。奴婢这三年来,时刻不忘小姐的遗命,尽职尽忠,将三个小主子侍候长大。可是如今,大小姐长大了,不需要奴婢了,就要将奴婢给随意发落了。我的小姐哪,我的夫人哪,您睁开眼睛看一看,看看您这大不敬大不孝的女儿哪!”
和记忆里的一些画面重叠了,原主在父母去逝时,已有十一岁,早就懂事了。这些恶奴欺着主子幼小,借着各种借口爬到主子上头,原主开始时觉得有些不劲,发出过质疑。就是这个老东西拿伯夫人的遗命,拿她是伯夫人的陪嫁占据道德高点,自称是原主的半个长辈来,渐渐地把原主忽悠瘸了,真把一个奴才当成长辈来孝敬了。
可惜,原主已经不在了。
宓月看了眼旁边一脸茫然的宓峥,是时候为原主讨回公道,治一治这恶奴了。
宓月望着底下的侍卫,“怎么,本小姐也吩咐不了你们了吗?”
几个侍卫一愣,他们素知大小姐最器重这位张嬷嬷的,怎么突然间要绑了张嬷嬷?
不过,主子就是主子,奴仆就是奴仆,哪怕往常再如何器重,现在主子发了话,他们就得照办。
几个侍卫立即上去,将张嬷嬷当俘虏一般,双手反剪,头按在地上。
张嬷嬷的手被扳得跟断了似的,脸又在地上摩擦着,羞得痛得她跟杀猪似的嚎起来。
伯府大总管许向荣听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见到大小姐把张嬷嬷拿下了,一着急就朝侍卫大声叫道:“把那婆子的嘴给堵了!”
惊觉自已叫得太快太响,许总管连忙解释说:“嚎得跟杀猪似的,万一把小姐少爷吓着了怎么办?”
许总管是义恩伯爷最重用的人,心性耿直,早就看不惯几个嬷嬷作威作福作到主子头上了。然而他是男人,又是管外事的管家,管不了主子后院的事,也不敢去管,免得有损大小姐的声誉。偶尔对大小姐提点几句,但大小姐素来和她的奶嬷嬷亲近,自然也相信自已的奶嬷嬷,反而怒斥了他。
眼看主子都要被养废了,许总管正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听说大小姐要惩治张嬷嬷,立即丢下手头的账本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生恐大小姐又被张嬷嬷几声卖惨给哄得心软了,他可不就是急得连忙叫人堵嘴么?
见堵住了嘴,许总管这才转身宓月,说道:“大小姐,不如让小的把这恶奴拉下去审问如何?”
宓月又从记忆里翻了下这位许总管的来历,这位还真不能当一般的下人看待。许总管在未进伯府前,在军中曾担任过职位,即使军职很低,但也曾是位军爷。只是在成家后,不想再上沙场拼命就退了下来,伯爷惜才,请他到伯府来做管家。伯爷在世时,对这个许总管非常倚重,故而张嬷嬷几次挑拨,原主都没敢动这位许总管。
宓月自然也翻到了这位许总管曾经劝说过她的话,便明白,这位是个忠心的,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请许总管先等一等。”
宓月看到伯府还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人,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失望。
要是满府都是恶奴,这事就太好办了。她是伯府小姐,楚国贵族,有律法保护,直接一个帖子请了官府的人过来,自官府的刑法处理了这些恶奴。到时,这些恶奴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而将这些奴仆和侍卫全部都清理出伯府后,得省多少开支?肩上的重任至少能轻上一半,她也不用烦恼着怎么收拾这些烂摊子,可谓是一刀断得干干净净。
但是,既然府里还有忠心于她姐弟的人,就不能冷了他们的心,得用另一种法子来办。
“知道我为何要拿下这恶奴吗?”宓月见围观的仆人纷纷露出替张嬷嬷打抱不平的神色,冷冷一笑,“你们知道,你们什么都清楚,只不过,想假装不知道而已。”
“这三年来,欺我姐弟年幼,上蒙下蔽,中饱私囊,一个个奴才吃得肥头油脸的,穿得光鲜亮丽,倒是做主子的,穷得连饭都吃不饱。”
偌大一座伯府,每个月都有食?,伯府还有产业,即使要照顾诸多伤兵残兵,也不致于穷到连吃饭都成问题,以致于两位少爷养得黑瘦如柴,堂堂伯府小姐病得连看大夫的钱都拿不出来。要知道,这些伤兵残兵是义恩伯在世前就已归府里管的,伯爷夫妇二人在时,宓家姐弟是衣食无忧的。
翻出记忆里的种种,宓月的怒气又开始直冲头顶。
“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许总管一愣,每个月给到后院的银子虽然不多,但不至于让主子连饭都吃不饱。然而一想到,后院的事情归大小姐管,而大小姐又全交给了张嬷嬷管……
“许总管,你知不知道这恶奴是怎么欺蒙本小姐的?”宓月需要深呼吸几口气,才能压下奔腾的怒意,“父亲临终之前,让我照顾好两位幼弟,我谨遵父命,爱护幼弟,这三年来,将所得的财物九成用在了两位弟弟身上。”
“张嬷嬷、白嬷嬷等人为了私分这些财物,欺我年少无知,口举男女授受不亲大旗,让我将两个弟弟移到其他院子居住。我先前不肯,就恫吓我说,继续与弟弟住一个院子,便是丧失理伦,会被世人所耻笑唾弃,还会遭到未来夫家的厌弃。我信了她们,先把二弟移出去,后又把年仅一岁的三弟分出去,并信任她们照料两位弟弟的衣食起居。结果,你们看看这些养得白胖的奴才,再看看我饿成皮包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