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现在有三个太后,一个是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另两个分别是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
母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是太皇太后布木布泰的侄孙女,圣母皇太后则是小皇帝玄烨的生母佟佳氏,出身汉军八大家之一的正蓝旗佟家。
顺治死时只有24岁,他众多嫔妃也都年轻,博尔济吉特和顺治年纪相同,也只有24岁;佟佳氏比顺治小一岁,今年才23岁。两个女人如此年轻,却被并尊为两宫太后,也是世间少有之事。
鞑子小皇帝玄烨过完年已经9岁,因为年纪尚小,无法亲政,所以朝政大权都由他的祖母和辅政大臣们操持,玄烨除了每天到朝堂上坐上片刻,其余时间都在宫里进学。
以前顺治在时,为自己的几个儿子选了老师讲课,不过现在三阿哥玄烨成了大清朝的皇帝,他的老师便成了帝师。按照从前明朝的规矩,太皇太后布木布泰亲自选了顺治十五年的进士陈廷敬、熊履赐和状元徐元文为孙儿的帝师,教授汉文。又让自己的贴身侍女苏麻担任小皇帝的满蒙语言老师,以免小皇帝长大之后不通满蒙文字。
除了这四个人,上月底,玄烨生母佟佳氏又推荐了武英殿大学士傅以渐为小皇帝老师。
这个傅以渐十分了得,山东人,乃是清朝入关之后的第一个状元,顺治十五年就为内阁大学士。顺治十六年的时候,因为顺治染病,两个月内积压奏疏800余件,傅以渐奉旨代拟批阅,结果三天之内全部处理完毕,让顺治十分惊讶。布木布泰也听闻过此事,所以佟佳一说,她便同意了。
这天,小皇帝退朝,按例给两宫太后请安。母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人,十分崇信喇嘛教。圣母皇太后佟佳氏原先倒不怎么信佛,不过丈夫死后,她也信起佛来,并且在博尔济吉特的影响下,对喇嘛教也是痴迷的很。
玄烨过来请安时,两个年轻的太后正跟一个喇嘛僧对面坐着,讲经说法,谈得非常起劲。
坤宁宫的管事太监,从前顺治身边的贴身赵全见皇帝来了,忙给两位太后禀了一声音。
佟佳笑着招呼儿子过来,对他道:“皇帝来得正好,你也来听听师傅的说法。”说着就把玄烨搂入怀中,一面抚弄他的脖子,一面静听喇嘛僧讲道。
博尔济吉特和玄烨的关系不是很亲,又见他被生母搂着,自不便再对玄烨有什么亲热举动。
听了那喇嘛僧讲了几句,玄烨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对生母佟佳氏道:“母后,这位师傅想必肚子饿了,传旨御厨房赐斋罢。”
闻言,那喇嘛僧自是知道皇帝不愿意听自己说法,很是知趣的谢恩出宫。
博尔济吉特和佟佳自不会因为皇帝的举止有所不快,吩咐宫女端上点心。
“皇帝,今儿朝会议了什么?”博尔济吉特将一块点心递到了玄烨手中。
“议南朝的事呢。”玄烨伸手接过点心,捏了一块递进嘴中。
“听说南朝要发兵来打咱们,也不知鳌拜能不能把他们给挡住。”
佟佳氏一脸忧心,虽然深居宫中,但身为太后,外面的事情她又如何不知。自打她哥哥佟国纲随战死在南边,丈夫又因为亲征失败回来郁郁寡欢导致染花驾崩以后,佟佳氏就十分担心这大清终有一天守不住关内的花花江山。真要是让汉人重新得了势,她娘儿俩难道还能活么。
博尔济吉特也很担心,但她没有将这担心表露在脸上,因为她怕小皇帝会因此而害怕。
玄烨咽下嘴中的点心,摇头道:“母后不用担心,南朝这会打不过来。索尼他们说,南朝那个贼秀才点了兵马,要学孙可望一样篡了朱明的江山呢。”
“真的吗?”佟佳氏有些激动,“真若如此,可真是上天保佑我们大清了。”
“等儿臣长大了,一定跟父皇一样,也御驾亲征,将南都那个汉蛮子秀才捉给母后,让母后打他的手板心,要还不解恨,就拿鞭子抽他的屁股。”玄烨噘着小嘴,打手板心和抽屁股是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手段了。
佟佳氏和博尔济吉特都被小皇帝的童言逗笑,笑声之余却都是神伤,当初她们的丈夫若不是执意亲征,恐怕也不至于英年早逝,留下她们孤儿寡母。
玄烨想到一事,忙擦了擦嘴,道:“对了,母后,儿臣有一件事情,要说与你们听呢。”
“皇帝想说什么?”博尔济吉特微笑的看着玄烨。
“这几天经筵讲官进讲的是《尚书》,儿臣听着倒很喜欢。徐师傅讲的要比熊师傅和陈师傅讲得好听。”
“皇帝能够喜欢读书,是好事,我们听了可高兴着呢。”佟佳氏笑道。
博尔济吉特却道:“皇帝喜欢念书,是好,只是别太认真了,身子也要紧。咱们又不比百姓人家,靠着这个要应科第,不过认得几个汉字,能瞧瞧章奏罢了。”
“母后教训的是!”
玄烨点了点头,顿了一顿,又道:“儿臣听那徐师傅说起中原的主子,从古到今,最好不过就要算着唐尧虞舜。那唐尧的好处,就在和睦九族的人,九族都和睦了,然后化及百官,化及万国,天下没一个人不被他的恩,没一个人不服他的治。儿臣现做着中原主子,想就学那唐尧的法子,先把九族的人和睦起来。母后瞧好不好?”
听儿子如此懂事,佟佳氏不由点头称许:“一家子人,原是要和气。你既然肯效法尧舜,那便去做好了。”
“九族和睦是不错,不过皇帝得记着,满蒙子弟才是我们大清根本,可不能主次颠倒了,要不然,却是祸事。”
佟佳氏是汉军正蓝旗的人,严格意义上不属满州人,博尔济吉特却是蒙古人,大清国策满蒙一家,可不是满汉一家,所以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以提醒小皇帝国家根本所在。
佟佳氏对博尔济吉特所言有些不满,但对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又是儿子的嫡母,现在朝廷也非常需要蒙古人的帮助,故而就是不快,也只能按在心中。只寻思等娘儿俩独处时,怎么也得让儿子知道,他身上流的可有一半汉人的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