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同样回以眼神示意:“你怎么不去?”
“你脸皮厚,能挨骂能挨打。”
“我操你妈。”
又过了半晌,凯文还是绷不住先开了口,和安德鲁比装孙子,他这辈子都比不过。
那就是一只千年乌龟精,能缩在壳里一辈子。
“季少,要不让莫少那边留意一下国内机场的动静,太太没有其他国家的签证,最后肯定会回中国。”
季予南低头,脸上尽是隐忍的颜色,菲薄的唇角抿出一道冰冷至极的弧度。
机场。
他冷笑了一声,抬手扯松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气顺些。
时笙定了回中国的机票,人却没有上飞机。
“都下去吧。”
克洛伊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但见没人动,她也不敢动。
生怕一动就触到了季予南爆发的点。
直到安德鲁躬身出去,她才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
凯文没走,季予南这样他怎么看都不放心,他这股气完全发泄出来倒好,可就是没发泄出来,整个人都憋着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有他看着,也不至于爆出什么问题来。
“喝一杯?”
没人应他。
季予南站在灯光下,深埋着头,脸上笼罩着深暗阴影,整个轮廓的线条都凛冽了起来。
微微弓着的背脊透出一股隐忍的压抑感。
凯文怕他这样憋着真憋出问题来了,伸手推了把季予南,嬉皮笑脸的道:“季少,你是不是想反悔?上次还欠我一顿酒呢,妈的,下酒菜都给你省了,你还不偷着乐。”
“滚出去。”
季予南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不耐烦的情绪直接表现在脸上。
凯文也没在意,跟在他身边多年,这也不是季予南第一次开口叫他滚了,不过他一向脸皮比较厚,两人私交又不错,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压根没理会季予南,直接走到餐厅拉开酒柜,自顾的问道:“想喝红酒还是威士忌,或者白兰地?”
他虽然是在询问季予南的意思,但却没想过要等他的回答,说完后直接从里面拿了一瓶出来。
季予南柜子里的酒大部分都是收藏品,就算不是,也不是市面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的,所以他根本无需仔细看年份,“瞧你这副死样子今晚肯定睡不着,来点度数烈的,醉了直接躺平睡觉。”
就他和季予南的私人关系来讲,他其实是有点怨时笙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季予南为个女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想想也正常,或许真吵掰分了还没这么大的情绪,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方式。
要跑就跑吧,还偏偏弄个假怀孕假流产。
前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在地狱,比他妈做过山车还惊险刺激。
虽然不满,但到底没表现出什么来。
怎么说也是季少的私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置啄。
时笙也是有自己的难处,换了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要怪就怪上帝关门的时候将窗也一并关了。
酒开到一半,就听季予南气势冷贵的说了句:“把人给我丢出去。”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凯文没听懂,下意识的抬头问了一句:“什么?”
却见季予南手里拿着电话,一张脸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手里握着电话。
原来是打电话呢。
他正要低头继续开酒,却见原本已经出去的安德鲁再一次推了门进来,视线看着他说道:“是你自己出去还是让我用丢的?”
前后一联想,凯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季予南那通电话是给安德鲁打的。
“卧槽。”
真他妈没良心。
要不是怕他受了刺激,一个人待在这安静得跟坟墓一样的别墅里会想不开,半夜里拿枪指太阳穴把自己给崩了,他早回去抱着女人睡觉了,搁这儿又冷又空虚的跟他浪费时间。
妈的。
他这一发脾气,空调都没人感慨。
冻死老子了。
凯文抱着酒,一脸不舍,“这酒我都开一半了,放在这里也浪费,不如给我带回去?”
季予南扫了他一眼,寡淡冷漠,很是无情的道:“三万六,美金,钱放桌上酒给你带回去。”
“卧槽,”艾伦爆了句粗口,像是被气得不轻,“你他妈是缺这三万六的人吗?”
“倒是不缺,就是不愿意给。”
“……”
这下凯文连粗口都不屑爆了,翻了个白眼,将开了一半的酒扔在桌上。
走到门口路过安德鲁时,不客气的用肩膀撞开他,“别挡着,老子回去睡女人,翻过去翻过来的睡,睡完下面睡上面,气死那些个没女人的货。”
“你不用刺激我,我对你那些只长胸不长脑的女人没兴趣。”他手眼相观,神态平静。
“错了,你不是没兴趣,是压根找不到。”
凯文径直推门走了。
他就是气不过想刺激他。
谁让他没女人。
哦。
还有个被女人甩了。
更他妈惨。
这么想着,没空调也是见可以忍受的事。
省点电费关爱单身狗,不能亏了人还亏钱。
无端遭了池鱼之殃的安德鲁看了眼处在阴影中没有动静的季予南,安静的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
别墅就彻底陷了安静。
和刚才的呱噪相比,静得让人心慌。
…………
货轮在途经的第一个港口作短暂的停留。
货轮不是直达的,中途会经过十几个国家,要历经一个多月才能到中国。
艾伦要下去买东西,时笙不舒服,躺在床上睡觉。
她本来也想下去走走,但实在没什么精神,这两天她已经差不多适应船上的摇晃了,没再吐了,但还是有点晕。
凯伦没走多久,就在周边的集市上逛。
他买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及吃的,船上的东西又难吃又不新鲜,连他一个糙汉子都吃不惯,何况还是时笙这种严重晕船又大概没吃过什么苦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中,来美国留学的中国学生,要不就是学霸,拿奖学金过日子,要不就是家里非常有钱。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会过的太苦。
他不能一直陪着时笙,这次为了她能顺利离开,牵扯的人不少。
凯文和季予南不熟,但凭着几次交锋也能大概了解他的手段,以那个男人的手段,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自己得回去善后。
另一方面,季予南肯定也已经知道是他带走的时笙。
他和他,迟早要对上一对。
越早,牵连的人越少。
祸是他闯的,他不想连累其他人,尤其是那个作为他的父亲,却从未尽过一个作为父亲该尽的责任的男人。
他宁愿和季予南斗得头破血流,哪怕是死也不愿意欠一分半点的人情。
船上他已经打点好了,时笙不会有危险,只等她身体好些,他便跟她说要离开的事。
这个港口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艾伦买了东西就上船了。
中午吃饭时,他还在等时机跟时笙说要先离开的事,没想到却是时笙先开口,“我没事了,吃完饭你就从这里下船回纽约吧。”
艾伦拿着刀叉的手停了下,抬头看她,没拒绝,也没答应,“怎么突然说这个?”
时笙从上船起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现在虽然好些了,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脸色苍白,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这会儿看着更小了。
她没说话,神色看着和平常一致,但艾伦却看出她在走神,她看着他,眼神却飘渺的早已经没了实质。
男人索性放下刀叉,脸上面无表情,眼眸里蓄着淡淡的冷意。
看她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他会觉得自己特别犯贱。
时笙打电话给唯安让他帮忙时他正好在边上,就因为一句帮我,他不问缘由,不顾后果。
现在她人是摆脱季予南了,但是心呢。
“因为季予南?”
低沉暗哑的声音,彰显出明显的不悦。
时笙听出来了,却假装自己没听出来。
她低头吃饭。
有些事情摊开来说只会让人尴尬,她的未来笼罩在一团诡谲的迷雾中,谁都预测不到,连她自己也看不清。
说不定哪天季家父子玩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就直接把她给弄死了,以除后患。
她和艾伦今日一别不一定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就当是不知道吧。
时笙在心里矫情的安慰自己:他以后会遇到个比自己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