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自从给傅亦打了电话之后视线就一直注意着门口,季予南刚一进来她就看见了,那种遗世独立高高在上的气场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止是她注意到了,咖啡厅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时笙甚至听到旁边一桌的几个女人在低声议论:
“看眼睛颜色是亚洲人吧?”
“真难想象,亚洲人居然也有长得这么高大英俊的。”
“是啊,我还以为亚洲人都五官都长得扁平呢。”
时笙低头,借着前一桌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子将自己挡住……
只是,季予南的目光在咖啡厅环顾一周后,直接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不是逛商场?在这里干嘛?”
季予南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光从头顶照下来,像是在他眼底落了一层阴霾。
“逛累了,喝杯咖啡。”
时笙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去拿手机,想告诉傅亦别上来,还没碰到就被季予南扣住手拉了起来,“既然逛累了就回去吧。”
他自然的揽过她,弯腰去替她拿包。
下了楼。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时笙坐进去后替她扣上安全带,才关上门绕到了驾驶室那一侧。
时笙看着他俊美阴沉又冷到极致的侧脸,眼眶一片温热。
那是一种痛和不甘交织的愤怒,她甚至连发脾气都觉得无力。
车子开出停车场,光线瞬间亮了,连同他脸上的冷硬弧度也变得柔和了。
“季总,您和季董事长最近的关系又闹僵了吗?”
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只不过以前没这么剑拔弩张,现在连基本的敷衍都不屑了。
昨晚在季家别墅估计若不是有她这个外人在,两父子能拔枪相向。
她居然没有多想。
季予南皱眉,似乎极度厌烦她提到这事,淡而无谓的道:“这些你不用管。”
时笙的胸膛间猛的窜起一团火,不知道是因为他敷衍的态度,还是因为自己竟然被那份弄虚作假的关心感动了。
“作为被利用的那一个,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你用我做挡箭牌护着慕清欢,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一声?”
她眼睛里半点温度都没有。
总算明白为什么季予南会一反对她冷嘲热讽的态度,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季家的保卫系统估计已经严格到一天飞几只苍蝇进去都知道,昨晚那些话大概也原封不动的传到了季时亦的耳朵里。
能让他重视到连长辈都不顾的女人,该有多重的份量?若是季时亦不去查,就凭着表面这一点,估计是恨不得将她捏死了,哪里还会去顾慕清欢。
见他冷着眉眼不说话,时笙冷笑,“什么下次不会让人打我了,什么再无缘无故被人欺负了,不用顾及对方身份,先打回来再说,都他妈骗人的,季予南,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慕清欢就干脆娶了她,横竖只是个女人,你们季家家大业大也不需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来锦上添花,你要护着她,你爸还能杀了她不成?”
那些隐晦不为人知的过去以及季时亦和慕清欢的咄咄相逼,已经让她的情绪紧绷到了极点,好不容易能从傅亦口中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却又让季予南破坏了,这才让她压抑的情绪像点燃的鞭炮一样,‘砰’的一下爆炸了。
她不会承认,她之所以这般歇斯底里控制不住,还因为——吃醋。
这个男人明明喜欢的是慕清欢,受了伤都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了,还不要命的跟她做上了,一边舍不下慕清欢,一边又时不时的来撩她一下。
真他妈世纪渣男。
对于她的指责,季予南神色未变,淡漠的说道:“你想听什么?”
时笙:“……”
像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她连发脾气都忘了。
想听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就是心里烦闷,控制不住情绪。
这种时候她宁愿季予南跟她吵一架也不愿意他这般理智的问她想听什么。
时笙头脑混乱,扶着额头闭了闭眼睛,几秒后,她道:“我可能大姨妈要来了。”
她脸色苍白,魂不守舍,样子看着楚楚可怜。
季予南注视了她一会儿,两侧太阳穴的神经突突跳动,捏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他冷着一张俊脸,嗓音又沉又低,像是从极深的地方传来,一字一句的说:“你他妈懂个屁。”
别说她不懂,就连他自己都不懂,当时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冒了一句那样的话出来。
大概是因为季时亦的关系吧,每次和他见面,自己的情绪都不会好。
再看到时笙月光下白嫩的脸颊,想到当初那一记耳光,难免生出些愧疚和怜悯。
那句话,他说完后就后悔了。
时笙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讨厌到极点了,“路边停车。”
她这样喋喋不休的闹让季予南有点心烦,“别胡闹,这里不好打车。”
“我来开车。”
季予南微一抿唇,靠边停了车。
时笙没有下车,直接从副驾驶跨了过去,季予南下车时没熄火,她打了半圈方向盘,一踩油门,车子直接窜了出去。
被喷了一脸尾气的季予南:“……”
一直紧跟在身后的保镖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了车。
这种时候,谁也没胆子凑上去当炮灰。
被女人赶下车丢在半路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觉得脸上有光,他们是傻了才会巴巴的凑上去等着被灭。
男人修长笔挺的身影站在没有一辆车的空荡街道上,灯光下,看不清神情,却透着异常冷峻的气场。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扫了烟后面停着的车,“还他妈不开过来。”
……
时笙开着车并没有立刻回长岛,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兜圈,她给傅亦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
但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客服甜美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时笙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傅亦约了她,在咖啡厅没见到她应该不太可能会关机。
他没给她打电话,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越想越不安,时笙调转车头,朝傅亦住的小区开去。
她以前做他秘书时早上开车去接过他,知道他的住址。
傅亦住的是高档别墅小区,当然,和长岛没法比。
1601。
她摁了摁门铃,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又按了两下,贴着门道:“傅总经理,我是时笙。”
她之所以这么执着是因为在楼下看到傅亦的车了。
没人回应。
她贴着门听了一会儿,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
“傅总经理?你在吗?”
……
相比外面走道上的安静,里面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场景。
傅亦蜷着腿侧躺在地上,头枕着的地上有一滩血迹,男人的喘息声粗重急促,在安静得如同坟墓得室内尤为清晰。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几分钟了,等疼痛缓过后他才掀起眼睛去看上首的中年男人。
“呵,”他冷笑了一声,牵动唇角的伤口,已经结痂的伤又开始流血了,“我这条命是季董你救的,你如果想要,随时收回去都行。”
季时亦叹了口气,在傅亦面前蹲下身,“我不想要你的命,但是傅亦,我当初救你是看中你的能力,但你若是对我没有价值,我也能废了你。”
他闭了下眼睛,“是,所以这些年感谢季董了,但季董,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您就当积德,让她离开美国就行了,看在季总的面上别赶尽杀绝。”
季时亦眯了下眼睛,眼角的纹路很明显,“看不出来,还是个多情的种,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傅亦没有反驳。
他实在是疼得没什么力气了,眼睛半闭,手臂耷拉。
没有回应。
季时亦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被这样一个他救的、又一手捧到今天这位置的狗忽视,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他突然站起来,暴躁的原地踱步。
傅亦已经习惯季时亦偶尔的疯怔了,眨了两下眼睛后就闭上了。
季时亦一脚踩在傅亦那只指骨修长的手上,重重的碾了几下。
能听到骨节摩擦着地板发出的‘咔咔’声,他倾着身,狰狞的道:“我给过她机会,明明是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她非要像只疯狗一样咬着不放,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钻心的疼从被踩的指节传来,傅亦闭上的眼睛豁然睁开,他受不住咳了几下,有血从嘴角划下来。
“我当初救你,送你进最好的学校,送你去留学,让你进季氏做总经理,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居然为了个女人公然违抗我的命令,傅亦,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自以为能翻出天了。”
说着,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外面的敲门声一直没断,傅亦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的道:“让我给她打个电话。”
“你以为凭她能救的了你?”
“我的车停在楼下,她如果敲不开门,找了物管,开门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你说那些伪造的证据她还会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