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胤出宫找皇甫澈了,留下宁玥在宫中继续查找,其实二人心知肚明,皇甫澈是不可能藏在这边的,但玄胤担心宁玥在外行走多有危险,所以找个借口让她留下。
然而宁玥又怎么坐得住?
在椒房殿踱了一个来回后,便换上了出行的便装。
冬梅一惊:“娘娘,您要出宫?皇上不是让您在这边等消息吗?”
“我怎么等得住?你没生过孩子不明白我心里有多慌!”宁玥留下珍儿照看小公主,自己则戴上令牌出了宫。冬梅恐她出事,悄悄给宫人交代了一声,通知皇上。
出宫后,宁玥满大街地找,把以前去过的地方尽可能地搜索了一遍,奈何,全无发现。
宁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么小的孩子,失踪了这么久,到底会去哪里?
街上人来人往,他有没有碰上坏蛋?
从前总听说一些不要命的人贩子会蹲在闹市口,专门拐卖那些与父母失散的孩子,她的澈儿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这么久,有没有被谁盯上?
宁玥捂住心口,扶着墙壁,勉强支撑着身体,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冬梅瞧她面色苍白的模样,心疼地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水:“娘娘,先回宫吧,咱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其实效果……无异于大海捞针啦,皇上那边,已经派出了暗卫与御林军把整个盛京都围起来了,只要太子殿下还在盛京,就一定能被找到。奴婢相信,太子殿下只是一时贪玩溜出去逛逛而已,等他玩够了,又回自己回来的!”
宁玥的心情没有丝毫好转,当你真正担忧一个人时,所有的安慰都不可能奏效。
冬梅又道:“奴婢知道您是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但您想想,殿下像是容易出事的人吗?他有多早慧,连夫子们都自叹不如,依奴婢看,除非他自个儿愿意跟别人走,否则呀,谁都带不走他!”
“你难道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迷药吗?那是一点粉末,就能让人失去知觉的!他又是个儿子,万一那些人、万一那些人……”宁玥说着说着,面色越发苍白了起来,小男孩儿被拐卖到被人家中做儿子的事不是没有的,当然这是比较安慰的结局,怕就怕那些丧心病狂的江湖艺人,买了孩子回去千般折磨万般凌虐,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犹如有刀子在割!
冬梅张了张嘴,讲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了,她本意是希望宁玥的心里好受些,却反而激起了宁玥更深层次的恐慌,再说下去,宁玥只怕要怪罪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关心太子殿下。
“那……奴婢陪您继续找吧。”
……
浩瀚的星空下,船舶寂静,不远处传来浪花汩汩的声音,夹杂着几声伶人的琵琶笙歌,夜色温柔。
皇甫澈背靠着耿小汐侧躺,身子微微蜷缩,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耿小汐不懂,但耿小汐听了好半天,都没听到皇甫澈再与她说话,想着,皇甫澈一定是睡着了,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轻手轻脚地捧来一件轻薄却暖和的火狐狸大氅衣。
耿小汐拿过氅衣,轻轻地披在了皇甫澈的身上,皇甫澈陡然转过身,警惕地看向她。
她微微一笑:“我以为殿下睡着了,怕殿下着凉,所以给殿下盖点东西,是不是吵到殿下了?”
皇甫澈推开氅衣坐了起来:“孤睡了很久?”
耿小汐笑着道:“不久,就一会会儿罢了,殿下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皇甫澈摇头:“不了,什么时辰,孤该走了。”
耿小汐握住他胳膊道:“还早呢,殿下想不想放烟花?这会子正是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我们去买烟花吧!”
皇甫澈犹豫着,倒也不是特别反对,被耿小汐拉去了。
集市上果真热闹,但也果真比往常要混乱,皇甫澈凝眸道:“孤记得以前的街道不是这样的。”
耿小汐选了几个爆竹:“帮我把这些包起来。”回头望向皇甫澈道:“街道一直是这样啊,热闹、人多、车水马龙。”
“没这么乱。”那些行人,都不懂得避让,小贩们为了一个摊位肆意争吵,物价时高时低,看人下菜碟儿。
耿小汐就道:“那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您要微服私巡,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吧!我常爷爷说,当官的就是这样,主子想看什么,就给主子看什么,主子让你有钱,你就算没钱也得借来;主子让你穷,你就算家有金山银山也得好生生地埋起来。”
“都是……装出来的吗?”皇甫澈呢喃。
耿小汐挽住他胳膊:“我选好了!你看你还需要什么?”
皇甫澈道:“你挑就好了。”
耿小汐又挑了一些时下最畅销的烟花,让下人拿着,与皇甫澈来到了河岸边,河岸边聚集了不少燃放烟花与嬉戏花灯的人,耿小汐吩咐下人将烟花摆好,甫一抬眸,瞧见皇甫澈盯着满河花灯发呆,眼珠子转了转,上前说道:“殿下也喜欢花灯吗?我们买一个好不好?”
不待皇甫澈回答,耿小汐已经买了两个十分精致华丽的花灯回来,一盏飞龙灯、一盏凤凰灯:“听说还能许愿,殿下要许一个吗?许一个吧,给。”
耿小汐将毛笔与纸条递到了皇甫澈手上。
皇甫澈犹豫着落了一笔,很快,又把纸团揉成一团:“都是骗人的!”
耿小汐一怔:“殿下,你怎么了?”
“根本不灵!孤许什么,它不让孤有什么,都是骗人的,骗人的!”皇甫澈将笔连同花灯一起扔进了河里。
耿小汐不敢再接话,朝乳母投去询问的眼神,乳母微微摇头。
路过的行人,被皇甫澈的失态弄得有些好奇,但一看是个孩子,又权当他淘气没往心里去。
耿小汐上前,轻轻地拉住他的袖子道:“殿下,还想放烟花吗?我给你放好不好?很漂亮的,我每次不高兴的时候,我爹爹就给我放烟花看,看完,我什么烦恼都没了。”
皇甫澈机械地点了点头。
烟花被一个接一个地点了起来,光束如虹,在夜空华丽绽放,夺了漫天的星光,世界一片璀璨。
耿小汐笑着握住了皇甫澈的手,光芒下,她容颜精致、波光潋滟:“殿下会一直记得小汐的吧?记得小汐陪殿下在河岸边放了烟花,以后,每次看到烟花,都想起小汐好不好?”
皇甫澈定定地看着她,耿小汐又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小汐会一直记得殿下的。”
“澈儿!”
一道熟悉的话音自不远处飘来,皇甫澈身躯一震。
“澈儿!澈儿是你吗?”
皇甫澈绷紧了身子,猛地站起来。
“澈儿!”
声音迫近,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与脚步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抓住。
皇甫澈小拳头一握,拔腿就跑。
耿小汐张大了嘴:“诶?殿下!殿下你等等我呀!”也跟着跑了起来。
宁玥走了一个多时辰,走得腿都快断了,好容易才碰上一个背影与儿子神似的孩子,她试探地喊了几声,对方非但没有回头,反而迅速逃走,她能确定,这就是儿子,儿子在故意躲着她!
“澈儿!”她焦急地追上去。
“小姐,您慢点儿啊!”冬梅也追着宁玥,冬梅还是下人呢,往日里动的多,竟还不如宁玥能走,“慢点儿……别……别摔着了。”
她话音刚落,宁玥双腿一软,一跤跌在了地上。
皇甫澈停下了脚步,艰难地扭过一点头去看她,却又不敢将整张脸都暴露在她眼皮底下,余光扫到她狼狈而难受的模样,眼眶一阵发热。
“殿下。”耿小汐拽了拽他胳膊,“那好像是皇后娘娘,要见她吗?”
“澈儿……”宁玥含泪看着他。
皇甫澈转过头,不再看宁玥,呼吸粗重,浑身颤抖,终于,他脚步以迈,毫不留情地奔入了夜色。
……
耿府大门被敲响。
小厮不耐烦地开了一条缝儿,一边抱怨着“谁呀这么晚了还来砸门”,一边打开了大门,瞥见那群面色庄严、充满杀气的御林军,以及那高坐在步撵之上的冰冷帝王,吓得一个哆嗦跪在地上。
玄胤看都懒得看他,对小德子道:“把定国公府叫出来。”
“是。”
小德子迈着小碎步进了耿家,不多时,定国公耿青云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大门口,福身一拜:“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玄胤冷声道:“朕不想与你废话,快说,你把小太子藏哪儿了?”
耿青云的面上泛起一丝困惑:“皇上……何出此言?微臣这几日都未曾见到太子殿下……难道太子殿下失踪了吗?何时?哪里失踪的?”
玄胤按了按冰冷的扶手:“别与朕装蒜,定国公,你人不在皇宫,但你爪子伸得够长,以为朕真就查不出来吗?”
耿青云忙又福低了身子:“皇上真是冤枉微臣了,微臣从未对皇室起过异心,更不曾妄加干扰皇上的庶务。”
玄胤声若寒潭道:“浣洗房的狗洞外,正好对的是你们几人的车道,安国侯(容麟)早已没在南疆,陈太傅又一向将马车停在三品大员那边,那里如今只有你一人用,你敢说,你不清楚太子做了什么?”
耿青云道:“微臣不知。”
“放肆!”
玄胤一声暴喝,耿青云身子一抖,跪了下来。
玄胤对玄江道:“给朕搜!”
“是!”玄江率领数十名御林军冲进了耿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如今的耿府并非之前的大房,而是另一处前朝权贵的遗址,奢华精美,但面积不大,玄江很快便搜完了,回禀道:“皇上,没找到太子。”
耿青云神色一松,很快,又听得玄胤问道:“耿乔杉呢?”
玄江答道:“不在。”
耿青云的面色变了变。
玄胤的眸光在他面上扫视了一圈:“耿小汐呢?”
玄家道:“也不在。”
耿青云的额角淌下汗来。
玄胤冷冷地看着他,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定国公,你说朕要是现在去找令郎与令孙女,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耿青云喉头滑动,跪伏在地道:“他们出门游玩去了,若是侥幸碰到了太子殿下……”
玄胤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侥幸?是侥幸还是刻意为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定国公的话倒是证实了朕的猜测,他们果然在一起!”
耿青云的心咯噔一下,亏自己老谋深算多年,刚才竟被这小皇帝一威胁就露了马脚,生怕小皇帝找到他们而无法解释,提起谎称是侥幸碰到,但事实上,他们安排得极好,小皇帝怎么可能找到呢?自己真是傻,露了馅!现在,只能祈祷小皇帝找不到他们了。
玄胤宽袖一拂,再不看耿青云:“去找耿乔杉和耿小汐!”
玄江抱拳道:“属下领命!”
……
“殿下,这边!”耿小汐拉着皇甫澈的手,一起躲进了一艘乌篷船。
“澈儿!澈儿——”宁玥像个被夺了幼崽的母兽,焦急又悲恸地在身后追赶着,奈何体力透支得太厉害,每次快要追上的时候,都又被二人甩得很远。
至于冬梅,早被甩得不见人影了。
这一带荒芜寂静,只闻惊涛拍岸的声音,宁玥站在岸边,望向一摇一晃的乌篷船,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道:“澈儿,快出来……我们谈谈……”
皇甫澈坐在乌篷船里,手指抖动,他把手指塞进嘴里,一点一点啃咬着指甲。
“澈儿!是不是母后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母后!”
“母后很担心你,也很想你,你不要不理母后……”
宁玥哽咽地说着。
皇甫澈咬着指甲,神色彷徨。
耿小汐轻轻地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宁玥又朝水边挪了几步:“母后怕水,你自己出来好不好?”
她话里带了哭腔,泪水风干在脸上,很快又有新的流下来。
皇甫澈微微红了眼眶。
耿小汐轻声问道:“要我跟娘娘说几句吗?我告诉她,让她走,好不好?”
皇甫澈没有说话,泪意弥漫了眼眶,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耿小汐掀开帘子来到船舱外,看向宁玥行了一礼,道“娘娘,太子殿下不想见您,请您回吧。”
宁玥没来由地一怒,红着眼道:“本宫教育本宫的儿子,几时轮到你说话?给本宫滚开!”
耿小汐没料到先前还柔弱可怜的皇后,一转眼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凶死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爹爹呢?快出来说句话呀!
隐在林子里的耿乔杉看了看手里的沙漏,小太子出来已经快要五个时辰了,皇后都找来这边了,皇帝应该也快了,不能再耽搁,他拿出镜子,反射了几道白光到耿小汐脸上。
这是出手的暗号,耿小汐懂了。
耿小汐进船舱,牵起太子的手道:“前面有个小别庄,我们去那儿躲一晚吧,皇后娘娘腿脚慢,追不上的。”
这话漏洞百出,即便是皇后腿脚再慢,也总能看到你们躲在了哪里,找到是迟早的事。因着耿小汐的目的原本也不是要与小太子住宿一晚,自然无惧被找到。
耿小汐拉着皇甫澈的手,要从船舱另一头跳下去。
耿乔杉勾唇笑了,女儿不愧是天生凤命,一晚上的功夫便把小太子哄得如此服帖,待会儿,再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小太子的心便会被彻底俘获了。
只不过,得先把皇后引开才行,一则,他不想误伤皇后,二则,那些刀啊箭啊都是假的,孩子看不出异样,但皇后如此冰雪聪明,能被蒙蔽?
但瞧皇后这一瘸一拐的样子,想来跑不了几步便会被甩开,自己耐心等等就是了。
他给身后的五名黑袍人打了个手势。
黑袍人一动不动。
他皱眉,低喝道:“干什么呢?我说跟上没听见吗?”
黑袍人齐齐亮出了弓箭。
耿乔杉好笑地说道:“喂,老弟,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说,跟我走,到了那边再听我发号施令,没让你现在就动手。”
黑袍人搭上箭矢,拉开了弓箭,瞄准乌篷船。
耿乔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喂喂喂,你们干嘛?现在不能动手!会被识破的!你们……”
他话未说完,黑袍人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箭如幽光,一闪而过,在空气中发出破空的声响,凛然、犀利、锐不可当。
皇甫澈双耳一动,本能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一把将耿小汐扯进了船舱。
箭矢铮铮铮铮地钉在了船上!
“妈呀!是真箭啊!”耿乔杉吓得跳了起来。
宁玥也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吓了一跳,就在前不久,她还在感慨盛京被玄胤治理得井然有序,出来这么多次都绝不会碰上暗杀,今天,就碰上了!
她不由分说地淌下水,连害怕都忘了,直直地爬上乌篷船。
又一轮箭矢射了过来,这一次的箭头上点了火油,乌篷船刺溜一下烧了起来。
宁玥将皇甫澈抱进了怀里:“澈儿别怕,母后来了。”
箭矢越来越多,火势越来越大,宁玥看看不停呛咳的耿小汐,再看看浑身紧绷的儿子,把心一横,抱着儿子纵入水中。
……
玄胤赶到这边时,乌篷船已经烧没了。
望着湖面上飘散的灰烬、箭矢与零星火苗,他整个人暴走!
“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群乱党给朕挖出来!”
玄江领命,带着一队人马,顺着蛛丝马迹搜寻了过去。
玄胤自己则望着冰冷刺骨的湖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皇上!皇上!皇上——”
小德子的呼唤,飘散在风里。
……
耿乔杉怒气冲冲地回了府邸,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自己父亲,父亲如往常那边,坐在亭子里品茶赏花,一派闲适,他看得眼睛都痛了:“父亲!”
耿青云慢悠悠地闻了闻茶香:“你回来了?”
耿乔杉气呼呼地绕到父亲身前,咬牙切齿地说道:“父亲,您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耿青云漫不经心地问。
耿乔杉指了指门外,难掩怒火地说道:“那些人……不是我们事先说好的人!计划里没有刺杀这一项!是做戏而已!但是刚刚,要不是我动作快,小汐已经被那伙人射死了!不对,烧死了!父亲,您怎么想的?您怎么能伤害小汐,怎么能草菅人命?”
“我要是真伤害她,还能允许你救她?”耿青云睨了他一眼。
耿乔杉气得浑身打颤:“但那也很危险啊!我也差点被那群疯子射死您知道吗?”
耿青云冷道:“如果你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不如被射死算了。”
“父亲!”
“好了,别说了,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父亲,我们说好的,要让小汐做皇后,小汐必须嫁给太子,但今天……你派人杀了太子!还有皇后!你……你把他们全都杀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耿乔杉隐忍着,肩膀都在颤抖。
耿青云冷笑:“我狠心?怎么?你是在替那一家子抱不平吗?别忘了你爷爷是怎么谋来耿妍的后位的,这条路,从来都是踩着白骨才能爬上去!你心软,好啊!别做你的国丈梦了!”
耿乔杉被噎得面色铁青,半晌,转过身子:“那也不用杀了皇后和太子,离间他们的关系就够了,太子不将皇后放在眼里,日后自然不会听从皇后安排,你为什么非得杀他们?太子死了,小汐又能做谁的皇后?”
“难道皇帝就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太子和马宁玥死了,皇上才没理由紧闭掖庭。”
“你……你……”耿乔杉无法苟同父亲的做法,却又不敢指着父亲的鼻子骂,深深地抽了几口凉气后甩袖离开了原地。
……
宁玥是在一片漆黑中醒来的,晕乎了好一阵才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船舱突起大火,快要烧到澈儿,她抱着澈儿跳进了水里。
河水真冷,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沉了下来,她努力屏住了呼吸,希望能够浮上去。后面,好像真的浮上了水面,被浪花打来打去,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再醒来便是刚才。
澈儿呢?
不会是自己昏迷后,把他弄丢在水里了?
宁玥被自己的臆测吓出一身冷汗,却突然,听到廊下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冬梅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对上她蓦然睁大的眼睛,冬梅怔了怔:“娘娘,您醒了?”
就着昏黄的灯光,宁玥打量了所处的房间,十分简陋,不像是在宫里:“这是哪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冬梅把灯放在桌上,行至床前给给宁玥披上薄袄,说道:“不是奴婢找到您的,是皇上,您在水里飘了很久,已经飘出盛京了,皇上游了很久才追上您。这是个村民的茶棚铺子。皇上给玄江递了信号,玄江便带上奴婢一块儿过来了。您感觉怎么样?”
“有点冷。”宁玥抱紧了双臂。
冬梅心疼地说道:“你受了凉,有些高热,是会觉得冷的,但这边没有银炭,黑炭又太熏了,奴婢给您多拿两件衣裳。”
宁玥由着冬梅给自己穿了一件小碎花马甲、一件素白杏色绣海棠窄身鹅绒袄,总算暖和了些:“太子呢?”
冬梅的神色僵了僵,低头道:“在外头跪着呢。”
冷风萧瑟。
皇甫澈跪在冰凉的泥地上,耳根子被冻得通红,小手小脚全都僵了,牙齿咯咯打颤。
在他面前,站着一系玄色大氅衣、孑然而立的玄胤。
玄胤冷冷地看向差点害死宁玥的儿子,恨不得从此都不再见到他!
“皇甫澈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学会逃课了是吗?学会离家出走了吗?朕平时就这么教你的?还是太傅这么教你的?贵为一国皇储,居然做出如此任性、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皇甫澈,朕可以废了你!”
皇甫澈倔强地跪在地上,一边听着玄胤刻意压低了音量的咆哮,一边忍受冰肌裂骨的寒风,没有一句话。
玄胤冷冷地笑了:“不说话是吧?不说话你就是对的了?别给朕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朕不心疼!你死了朕都不心疼!”
皇甫澈的眸子里涌上了一层泪意。
玄胤在他身边踱了一个来回:“朕告诉你,不管你听信了什么谗言,你都没道理冲你母后撒气!你母后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她为你……为你妹妹……她把心都操碎了!你最好祈祷你母后平安醒来,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皇甫澈朕警告你皇甫澈,朕让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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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卡文,先更这么多,后面的情节我再理理,今天不保证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