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见他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眉梢微微一挑:“你该不会是梦见自己当皇帝了吧?”
玄胤含糊地应了一声。
“哦。”宁玥心中未起太大波澜,因知他是天生的帝王,不论命运的轨迹如何转变,不论南疆的形势如何严峻,他终有一日会坐上那把龙椅,除非他自己不要。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从认识到现在,她还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想要当皇帝的心思,不过……他突然梦到了,是不是说明他对皇位终于起了念想呢?
玄胤若是知道宁玥的想法,可能会笑起来,皇位这种东西,他想都没想过,就算父王哪日真的谋朝篡位,也会是玄煜继承父王的江山,再不济还有他二哥、三哥。
“玄胤。”宁玥抱住他胳膊,小脑袋在他肩头蹭啊蹭,“你是天生的帝王。”
玄胤好笑:“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一个梦罢了,玄胤不预备将它放在心上,他曾经听人说过,梦境偶尔会折射现实的影子,可能他感受到了他父王想称帝的决心,才会梦见自己做了皇帝吧?至于那个让他心疼的女人……应该只是个巧合吧!他那么喜欢玥玥,怎么会去心疼别的女人呢?
宁玥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没瞧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的自嘲,轻声道:“玄胤,你要是做了皇帝,会册封我为皇后吗?”
这丫头!
怎么把一个梦境当真了?
玄胤揉了揉她发顶,顺着她的话道:“不册封你册封谁?”
册封你前世的皇后呀!
万一你想起她了怎么办?
万一你发现你其实爱她比爱我还多怎么办?
香梨说你把她保护得很好,比玄小樱还好。
虽不愿承认,但我真的……嫉妒!
“玄胤……”宁玥搂紧了他,“你是我的。”
不管你上辈子属于谁,这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
玄胤感受到她的依赖,缓缓勾起了唇角,宠溺地说:“我当然是你的,不是说好了,要做彼此的禁脔?”
“嗯!你敢移情别恋,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那个女人!然后把你做成人偶,天天都拿出来晒太阳。”她说道,粉嘟嘟的小脸认真极了。
玄胤被小变态的变态想法逗得心里发毛,捏了捏她脸蛋道:“那玥玥要是背叛我了呢?”
“我怎么会背叛你?”宁玥搂紧他脖子,嘴唇贴在他俊脸上,热乎乎地朝他吹着气,“你看我那么喜欢你,恨不得把你的肉切下来吃进去。”
“变态程度升级了啊。”玄胤好笑地说完,抱着她回到床上,将她塞进早已没了热气的被窝。
宁玥觉着冷,翻身趴在了他身上。
他拉过被子盖好,搂着她准备入睡。
宁玥的小爪子在他胸口画了几个圈圈:“玄胤,我们做ai吧。”
“想要?”
“嗯。”
玄胤勾唇一笑,大掌滑入她衣内,在她滑腻柔嫩的肌肤上轻轻流连:“怎么大半夜的兴致这么好?”
“我要把你榨干。”她诚实地说。
玄胤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这幸亏是他娶了她,换做别的男人,早被她吓跑了,又变态又无耻。他解开她扣子:“就你,还想把爷榨干?”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被那句话撩拨得邪火直冒,咬住她耳朵道:“不记得怎么哭着跟爷求饶了?今天非让你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被他调教过的身子敏感得不像话,只被他轻轻一撩拨便软成了一汪春水。宁玥微喘着,软红的嘴唇贴上了他冰凉的唇瓣。
一室旖旎,缠绵至天明。
……
紫气东来,灰蓝的天际,云层缓缓打开。
清冷的街道,静悄悄的,偶有小贩与宿醉的男人走过,无一例外地,回头看向了那名撑着油纸伞的黄衣少女。油纸伞遮了容貌,只看见青丝从肩头垂下,如一匹光洁柔软的缎,其中一缕搭在举着伞柄的手上。那手,白皙精致,如玉精美,越发衬得她青丝如墨。她脊背挺直,如松如竹,纤细的腰肢被嫩黄色丝带束得不堪一握,裙身修长,裙裾如长开的莲蓬,随着她莲步轻移,还仿佛隐有一丝祥云浮动。
这是一个美得散发着仙气的女子。
路人看痴了。
女子拐入一个胡同,在尽头处,一间奢华的门匾下停住,叩响了大门。
“哟!哪位客官这么早呀?琼楼都还没开张呢!”荣妈妈扭着妖娆的身子拉开了大门,昨儿陪了个老相好,刚送走,不然,谁起这么早?荣妈妈心情不错,笑盈盈地看向对方,却在那一抹嫩黄色映入眼帘的一霎整个人僵住。
做了老鸨十多年,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可几时……有如此……惊艳的?美得整个四周都萦绕着一股仙气。
皇甫燕没在意她的打量,缓缓收了伞,露出那副叹为观止的倾城容貌。
荣妈妈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皇甫燕清冷地说道:“客至心常热,人走茶不凉。”
荣妈妈一惊,这不是天机阁的暗号吗?这绝色美人瞧着如此面生,怎么竟然会懂这个?
虽心中诧异,荣妈妈还是低低地问道:“喝什么茶?”
“大碗茶!”
喝大碗茶的,都是做“大”生意的,所谓大生意,非指银子多少,而是见不得光,例如上回郡王妃来这边收购军用的玄铁,就是一碗大碗茶。
荣妈妈将皇甫燕迎入了内厅,倒了一杯茶给她道:“姑娘,请问你要买什么东西?”
皇甫燕没碰茶杯,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找个能做决断的人来。”
荣妈妈黑了脸:“姑娘!我荣某就是能做决断的!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荣某说!”马宁玥瞧不起她就够了,好歹是玄家的郡王妃,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竟也想越过她直接进天机阁?
皇甫燕淡淡地牵了牵唇角,清冽的眼神落在荣妈妈脸上,荣妈妈瞬间感到一股强悍的威压逼迫而来。
“你确定你能做决断?”皇甫燕轻飘飘地问。
荣妈妈的额头渗出了些许薄汗,骨子里,无端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小姑娘滋生了一股畏惧,说起来,对方的年纪也就比马宁玥大那么一点儿,可那种压迫人的气势,半分不输给马宁玥。荣妈妈不敢再怠慢,起身,清了清嗓子:“姑娘请随我来。”
荣妈妈带领皇甫燕从密室进入了天机阁。
天机阁的小花园内,萧肃的妻子玉阑珊正在拨弄琵琶,看见荣妈妈带了一个少女进来,眉心微微一蹙,她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对方的气度和容貌,而是对方与她一样,都穿着黄色的衣裳,她不高兴。而在发现撞衫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输了,心里便更不高兴了,臭着一张脸道:“荣妈妈,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天机阁带?”
别看荣妈妈年长些,可在黄衣侍者面前根本拿不起架子,荣妈妈讪讪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姑娘要喝大碗茶,我便带她进来了。”
“哼!”玉阑珊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呀,谁惹我老婆生气啦?”萧肃笑眯眯地从房里走了出来,眸光扫过对面的荣妈妈与皇甫燕,微微眯了眯眼。
玉阑珊放下琵琶,一把揪住他耳朵,呵斥道:“怎么?还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又精虫上脑了?你这死性不改的东西!老娘伺候你还不够!还想往屋子里添几个人是吧?”
萧肃的个子只到玉阑珊的胸口,被玉阑珊拧着,像个犯错的孩子被抓了现场似的,他疼痛地抱住玉阑珊,往她胸口蹭:“老婆,我只爱你一个,我要喜欢别人,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你这又臭又硬的东西,雷都劈不烂!”玉阑珊低叱。
萧肃灿灿地笑道:“好啦老婆,有客人在,给我一点面子嘛!”
“客人还是美人?”玉阑珊挑衅的眸光扫过了一旁的皇甫燕,一瞧这丫头就是未婚,不像马宁玥名花有主,用不着她防范。
萧肃笑道:“她那么丑,比不上我老婆的一根指甲壳儿!”
“哼~”玉阑珊又哼了一声,却明显没那么生气了。
萧肃拍拍她的手:“好啦,老婆,别生气啦,在我眼里你最漂亮,别的女人都是丑八怪!去屋子里泡壶茶来吧,我口渴了。”
玉阑珊抱着琵琶去了。
萧肃给荣妈妈打了个手势,荣妈妈退下,随后,萧肃看向对面自始至终波澜不惊的少女,呼了口气,摊手道:“那个什么……刚刚多有冒犯,我老婆她……嗯,比较介意这些,所以请姑娘海涵。”
“无妨。”皇甫燕丝毫没放在心上,从容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将油纸伞放到石桌上,淡定地问,“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这是第二个没因他侏儒的外表而表露出丝毫诧异的人,第一个是马宁玥。
萧肃跳上石凳,拿起桌上的酒壶:“在下萧肃,敢问姑娘如何称呼?”顿了顿,“要喝一杯吗?”
“我不饮酒。”皇甫燕拒绝完,又说道,“我姓黄。”
“原来是黄姑娘,哎呀,黄姑娘怎么能不喝酒呢?我这儿的酒可不是市面上的白酒、烧酒,是北域那边的葡萄酒。”萧肃将酒红色液体倒入夜光杯中,轻轻地嘬了一口,舒爽一叹,“畅快!”
玉阑珊泡了一壶茶出来,夺了萧肃手里的酒杯,将茶水递到了他手上,随后,冷冷地扫了皇甫燕一眼,回房了。
萧肃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有个老婆是好事,但有时候也挺麻烦!”
皇甫燕没说话。
“好吧,看得出来你不爱听这些。”马宁玥爱听,到底是成了亲的人,兴趣点与未婚姑娘不一样。每次他讲他和玉阑珊的趣事儿,马宁玥都会听得非常认真,这个黄姑娘嘛,好像有些不耐烦哦。萧肃瘪了瘪嘴儿,直奔主题道:“黄姑娘想跟天机阁做什么生意呢?”
“查一个人。”皇甫燕说。
“哦,查谁?”萧肃喝了一口茶,问。茶的味道太古怪,他一点也不喜欢,但一扭头,见玉阑珊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又把茶一股脑儿地喝光了。
皇甫燕没在意这对夫妻的互动,诚如萧肃认为的那样,她永远不会关注这些,她拿出一个令牌。
萧肃接在手里一看:“这是……”
“南疆皇室的令牌。”皇甫燕从容淡定地说。
萧肃噎住了:“你是……南疆皇室?”
没问她为什么会有这块令牌,如此不凡的容貌与气度,除了传闻中盛产绝色尤物的皇甫家,再没别的可能了。
皇甫燕对于萧肃能认出自己并不感到诧异,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掌管四国之中最神秘庞大的组织?
“我是皇甫燕。”她直言不讳地说道。
萧肃又是一噎。
皇甫燕的名号,也许大多数西凉人不知,但天机阁常年与各国打交道,他还是听说了不少皇甫燕的事迹的,南疆第一美人,东宫长女,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南疆有个什么榜,榜首是容卿,她仅次于容卿排行第二,就连大帅都屈居第三,在她之下,可见她的厉害了。
“原来是燕公主,失敬失敬。”萧肃拱了拱手。
皇甫燕不动声色收好了令牌。
萧肃神色自若地问:“不知燕公主要查什么人?”
“与夙火结盟的人。”
“夙火?”萧肃的眼神闪了闪。
皇甫燕淡道:“别装了萧大人,夙火的事,皇帝不知,天下人不知,但我不信你们天机阁不知。你们的消息要是闭塞到这种程度,不如关门算了!”
“咳咳!”萧肃清了清嗓子,好厉害的丫头!比马宁玥还不客气!唉,说来也怪,他怎么总把她跟马宁玥放一块儿比较呢?
皇甫燕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夙火在你们西凉有个内应。”
“我可能没跟燕公主提过,但是……我不是西凉人。”萧肃打断了她的话,他讨厌听人说“你们西凉”,他只是恰巧效忠了一个西凉人而已,那并不会将他也变成西凉的一份子。
皇甫燕对这个倒是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诧,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夙火在西凉有个内应,我要找他。”
“找……他?”萧肃拉长了音调。
“是,找他。我已经看出来了,他想整垮玄家,而我,也需要从玄家得到两条命,我们的目标基本一致,如果你见到他,请将我的话如实转达。”皇甫珊不紧不慢地说。
萧肃摸了摸鼻梁:“方便问一下你想要谁的命不?”
“玄胤,马宁玥。”
萧肃摸着鼻梁的手顿了顿:“你……对付玄胤我能理解,毕竟云州一役,你输给他了,输得很惨,两万人马全军覆没,可是马宁玥又是为什么?她得罪你了?”
“她没得罪我,只是萧大人应该明白,她并不是寻常的深闺妇人,她狠起来,比夙火还毒。万一我杀了玄胤之后,她要给玄胤报仇,我还是会跟她对上,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她的语气非常平静。
这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女人。
萧肃暗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可萧肃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萧大人可以考虑几天,但我时间有限,如果那个人迟迟不跟我合作,我唯有再去找别人了。”
“你这么确定那个人会跟你合作?”算是默认了那个人的存在。跟皇甫燕打交道,萧肃觉得撒谎不顶事,容易被看穿。
皇甫燕道:“他要是连夙火都看得上,就更加不会拒绝我了,我是皇室正统,除了我皇爷爷,没有谁的身份越得过我去!”
这倒是大实话,撇开实力与势力不谈,皇甫燕的身份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疆有皇后,可惜是继后,太子妃虽然也尊贵,到底是个媳妇儿,还不如这个嫡出的长女尊贵。
皇甫燕留下一万两银子走了。
玉阑珊出来,数着银票道:“你准备怎么办?告诉主公吗?”
萧肃陷入了纠结,老实讲,主公想成大业,的确需要一个比夙火还厉害的盟友,皇甫燕是南疆王最宠爱的孙女儿,太子都过世那么久了,还不见南疆王立储,可见在南疆王依旧十分地怀念太子。尽管皇甫燕是女儿身,不能接替太子的位子,可只要南疆王在世一日,她就一日荣宠无度。
“老婆,你听到她刚刚的条件没?”
“听到啦,弄死玄胤和马宁玥嘛!这个没什么难度嘛,主公与南疆皇室联手,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萧肃没妻子这么乐观,他的面色染了一丝凝重:“你听说过司空家的事没?”
“他们家好多事,你指哪一件?”
“就是容卿、大帅和玄胤的那件。”
那一次的事,司空朔封锁了消息,外头的人并不清楚,他们却明白得很,夙火带着容卿躲进了夫人的院子,容麟冲进去把容卿救了出来,在门口遭到主公的围堵,容麟一怒之下朝主公发动了攻击。但主公岂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主公明明都准备射杀容麟了,这时,玄胤出现了。
然后,主公收手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萧肃都觉得困惑,主公不像一个心慈手软之人,更不像一个会随便放弃猎物的人,可打都没打,便由着玄胤把人带走了。
玉阑珊问:“主公是不是忌惮玄胤?”
“不知道。”萧肃看不懂主公,他可以确定,主公非常地厌恶玄家,却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了玄胤,“而且撇开玄胤不谈,马宁玥也是一个棘手的对象。”
“怎么说?”玉阑珊追问。
“你知道我们终止卖给容卿的玄铁合同,一共赔了多少钱吗?”萧肃反问。
玉阑珊摇头。
萧肃比了个手势:“十万两黄金。”
“这么多?”
“但是,你猜,主公找马宁玥要了多少?”
“多少?”
“一顿饭。”
“什……什么?十万两黄金……一顿饭就抵掉?主公想烧钱也不是这样吧!是马宁玥要终止合同的,所有损失应该由她一力承担才对啊!”玉阑珊都开始肉痛了。
萧肃叹了口气:“主公烧的不是钱,是心意,他对马宁玥有一种志在必得的执念。你说,主公会舍得让皇甫燕杀掉她吗?”
玉阑珊摇头。
萧肃又道“我就在想,若是主公真的答应与皇甫燕合作,其中一个条件一定是得到马宁玥。马宁玥不死,迟早会发现我们是帮凶,她随便给主公吹吹耳旁风,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吹耳旁风倒也罢了,想想夙火的下场,真是令人胆寒。
玉阑珊的心口涌上一股恶寒:“那你准备怎么办?不给皇甫燕和主公牵线搭桥吗?”
“桥肯定是要搭的,不能瞒着主公。”萧肃陷入了沉思。
……
宁玥睡到午后才醒,玄胤已经出门了,她半梦半醒地,听玄胤说约了几个元老谈玄家卖国罪的事,她还以为在做梦呢。
收拾了一番,宁玥去那边房中探望了容卿。
容卿坐在轮椅上看书,微风吹动他袖口的轻纱,阳光细碎的落下,他静得如一幅定格在此刻的水墨丹青。
“大哥。”宁玥微笑着走过去,蹲下身,脸蛋贴在他腿上。
容卿怜爱地勾起唇瓣,放下书本,抚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脸,道:“才起呢。”
“嗯,昨天睡得有些晚。”宁玥微红着脸说。
容卿看破不说破,轻声道:“还没吃饭吧?”他说着,习惯性地拿起一块红豆糕,塞进了她嘴里。
宁玥咬了一口:“我真的要被你喂成胖子了,到时候玄胤嫌弃我,我就跟你过得了!”
“好呀。”容卿捏捏她脸蛋,“只怕你又舍不得玄胤,偷偷地跑去瞧他。”
“我才不会!”
容卿轻轻地笑。
宁玥暗暗叹了口气,连笑都这么苦涩:“大哥,你想容麟了吗?”
容卿没说话。
宁玥说道:“我想他了,我去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不要。”容卿静静地说道,“他不在,才好。”
可你不好。
宁玥的鼻子微微发酸。
容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去忙吧,我困了,睡会儿。”
宁玥把轮椅推到床边,扶着容卿挪到床上,想给大哥脱裤子,又怕大哥害羞,唤了小厮进来。
之后,宁玥去了回春堂。
养了一个多月的病,再回来,险些不习惯。
黎掌柜将回春堂料理得很好,就诊的病人很多,来买药材的人也多,全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吕大夫手下的医女出师了几个,开始单独坐诊,妇产科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许多,西堂的产房也派上了用场。
药庄那边,司空流与另外几名药剂师已经全部就位,耿中直帮他们采买完所需的种子与工具便会回京复命。
阿芙蓉与乞丐少年的谋杀案渐渐淡去了人们的视线,便是官府那边,也没再花太多人力调查,转而投入了年关更重要的工作。
一切都在朝有力的方向发展,只差洗脱大哥与玄家的冤屈了。
……
皇甫燕在院子里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萧肃的消息,她戴上幕篱准备出门。
郭玉忙问:“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皇甫燕语气如常地说道:“我要回王府照顾你儿子。”
郭玉点头:“哦,那你赶紧去!记得帮我看看小樱,别让人欺负她!”
愚蠢的女人。
皇甫燕坐上马车,去了指定的画舫。
画舫二楼,一个典雅别致的厢房,她隔着五彩碎玉珠帘,见到了对方。
那是一个穿着紫衣的男人,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觉得他戴了一张银色面具。
“请坐。”那人轻轻地说,话里隐约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好听到能让人的耳朵怀孕。
皇甫燕的心头酥了一下,哪怕容卿那么绝美的男人,都没让她有过这种感觉,而这个男人,只开口说了两个字,她便有种身子发软的感觉了。
但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一瞬的异样之后恢复了平静,在椅子上坐下,说道:“你就是夙火的盟友?”
“盟友,他配?”
清清淡淡的口吻。
皇甫燕却眉心一跳,好狂妄的人!
“不过如果是燕公主,本座可以考虑一下。”
本座?在西凉,能如此自称的人——
中常侍?!
“你是司空朔?”皇甫燕难掩惊叹。
司空朔轻轻地笑了一声,算作默认了她的猜测。
皇甫燕了然了,难怪夙火不怕死的追到西凉帝都,敢情是傍上了如此强大的靠山。以一己之力牵制住整个军阀世家的司空朔,便是她身在南疆,也早已听闻过他的名号。
可惜,是个太监。
她惋惜地蹙了蹙眉。
不过,并不影响她的计划,她要的是他的实力,不是他的身体。
“司空大人对于本公主的提议,有没有什么异议?”她开门见山地问。
“有。”司空朔说,“太子已经死了,本座凭什么相信你有资格成为本座的盟友?”
“我父王的确过世了,但我皇爷爷还没另立新储不是吗?我依旧是南疆最尊贵的皇嗣,我的价值,比你想象的只多不少!如果我是你,才不会管我日后如何,抓紧我皇爷爷在世的时机将我身上的利用价值榨得干干净净才好!”
若换做别人,早被这番话迷得晕头转向了,偏偏是司空朔这条老狐狸。
老狐狸慢悠悠地勾起了唇瓣:“夙火投靠本座时,与本座说,他是南疆皇后最器重的幕僚,他的身后站着皇后的势力,可是他干的事,让本座很失望。”
“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
“是吗?”司空朔漫不经心地说。
皇甫燕道:“是,但是我需要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接近马宁玥的机会。”
司空朔探出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拨开了珠帘,挺拔的身姿顷刻间呈现在皇甫燕眼前,这是一个……哪怕穿着衣裳也能判断出他完美身材的男人。
一只冰凉的手,缓缓地掐住了皇甫燕的喉咙,冰凉得如一只骷髅的手,皇甫燕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但她没有出招,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强大,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大,他如果真的想杀她,她不可能有反抗的机会。
大掌慢慢地收拢。
他冰冷的声音响在她耳畔:“皇甫燕,马宁玥的命,是本座的,敢动她试试?”
“你想要马宁玥的命,还是想要马宁玥的人?”巨大的压迫下,皇甫燕一语道中关键。
司空朔邪恶地勾了勾唇角:“你这人,有几分意思。”
他松开了掐住她喉咙的手。
皇甫燕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
宁玥忙完回春堂的事,准备回府,一个小乞丐在门口探头探脑,她眸光凝了凝,上前说道:“你有事?”
小乞丐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将一封信送到她头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手:“一两银子。”
宁玥付了钱,拆开信件,里面什么都没有,只画了一杆长枪,也没有署名。
“枪?”
宁玥沉思片刻,慢悠悠地笑了。
明枪易躲。
是有人在提醒她,暗箭难防。
看来,又有人在打她主意了。
这年头,不怕死的怎么就那么多?容麟走了,她真愁没地方泻火,冲上来找死,就别怪她不客气!
宁玥上了马车。
小楼问:“小姐,我们去哪儿?是去王府看三奶奶还是回马家?”
宁玥出嫁了,虽搬了出来,可到底王府才是回家才对,偏偏他到现在还没改口。
宁玥倒也没介意这些,反正她自己也更喜欢兰芝这边,宁玥想起那张字条,沉吟片刻,说道:“先去王府。”
“好嘞!”小楼勒紧缰绳,将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王府那边走去。
刚走到半路,碰到了司空朔。
司空朔没乘坐他的黄金步撵,也没带他的百人仪仗,只坐了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马车,若不细看,谁也不会想到权倾朝野的中常侍大人会出现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马宁玥,本座有话对你说,是你过来,还是本座过去?”
小楼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捏紧了缰绳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宁玥挑开帘幕,望了对面的马车一眼:“你在这儿等我。”语毕,跳下地,上了司空朔马车。
车内倒是足够奢华精致。
宁玥在距离司空朔最远的角落坐下,警惕地看着他道:“中常侍大人找我有事?”
司空朔红唇勾起:“没事不能找你?”
“当然不能,我不欢迎大人,不喜欢与大人独处,不自在,这样的回答,还让大人满意吗?”宁玥毫不客气地说。
司空朔似是对她的冷淡习以为常,若哪天她话里不带刺才反而不习惯了,手指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唇瓣,笑道:“明明吃起来很甜,说的话为什么不甜?”
“拿开!”宁玥甩开了他的手,“别说的好像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一样!”
“没关系吗?”司空朔暧昧地笑,“就是甜的!”
宁玥懒得理他:“若大人叫我上来只是为了调戏我,恕我不能奉陪!”
司空朔眉梢一挑:“这么着急做什么?本座都还没把话说完。”
宁玥冷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得很!”
司空朔笑意不变:“忙着干什么?忙着赚钱,还是忙着对付那些小人?”
宁玥看着他欠扁的笑,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前世一天到晚绷着一张脸,她想让他对她笑一下比登天还难,这辈子,却死皮赖脸地恨不得嘴巴都合不拢,然而她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他笑得再美,她也只会感到膈应。
司空朔摇了摇头:“好吧,看在你这么……‘忙’的份儿上,本座长话短说了。玄家,本座是一定会除掉的,玄胤,本座是一定会杀的。至于你,马宁玥,如果你还有一分珍视自己的性命,珍视你娘和你大哥还有马家人的命,就乖乖地来到本座身边。”
“哈!”宁玥一下子笑了,且不说他能不能弄垮玄家、能不能弄死玄胤,单单是追随他这一项,前世的自己做了,毫不保留地深爱着他,可换来的是什么?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陷阱,自己还要上赶着再自投罗网一次,不是成了一头猪?
“别笑,马宁玥,本座是认真的。”司空朔长臂一伸,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禁锢住她身子,另一手怜惜地抚上了她脸蛋,“本座承认,本座对你的兴趣很大,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兴趣都会持续增长,就算你冥顽不灵,愿意陪玄家赴死,本座也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但是马宁玥,本座亲自去抓你,你就是本座的禁脔!你休想再有一点自由!现在,本座给你一个机会,做本座的妻。”
妻……
马宁玥懵了。
这家伙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会找她这早已没了贞操的女人做妻子?那么前世的自己所受的罪孽又算什么?不就是跟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了吗?她是被陷害的!他却揪着那件事不放,足足囚禁了她十年!她以为,是他的洁癖病发作,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干净。可眼下——
念头闪过,宁玥笑出了声:“你是个疯子,司空朔,我不会跟一个疯子成亲。”
也许司空朔是真的爱过她,但他的爱太疯狂、太偏执,她没那个胆量再尝试一次。
司空朔低下头,唇瓣几乎贴上她唇角:“你到底是害怕本座是疯子,还是嫌弃本座是个太监?”
宁玥没有闪躲,无畏地看着他:“你不是假太监吗?”
司空朔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宁玥懒懒地靠在他臂弯里:“想用强就快些吧,我会配合你的,让你早些结束,我也好早些回家。”
“你……”他被噎了一下,直起身子,说道,“玄胤能给你的,本座也能。给本座时间,本座会向你证明,本座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不论身体还是心,本座都会让你满足。不过在那之前,马宁玥,你还不是本座的人,若是有人陷害你,本座会袖手旁观!”
宁玥淡淡一笑:“说的好像你已经知道谁要陷害我了似的。”
“本座当然知道,可本座不会告诉你。”
所以,那张字条是萧肃擅作主张写给她的,而司空朔并不知情?究竟是谁在背后朝她放冷箭?
宁玥垂眸,掩住凌凌而动的波光,嘲讽道:“既如此,大人可以放开我了吗?”
司空朔放开了她:“马宁玥,等你哪天求本座的时候,记得用你自己来换!”
“你放心,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宁愿死,也不想躺在你身下求你!
宁玥掀开帘子,回了自己马车。
马车驶入了夜色,逐渐消失不见。
司空朔宽袖一拂:“出来。”
皇甫燕从后边的隔板中走了出来。
司空朔冷笑:“见识到那小丫头的厉害了?”
面对司空朔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单是这份胆量,就足够引起她皇甫燕的重视。
皇甫燕凝了凝眸:“拜托您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司空朔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座只说给你一个机会,没说替你动手,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自己去拿!”
“我想,可能不需要我再跑一趟了。”皇甫燕从司空朔的臂弯里,捏起了一根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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